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老者將他那小孫女拉到肖宇麵前,歎了口氣道:


    “我這孫女,自小沒了父母,隻能跟著我這個爺爺說書賺錢,倒也勉強能夠度日,隻是小老兒近來日漸頭暈眼花,體虛氣弱,想必是大限將至,命不久矣。”


    “爺爺!”小姑娘抬起頭,眼中有晶瑩閃爍。


    老者拍拍她的手,繼續道:


    “隻是隨著孫女兒一天天長大,最近常有地痞無賴前來滋擾,我若一去,她可如何是好?”


    “方才在茶寮之中,我觀公子天庭飽滿,目有神光,氣度不凡,難得的是沒有驕奢之心,因此想將孫女托付給公子,如蒙不棄,收在身邊當個丫鬟也是好的。”


    “……”


    肖宇表示有些懵。


    我就是隨手救個人而已,怎麽就突然跳轉成“托孤”的戲碼了,這劇本不對啊!


    “這個……”肖宇有些猶豫,平心而論,他自然不願帶一個小女孩在身邊,畢竟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總有離開的那一天,隻是看著那小姑娘緊咬的嘴唇,以及漸漸發白的小臉,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實在說不出口。


    卻在這時候,一個充滿磁性的男人的聲音響起:


    “收了收了!領回去打掃你那棟小樓不是也很好?”


    肖宇轉過頭去,就見到一個很有特色的男人正衝自己擠眉弄眼,遠遠看去,臉上仿佛有四條眉毛一般。


    人隻有兩條眉毛,而他為何有四條呢?


    隻因為他嘴上的兩撇胡須,修的和眉毛一樣整齊漂亮,可以算是他的另外兩條眉毛。


    就算肖宇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有“味道”的男人,請注意,此味道非彼味道,事實上男人如果不塗脂抹粉,身上除了汗臭味,也就沒其他味道了,這裏的味道,說的是氣度、神態,是閱曆豐厚,積澱升華出的瀟灑與氣質。


    這人不高不瘦,不胖不瘦,長相勉強稱得上英俊,卻遠遠談不上迷倒萬千少女,然而卻有種讓人一眼難忘的感覺。


    這無疑是個很特別的男人。


    在他身後,還有一男一女。


    男的是個穿著僧袍的和尚,頭頂有戒疤,雙手合十在胸前,慈眉善目,麵帶微笑。


    而女人則是大美女一枚,眸如秋水,眼似晨星,雲鬢如雲,體態婀娜,瓜子臉,柳梢眉,嘴唇很薄,有著英姿颯爽的英氣。


    不用肖宇去猜,直播間裏的小夥伴已是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四條眉毛?我賭一包辣條,絕對是陸小鳳沒誰了!”


    “嘖嘖,就是不知道陸小鳳的靈犀一指能不能比得過大木老師的黃金右手。”


    “咦,樓上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樓上你夠了,被你這麽一說,我再也無法直視陸小鳳了啊!”


    “對了,有沒有人知道那美女是誰?好漂亮。”


    “捕捉禦姐一枚!快到球裏來!”


    “……”


    肖宇現在是越來越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能讓西門吹雪側目相看,讓陸小鳳稱兄道弟,顯然不簡單啊。


    他正猶豫該如何搭話,有著四條眉毛的陸小鳳已經走到近前,嘻嘻笑道:


    “花滿樓,月餘不見,你的這雙眼睛怎得好了?莫非你的醫術又有突破,那以後別人還不得踏破你那小樓的門檻?”


    肖宇並沒在意言語中的調侃之意。


    而是將關注點落在了“花滿樓”那三個字上!


    花滿樓。


    花香滿樓。


    花香滿樓葉盈風的花滿樓。


    “這個身份,也實在是……”肖宇咧咧嘴,有些哭笑不得。


    雖然知道係統安排的身份大都是相對重要的角色,可是花滿樓這樣的人物,就此被自己取代,實在是有些太可惜了啊。


    花滿樓,江南花家七公子,家勢富可敵國,自少因病失明,但對人生依然充滿希望,對人充滿愛。


    簡單點兒說,這是一個人格魅力極強的男人。


    翩翩君子,溫潤如玉,說得就是他這種人。


    麵對陸小鳳的疑惑,肖宇眼珠一轉,就微笑道:


    “那晚我站在風中,聞到遠山花兒傳來的芬芳,興之所起,聞香而行。不知不覺走進一處山穀中,忽有異香撲鼻,當時腹中饑渴,便吃了果子,緊接著身體仿佛泡入溫水之中,雙目刺痛不已,一夜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又能夠看清這個世界了。”


    和尚愁眉苦臉,雙手合十:“施主言不盡實。”


    肖宇已經有幾分把握這個和尚是專門說大實話的老實和尚,最愛打機鋒,於是笑著搖搖頭,道:


    “因為我是花滿樓,花滿樓卻不是我。”


    “說那麽多作甚。”陸小鳳倒是沒想那麽多,好友康複,他要做的是恭喜,而不是追根究底,畢竟誰都有不可言的秘密。


    “走,喝酒去!”


