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就在棚屋裏鋪開,空氣很好聞,彌漫著竹的清香。一張大圓桌,十把竹木椅,坐上去很舒坦。我們圍桌而坐。羅蠻子忙裏忙外忙得團團轉,蔣玉姐卻坐在席上,專門陪客。周師傅隻喝茶,他要專門的山泉水,用茶屋燒茶。我們麵前是一個酒杯,不是大碗,我稍稍放心。


    李莎莎推說,她不喝酒,我也不揭穿她,因為帳目不能搞錯。我可得應付,好在蔣玉對飲酒方麵重在形式。可是五個師傅,他們可是海量,輪番敬酒,我找了一個小杯,每次喝小杯,他們喝大杯。山裏人豪爽,並不計較我的“小量”,他們互相大杯大杯倒。菜肴真的豐富:天麻燉野雉,酸椒燜野兔,幹筍野山菇,紅燒豬根鼠,墩野豬腿,爆炒麂子肉,土雞煲菜花鱉(一種無毒蛇),高壓鍋壓出來的牛筋,清蒸野生鱖魚,爆炒野生盤龍鱔魚。十個主菜,個個美味,還有六個素菜,菜心、蕨根、涼拌野生藕、壇子芥菜心、大頭蘿卜、醃芫荽。


    “在城裏,你想也別想有這樣的美味佳肴。”周師傅用筷子敲著一大桌菜,發出感慨。


    “周師傅,你可要常來常往哦。”羅蠻子還不知道周師傅早就說了,豁去老命,也要隨叫隨到。人為食亡啊。


    “羅老板,我一看你就是一個厚道人。我就喜歡厚道人,做事爽快。沒說的。我老周一生不說歪言巧語,說到做到。”


    “好啊。感謝周師傅看得起我們這個山旮旯。我倆口子敬周師傅一杯。”蔣玉和羅蠻子雙雙對對舉杯敬周師傅的酒,周師傅看人家這麽看得起他,他慌忙之中拿起我一小杯酒,與兩口子碰杯。周師傅吧唧幹了,以表謝忱。


    周師傅最有意思的,他用筷子敲著一個菜,比如爆炒麂子肉:“操它的哥,大酒店裏,這麽一海碗,可以炒二三盤,一盤沒有一兩百,不放過你。”


    再敲著墩野豬腿,讚不絕口:“小宋,吃喲,這是貨真價實的。城裏賣的野豬肉,十有八九是自己養的,哪有這個鮮味?就是有,這一盤,你吃得起。沒有一兩百放過你。我這一趟就白跑了。”


    “周伯伯,以後我們就把他們的竹夾板全包起來。”


    我話沒落音,全桌鼓起了掌。做這生意,比做販賣山貨生意路子要正,利潤也高。我何樂而不為?


    麻煩了,全桌站起來,在羅蠻子夫婦帶領下要向我和李莎莎敬酒,李莎莎今天換了一個人似的罕言寡語,有錢賺還不高興,是不是吃錯了藥?我橫了她一眼,李莎莎裝著很抱歉的樣子:“對不住各位,我確實不喝酒。”


    她拿起我的杯中酒,倒了一小口倒進另一個小杯,跟我並肩站著。


    蔣玉大眼睛睃了我一眼,很大度地說:“妹子,喝一口,我們山裏的米酒,也知道我們山裏是個什麽滋味?我們大山裏,不愁吃喝,就是出入不方便。妹子,以後要多跟著兄弟進山裏玩。”


    我剛要開口說話,李莎莎搶了我的話頭:“好啊,山裏空氣好,水好,吃的又是地道的東西。當然好啦。你看,姐姐,滋潤膚白水嫩。”


    “哎喲,妹子的嘴好會說話。我哪裏與城裏的妹子比喲。你看妹子,比電視裏看到的,還要養眼。”


    “女人就女人,美能當飯吃?我不美,就不吃飯了。”我調侃了一句,大夥兒捧腹大笑,當場笑噴了幾位大哥。他們憑良心講,是看不慣李莎莎的狐媚子妖氣,剛才對他們的挑三揀四。我很明白地告訴她,過得去就行了,她還是打出很多次品。她一定要保證供貨的質量,她打保票,她把關;我把關,她還不放心,怕我太好說話了。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剛才李莎莎不讓我說她是大瑤山的妹子,她知道生意場上,不能透出底牌。


    李莎莎沒怎麽笑,還是保持她的矜持:“你看你,還沒喝酒就耍酒風了。不能喝,就少喝兩杯。沒人會笑話你不會喝酒。”


    李莎莎真是的,給她麵子,她蹬著鼻子上臉了,當我是她的什麽人,拿起麵孔教訓我來了。我做了一個滑稽的樣子:“這叫誘惑,你懂嗎?酒的誘惑,勝過眼前的一切。你看這酒,來自於稻穀、高梁,取的是山泉,還浸泡大山中的草藥,看這色澤,勝過一切美玉。”


    他們又哄然發笑。李莎莎看我說得不正經,她故意刺激我:“我說一種玉。保證,比這種顏色更要好看。”


    我聽她話中有話,我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她不是說青玉?看她捂著嘴吃吃笑的壞相,就知道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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