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漁夫說著話,順手拿過腳邊的水草,迅速搓成一根草繩,就要穿過魚鰓,將金鯉拴住。


    金鯉嚇了一跳,尾巴一掃,濺起一片水花,眼睛望向肖宇,可憐兮兮哀求,幾乎要沁出淚花來。


    形容別人目光呆滯雙目無神,常用“死魚眼”三字,然而金鯉的魚眼中卻能流露出如此豐厚的感情,也真難為了它。


    肖宇看得好笑,搖頭道:


    “無需如此,我拿這就好。”


    漁夫猶豫,“這些魚多有魚腥,若是弄到公子衣服上,反而不好……”


    “無妨。”肖宇微微一笑,伸手到木盆上方,那尾金鯉已是迫不及待,奮力一躍,就跳到了肖宇手上。


    “這……”


    漁夫看得目瞪口呆,回過神來,才發現肖宇和慧能和尚已經離去,消失在滾滾人潮之中。


    ……


    “光頭,你知不知道這是啥?”肖宇舉了舉手中的金鯉,好奇詢問。


    但凡野生魚類,身上都有一股魚腥,必須用蔥薑與黃酒去腥,才能食用,這就像古代的豬肉,因為某些原因,身上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燥烘烘的臭味,因此才被稱為下等人的肉食。


    然而這條金鯉身上,非但沒有半分腥味,反而有著隱隱的暗香,不過這股香味普通人聞不出來的,隻有修道者才行。


    慧能和尚也不知哪根筋抽了,非要跟在肖宇身後轉悠,而且對“光頭”這個大不敬的稱呼毫不著惱,聞言雙手合十道:


    “這應該是一隻水族。”


    “水族?”肖宇愈發好奇。


    慧能輕輕道:


    “萬物生而有靈,一朝得到機緣,或者頓悟天地至理,便能轉而修煉。又分為鬼修、仙道、佛道、妖修等等。”


    “那你為何見了妖就咬?莫非小時候被妖欺負過?”


    慧能平靜道:


    “但凡自身修成的妖怪,大都野性難馴,凶殘成性,便是一時溫順,也難保日後依舊溫良,因此為了避免鑄成大錯,不如早日超度。”


    肖宇無語,你所謂的超度根本就是直接打殺對方吧,說好的出家人慈悲為懷呢,你丫趕緊放下屠刀啊!


    “那這水族呢?也是妖?”


    那尾金鯉甩了甩尾巴,似乎在表達對這句話的不滿。


    慧能搖頭,道:“大江大湖之中,有無數生靈,其中得道者,稱為龍王,掌管一方水域,乃是受天庭冊封的正神,修的是仙道,不是妖邪。”


    “……”


    臥槽,四海龍王都出來了!要不要這麽方,難道自己還要學大聖那樣闖入龍宮奪寶?


    啊,不行,不能想,一想就控製不住了……


    肖宇幹咳一聲,轉移話題道:


    “也就是說,這西湖中也有龍王?”


    慧能點頭,然後又搖頭。


    “有話直說,否則我會忍不住將謎底說出來的。”肖宇微笑,表情和藹,殺氣凜然。


    慧能扯了扯嘴角,道:


    “西湖雖然秀美雋永,水域卻有些小,那些真龍不屑於前來,湖中雖有一位水神,卻是鯉魚王,隻是終日藏在水府之中潛修,並不出門,也不知道深淺如何,想來是在為渡天劫做準備。”


    “鯉魚王?”肖宇念叨,目光落到手中的金鯉身上。


    察覺到肖宇不懷好意的目光,金鯉微微一抖,靈動的眼睛眨了兩下,一副想要討好,卻又有些怕怕擔憂的表情,很是活靈活現。


    “這尾金鯉也是鯉魚,雖然不大可能是西湖裏的水神,倒有可能是魚子魚孫,勉強稱得上龍子龍孫……”肖宇右手撐著下巴,喃喃自語,“還真不知道龍子龍孫是什麽味道,好期待啊。”


    “……”


    金鯉渾身一顫,下意識的就要從肖宇手上逃走,然而它連漁夫都逃不脫,更遑論從肖宇手中溜走。


    “決定了,咱們中午就用這隻鯉魚煮湯吧!”肖宇拍板決定,“和尚你趕緊先去買些蔥薑黃酒……”


    金鯉渾身一僵,很明顯的翻了個白眼,差點兒昏死過去,小心髒噗通噗通一陣亂跳。


    說話間,肖宇走到河邊,隨手一拋,將這尾鯉魚扔進水中。


    那尾金鯉似乎怕極了肖宇,根本不敢停留,尾巴卷起浪花,很快消失在水中,別說報恩,怕是下次見到肖宇,會扭頭就跑。


    肖宇拍了拍手,道:“走吧。”


    他又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貧苦書生,不指望田螺姑娘前來報恩,而且這些水族誰知道長什麽模樣,萬一上半身是魚,下半身是人,那可就從溫情片變成恐怖片了。