    肖宇自然不會推脫,至於那小姑娘和說書老者,待會兒托付給陸小鳳就行,相信以他的人脈,必然能妥善安排他們。


    因為白雲城主排場極大的進城,街上幾乎見不到行人,堪稱萬人空巷。


    於是肖宇幾人輕鬆出了西城門,不遠處就是一條清澈的麗水,繞城而過,溫柔流淌。


    河邊栽種了許多柳樹,大都有合抱粗細,微風緩和的拂過,柳葉婆娑,那些樹下的茶寮酒肆的旗幡也是輕輕招搖。


    空氣濕潤,有霧雨輕輕灑落,雖不是陽春三月,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陸小鳳笑道:“此情此景,怎能無酒助興?”


    恰巧路邊有一酒肆,三兩遊客正在淺斟慢酌。


    幾人進了酒肆,要了酒菜,相對而坐。


    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如絲細雨,煙雨如愁,眾人的目光向窗外望去,但見河麵煙霧升起,煙雨如絲,絲線連接著湖麵與天空。


    河堤上,一名白衣綢緞、素淨麵容的女子,帶著小丫環,駐足等待。


    恰好有一路過書生,見此一幕,便將自己的雨傘贈與主仆二人。但由於少與女子接觸,顯得有些笨嘴拙舌,引得小丫環掩麵輕笑。


    小姐還是接過了清秀書生的傘,然後上了河邊的小船,站在烏蓬邊緣,駐足回望。


    雙方目光交接,那女子臉上飛起紅霞,嬌羞之態,美不勝收。


    “好一個水靈的女子!”陸小鳳讚歎一句。


    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子,看著岸上的贈傘,首次開口道:


    “那女子難得的純真,不過那書生也很可愛。”


    唯有老實和尚雙手合十,專說大實話,“終究是夢幻泡影,再無相遇之期。”


    再看河邊,小船隨波而去,小姐也杳然無期,隻有書生站在柳樹下,遙遙眺望,默默黯然。


    肖宇相當看不慣這和尚滿嘴的機鋒,當即道:


    “相遇是緣,為何有期?”


    老實和尚反問:“既然無期,為何相遇?”


    “我有一言,請和尚點評。”


    “洗耳恭聽。”


    肖宇悠然道:


    “五百年前,有一書生,偶遇一位小姐,雖隻是驚鴻一瞥,卻從此再難相忘。”


    “他的誠心感動了佛,於是佛主問他:我可以讓你們再相見,隻是即使見了,你也口不能言,聲不能語,如何?”


    “書生叩首拜謝:我願化身石橋,受那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隻求她從橋上經過。”


    這話一出,整個酒肆都安靜了下來。


    化身石橋?


    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


    這是需要多大的決心跟毅力才能做到的?可就是這種決然之心,換來的卻隻是一次經過。


    隻是經過,再無他求。


    這種感情並不浪漫,卻如此的深刻。


    這幾句話,就仿佛一個錐子,刺入心髒中,再難拔走。


    那樣鑽心,那樣刻骨。


    老實和尚微微一愣,笑著搖頭:


    “多情隻為無情苦,即不能相濡以沫,何不如相忘江湖?”


    “誰說無情?”肖宇話鋒一轉,又道,“一千年前,有一小姐出遊……”


    雖然隻是一個開頭,卻已經抓住了眾人的耳朵,就連陸小鳳這等灑脫之人也是麵色惆悵,側耳傾聽。


    肖宇悠悠道:


    “不料天降大雨,小姐被困樹下,恰好遇到一白衣書生送傘,從此難忘。”


    “於是她在佛前禱告,隻為再見一眼。”


    “她的誠心打動了佛祖,佛祖顯靈了。”


    “佛祖說,你需要修行五百年,才能見他一眼,但是你就算見了他,他也不會再識得你,你可後悔?”


    “不悔。”


    “五百年後,書生再次遇到那小姐,再難相忘,於是許下了化身石橋,願受五百年風吹雨打,隻為再見一麵的諾言。”


    酒肆很安靜,落針可聞,唯有肖宇平靜道:


    “你以為五百年很長,殊不知已經有人為你等了千年。”


    陸小鳳身邊的那名女子開口,聲音帶著顫抖:“原來,原來那女子為了再見書生一眼,已經等了千年麽?”


    眾人默然。


    這個故事很短,短到兩口茶的功夫。


    這個故事又很長,長到一輩子都說不完,讀不盡。


    有些感情,總能一見鍾情便傾心一世。


    有些等待,可以不問回報的默默期許。


    老實和尚麵色變幻,如遭雷擊,怔然許久後才回過神來,起身向肖宇鄭重行禮道謝:“小僧受教。”


    肖宇撇嘴,不理他。


    打機鋒是吧?身為段子手的我,會怕你這和尚?


    陸小鳳歎了口氣,問:“你這次來是為了西門吹雪與葉孤城的比鬥?”


    肖宇點頭:“如此盛事,自然不願錯過。”


    “可你不是說自己不喜歡看見別人流血死亡嗎?”


    肖宇微微一笑,道:“所以說,花滿樓是我,而我不是花滿樓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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