團團一桌,就我一個男同胞。農村裏有句俚語:設客莫設女客,一上席嘴皮子磨爛,一散席馬桶擠爛。


    媽一個勁地勸著客人:“這是紅酒,多喝點,養顏哩。不會醉人。”


    “來,來,我們一起敬阿姨。”伍宇娟帶頭舉杯,一桌子向媽敬酒。


    “您老,一高興,興許就站起來走路了。”伍宇娟嘴甜,“我聽說個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個老人他在輪椅上坐了幾十年了,有一天打雷,雷打得好響,眼看大雨就要傾盆而下,可是外麵晾著他的被子。他一急,就從輪椅上走了下來,把被子收完了。他才記起,他是一個不會走路的人。大嬸,你好運來了,想不下地走路都不行?”


    媽樂嗬嗬地舉起酒杯輕輕在唇邊抿了一下:“好,借你們的吉言。有你們這些好鄰居,我天天開心。人圖的是個開心。說說笑笑,日子好過,順順利利的。我還圖過啥呢?”


    王奶奶精神煥發:“常出來曬曬太陽。有時間,讓兒媳推著出來串串門,嘮嘮嗑。我退休在家,也閑得慌。大侄女,過來喝杯茶,聊那些事兒。心裏亮旺。”


    “是啊,老妹子,有時間到我店裏坐坐,咱們認個老姐妹,說說體己話,跟她們年青人說,簡直對牛彈琴。”劉嬸摟著我媽的肩說,仿佛我媽馬上能下地走路似的。


    ……


    我默不作聲,三下兩下扒拉完飯粒,打了個招呼:“王奶奶、劉嬸、楊阿姨、伍嫂,你們慢用。我還有事,讓我媽了、青玉陪你們了。我先走了。”


    “好,你走了,我們什麽還不用藏著掖著了。”伍嫂嘻嘻哈哈地說。


    “忙你的去吧。年輕人,都要奔過前途。”王奶奶說話語重心長。


    青玉送我出來,我推著摩托車,她顯懷了,看起來讓我有點興奮,也頗感壓力山大。我眼瞅著屋裏沸沸揚揚地鬧騰聲,悄悄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肚皮,她白了我一眼:“你可別耽擱了學習。”


    “不會的。我頭腦清醒,反而比他們每天讀得頭昏頭脹,要學得紮實。不信,看我期末考試成績。我要是拿第一了,你怎麽獎賞我?”


    “過了三個月,隨你怎麽樣?”青玉眼光低垂,輕聲說道。這話用我既興奮,也有點悵然若失。


    “我可以掙多一些錢。我們過個豐盛年。”我滿有把握地說,“這是一千塊。你先拿著。該吃的吃,該用的用。我還顧不了家。”


    “家裏有我呢。你在外麵可要注意身體,不要逞能,不要得罪人,還有要分清好人壞人。那些社會上的人,你不要與他們交往。”青玉最擔心的是這個,剛才聽楊阿姨說我紅道白道黑道都有人,她心裏抓不到底。


    “放心,我就那些朋友。你都見過了,都是生意上有瓜葛的鐵哥們,他們要麽是山裏老實巴腳的獵人,要麽是正經生意人。我還會到哪裏認識什麽道上的人?”


    “你可要留個心眼。不準往黑道上走。你知道嗎?黑道上的人,隻要你入了他們的道,他們幹壞事,你就得跟著幹壞事。你不幹,就是背叛。他們成天追殺你。”青玉這句無意之言,沒想到又應驗了,我以後為高利貸追殺,嚇得不敢再在家裏落腳。


    “我是個正經生意人,好不好?我進的是貨,出的是貨,我賺的是交易的差價。我並沒有坑蒙拐騙,我也不會坑蒙拐騙。何況像我這樣的人還用得著坑蒙拐騙維持生計。你也太少看你老公了。”我很邪惡地說。


    “對了,我離不了婚,咱倆就結不了啊?”青玉愁眉苦臉地說。


    “三年,我還專門查了婚姻法,三年他失蹤,你就可以單方麵離婚。”


    “他回來還是糾纏我,怎麽辦?”


    “咱們惹不起,躲得起。反正我們船小好掉頭,說走咱就走。走得遠遠地,看他到哪裏尋我們去?”這是我想到的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官司誰也打不起,也道不明說不清。


    “你恨我嗎?”青玉抬起臉,定定地看著我,“我害了你。”


    她聲音很細,細得讓人心痛。


    “我愛你。你傻的。愛你,還有什麽悔不悔的?恨就恨我,誰叫我愛你?”我說的是真心話,我真的無怨無悔;相反,我懷有的是深深的歉意,我在外麵做的那些個風流韻事,我唯一愧疚的是對不起她。


    “我不知道是不是愛,我一門心思就想你,想你在我身邊,想你跟我說話,想牽著你的手逛街。”青玉說得好神往。


    我的心狂跳不止:“我也是。等寶寶出生,我們四個人,一起逛公園,一起劃船。”


    “嗯。”青玉摟緊我的手臂,晚風有點涼,但她一臉神往,洋溢著幸福,輕悠悠地跟我走著走著,不願鬆開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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