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漸漸的散去,雷霆慢慢的泯滅。


    所有的一切開始清晰了起來,**裸的展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離奇而又殘忍!


    即便是身為敵手的白虎和鬼帝,此刻都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瞠目結舌的看著正中的關羽。


    在那支邪異的箭矢入體之時,他已然由高高在上的神明,再次的墜入凡塵,化為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


    頭上的鬢發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愈發的深刻清晰,完全就是英雄白首,走投無路的淒惶景象。


    伯父會否繼續尋找他和他母親的下落,會否終有一天,路過偏僻的索家莊,偶爾看到了他,認出了他……


    哪怕這種可能的概率十分的渺茫,幾近於無,他也依然期冀著,相信著那一天終會到來。


    為此,即便是前幾天身處關府,他也在刻意的選擇回避伯父,選擇將那美好的第一次邂逅,留在他母親長眠的那個地方!


    “三花,你……”


    平生雖是預料到了可能出現的變故,可是當一切如此真實,如此生動的呈現在他麵前時,心中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尤其是腦海之中,不由自主的回響起長恭跟他說過的話,更是覺得如同刀割一般痛不可遏。


    這就是他們父子兩的第一次正式見麵嗎?


    未免也太過殘忍了吧!


    他們以後又該如何相處?


    平生怔怔的看著低頭的花索,此刻他那雙徐徐轉動的陰陽瞳,那兩麵太極魚眼。正在慢慢的往外滲出溫熱的淚水,靜靜的。無聲的滾落地上,滴落在平生的心間。


    恍惚之間。平生像是感受到了其中的種種情愫,無助而又痛苦的嘶嚎!


    “……你幹什麽!”


    回過神來的關鳳一把就花索推開,又怒又恨的吼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伯父!”


    平生趕緊扶住了關羽,右手握住箭尾,猛力一掰,將箭杆折斷,左手握住箭頭,將箭矢從關羽身上拔出。


    這支箭,是活的……


    這是平生握住箭頭時的第一個念頭。


    隻是在刹那。平生就覺得那支箭頭像是長著無數張遍布獠牙的小嘴,在拚命的撕咬著自己的肌膚,想要吞食自己的血液,暴虐而又凶戾。


    “伯父,堅持住!”


    平生支撐住關羽,隻覺這尊在他心中永遠屹立不倒的戰神,此刻是如此的虛弱,就像是風中的柳絮一般,失去了根底。連獨自站穩都辦不到。


    長恭眼見關羽手中的青龍偃月刀被他使用殘餘的力量掄動了起來,砍向了花索,急忙上前攔住:“伯父,手下留情!”


    左慈借機從花索身上脫離。迅速的朝著他的本體逃遁而去,融為一體:“老道總算是不負重托!”


    賈詡朝著左慈點了點頭,道:“大勢已成。關羽,今夜就是你授首的時刻!”


    關羽咬牙強撐。想繼續征戰,奈何方才的那支箭矢像是帶著某種詭異的魔力。將他體內的所有力量鯨吞了個幹淨。


    此刻別說廝殺,就是想要體麵的站著都是一件難事:“……鼠輩,竟使些鬼蜮伎倆!”


    “手段光不光彩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賈詡信手一揮道:“勝者生,敗者亡,此乃千古不變的真理!”


    平生將關羽扶上了赤兔,道:“長恭,我來攔住他們,你帶上伯父,騎著赤兔馬,先行突圍!”


    鬼帝悶哼一聲,道:“小鬼,想從我手中逃跑,你以為你能辦到嗎!”


    “你太把自己當成一回事了!”


    生死存亡之際,平生不敢再有任何的保留,雙眸逐漸的綻放出奇異的光芒來。


    左眸如同火海翻滾不休,似有洪荒巨獸蟄伏其中,凶戾無匹。


    右眸雷霆陣陣,仿若有煌煌天譴在其中醞釀發酵,令人心驚膽戰。


    鬼帝變色道:“重瞳,倒是忘了你還有他的重瞳……”


    “無須理會,重瞳即便再強,他自身的實力太弱,依舊無法發揮出其中的威能。”


    賈詡命令道:“今夜的首要目的,取下關羽的首級!”


    大戰一觸即發,然而平生等人還未動手,圍攏在青龍殿外的鬼兵已然發生了騷亂,一隊十分精銳的校刀手,在關興的率領裏,勢如破竹的衝了進來。


    “平生,我沒來晚吧!”


    關興正騎在爪黃飛電上,十分得瑟的顯擺著,看到關羽身負重傷,神色立即大變,策馬上前,焦急的吼道:“父親,你怎樣了!”


    “關將軍!”


    周倉劈飛了幾個鬼兵,迅疾的跑到關羽身旁,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將軍怎麽可能受傷呢!”


    “二哥,周叔,是他!”


    關鳳指著花索道:“是他偷襲暗算了父親!”


    “什麽,那還留他作甚!”


    關羽在周倉心目當中,跟真神沒有兩樣,聞言頓時火爆的掄起砍刀,準備一刀將花索劈成兩半。


    長恭急忙攔住了他,道:“周叔,冷靜一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花索雙眼一閉,落寞頹廢道:“……不錯,是我暗算了他,你們殺了我吧!”


    平生扛起了傷重將死的青龍,喝道:“都什麽時候了,還在磨嘰,先衝出這裏再說!”


    白虎攔在了眾人麵前,冷酷道:“別白費力氣了,你們是衝不出去的!”


    鬼帝跟白虎攔路,平生等人幾無突圍的可能。


    然而在這種生死攸關之際,平生卻模模糊糊的看到一道身影,從重重鬼影外,十分悠閑從容的走來:“還有幫手?!二胖,你還搬來了什麽救兵?”


    “哪還有什麽救兵,我匆匆的安排好江陵的事務,打算趁機將曹操安插在荊州的暗子一並拔出,而後又怕你們這邊有麻煩,急急忙忙的帶著周叔趕了過來。”


    左慈嘲諷道:“哼,死到臨頭,還耍這些子虛烏有的詭計,有用嗎!”


    “你以為小爺在跟你開玩笑!”


    平生斜睨著左慈,而後又將目光投向賈詡,道:“小爺說過,不到最後,勝負生死,始終不能蓋棺而定!”


    “真的有人!”


    鬼帝胯下的夢魘鬼馬突然躁動的嘶鳴了起來,雙蹄不停的刨踢著地麵,散發出一種焦灼恐懼的氣息,周遭的其他鬼騎,胯下的戰馬同樣騷動了起來,像是在應和著平生的話語。


    “你們看呀!”


    解語指著頭頂的天空,道:“月亮,月亮怎麽變成紅色的了!”


    眾人聞言,紛紛抬頭望去,但見圓月高懸,卻是詭異的散發著猩紅如血的光芒。


    遠遠望去,更像是一隻邪魅的瞳孔,無情的窺視著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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