    ……


    短短半天之內,見識了隻手割瘤,手藝精湛的道濟,溫柔可人的白娘子,古靈精怪的小青,人傻心善的許仙,以及法海的大弟子,甚至是一隻不幸被漁夫捉住,差點兒上了餐桌的龍子龍孫,肖宇覺得很滿意,不虛此行。


    他需要安頓下來,仔細思考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於是片刻之後,肖宇就出現在了一間牙行之中,


    此刻正是午後消食時間,那些牙人一個個懶洋洋坐在那裏曬著太陽,見到一個書生與和尚走了進來,隻是抬了抬眼皮,連問都不問一句。


    肖宇笑了笑,隨手扔出一錠銀子,旁邊一名精瘦男子見了,立即以惡狗撲食的速度搶了上來,在銀子落地之前以西子捧心之式將其接住,隻恨生不逢時,否則有他守門,國足早已經衝出亞洲,橫掃天下了。


    “這位爺有事盡管吩咐,小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牙人臉上的笑容那叫一個燦爛,就連兩撇鼠須都一顫一顫的抖了起來。


    “我要一間宅院,條件要好,價錢不是問題。”


    “得嘞。”


    正所能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算個事兒,金錢開道之下,不過半個時辰,便在西湖旁邊買下了一棟兩進兩出,優雅安靜的宅院。


    院子雖然樸素,但布局卻頗為精巧,看得出來,裏麵一草一木,一水一石都稱得上匠心獨運,顯然經過專人設計。一色的青磚厚瓦,地麵上乃是水磨青石板,極為光滑平坦整潔,院中還有一大一小兩個花圃,裏麵大概種的還是花草,雖是不知道種類,卻有清新芬芳的幽幽香味道撲鼻而來,令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進了屋內,裏麵也是打掃得整潔清爽,幾乎一塵不染,擺放著的幾式木製家具顯然是純手工製作,卻自有一種典雅富貴的氣質,牆上掛著兩副水墨山水畫,陳設雖是如此簡單,但在這種環境裏,也並不覺得寒酸,反而感覺到了那種浮華盡去的清雅之氣。


    那牙人陪著笑,將地契與一應文書遞給肖宇,一麵道:


    “公子您來的正巧,這棟宅院是禮部員外郎崔大人蓋的院子,本來是打算告老還鄉之後在此地養老,誰知道上個月崔大人也不知犯了哪門子邪,非要上書勸誡聖上勤於政務,莫要嬉戲荒廢,說到動情處,更是一頭撞向了金鑾殿的紫金柱……”


    “一頭撞死了?”肖宇好奇。


    “哪能呀。”牙人一拍大腿,“崔大人撞暈啦!真要撞死反倒是好……”


    “這話就有些過分了吧?”


    “嘿,公子您聽我說完啊。”牙人左右掃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崔大人一頭撞在柱子上,人沒事兒,就是腦門起了雞蛋大小的一個腫包,結果不知怎得,崔大人居然失了禁,在大殿上淋了一泡熱尿!”


    “……”


    “好家夥,崔大人肚量極大,一泡熱尿那叫一個酣暢淋漓,硬是從金鑾殿流出了紫禁城,聖上龍顏大怒,奪了崔大人的烏紗帽,順便將他全家老小全都發配嶺南。”


    “……”


    臥槽,崔大人你果然夠悲催啊,若是一頭撞死也就罷了,說不定皇上還會念你勞苦功高,為你加官進爵,賞賜諡號,還能餘蔭子孫,你好我好大家好,結果你偏偏在金鑾殿上撒了一泡尿……莫非是想用尿占地盤?


    肖宇心有戚戚焉,“……貶的好!”


    “老人家就該在家含飴弄孫,沒事兒溜溜鳥,逗逗狗,順便和家裏的婆娘關上房門做些羞羞的事,玩什麽權謀,這下玩出事兒來了吧。”


    ……


    買了宅院,肖宇也算是安定下來,也不管在院中喃喃自語思索謎底的慧能,一個人進了內宅,關上房門,不知在做些什麽。


    等出來的時候,天邊紅日西沉,已是晚霞漫天之時。


    肖宇出了院子,簡單吃過晚飯,天色便完全黑了下來,遠遠望去,萬家燈火闌珊,滿街琉璃燈盞,與白天相比,別有一番風味。


    這時代乃是宋朝,風氣開放,士子安於享樂,夜晚正是出遊之時。


    肖宇自然也不會回去將大好時光浪費在與光頭和尚大眼瞪小眼之上,於是隨著人潮,信步而行,不知不覺間到了西湖邊上。


    清幽的楊柳中流過一縷涼風,整片柳林都在月光中沉吟,似乎在吟一永遠都吟不盡的長詩。


    湖邊頗為熱鬧,有手持折扇身穿錦衣,眼神高傲的公子,有素白長衫氣度儼然的書生,還有鶯鶯燕燕的女子,更有猜燈謎兒,吹麵人兒乃至是演武的手藝人……宛若一張絕美的風景畫徐徐展開,讓人目不暇接,流連忘返,大歎不虛此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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