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殘雲如墨。


    大地一片蒼茫。


    閔月也好、圖騰戰士也好,圍觀的吃瓜群眾也好,甚至是小蠻與一群小狐狸,全都目瞪口呆,仿佛石化。


    死寂一般的沉默中,唯有肖宇歸劍入鞘的聲音幽幽響起,帶著一分孤寂的落寞,仿佛是流年中響起的歎息。


    閔月這才回過神,雙目茫然地望向肖宇,原本冷傲而高貴的她,此刻卻顯得分外頹靡。


    “原來他說自己沒打算計較……是真得……因為他根本不屑去計較……”


    閔月咬著嘴唇,隻覺得自己像是井底的青蛙,之前自以為得意的所作所為,原來全都是無足輕重的蹦躂。


    “公子好厲害!”小蠻回過神,一雙眼睛望向肖宇,閃亮亮撲閃,裏麵滿滿的都是崇拜。


    “就是就是!”大丫和二丫點著頭,奶神奶氣附和。


    “嚶嚶!”其餘的小狐狸還不會說話,隻能抱著肖宇的腿叫個不停,興奮地小尾巴亂搖。


    肖宇幹咳一聲,雲淡風輕道:“其實我還沒出全力。”


    “真噠?”


    “比真金白銀還真。”


    二丫眨著眼睛,奶神奶氣問,“真金白銀?好吃嘛好吃嘛?”


    “……”


    “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也變得如此厲害了麽?”肖宇感歎一句,將螭龍劍收起。


    曾幾何時在仙劍世界中,自己還被一頭邪物赤鬼王壓著打,最後還是靠著兌換出來的符篆才能反敗為勝,現在若是再碰到那頭赤鬼王,完全可以不借助外物,一劍將其秒殺。


    ……


    與此同時,天寒部後山。


    黃昏的陽光帶著餘暖,照耀在這片山巒大地上,遠遠看去,竟有淡淡的雲霧升騰,仿佛是仙氣氤氳。


    十萬大山中多窮山惡水不錯,但同樣也有許多鍾靈毓秀之地,天寒部在此建立的根本原因,便是因為背後的這座寒山,山上靈氣氤氳,久居者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乃是難得的風水寶地。


    半山腰處的一塊斷崖旁。


    老鬆攀援著崖壁,不屈生長,灑下一片樹蔭,樹下有一名老者與女子相對而坐,執子落棋。旁邊還有一名童子,在旁邊用小爐燒著茶水,禪意幽幽,顯得清淨悠遠。


    “族人前幾日傳來消息,說是那個得了仙人傳承的年輕公子已經到了焚香穀,似有所圖。”老者下了一枚黑子,沉聲開口。


    那女子滿頭白發,臉上卻一絲皺紋也無,倒是頗為古怪,而且容貌絕美,聞言嘻嘻一笑,吐了吐舌頭,居然又有幾分俏皮可愛的味道,眼波流轉的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那個公子看似博愛天下,實則也必然有所圖,隻是我等暫時看不穿而已。”


    老者對女子的笑靨視而不見,又道:“他若是來了十萬大山,我等該如何是好?”


    女子嘻嘻一笑:“你是族長,我不過是巫女而已,這些事兒哪裏輪得到我操心?”


    老者無奈搖頭,正要說話,忽然麵色一肅,向山下看去,那女子也似有所覺,目光炯炯地望過去,然而下一刻,兩人臉上的凝重就轉化為無邊的驚駭。


    “那麽……什麽?!”


    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道巍峨劍氣,憑空而生,自東向西推進而去,恢弘浩大,宛若天刀,隻是輕輕劃過,固若金湯的天寒部落就被整個剖成了兩半!


    望著那道浩蕩劍光,兩人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恐懼,那恐懼是如此的強烈,就仿佛是麵對能衝毀一切的山洪,任何敢擋在路上的東西都將在鐵蹄的碾壓下灰飛煙滅!


    兩人站在高處,卻是看得更加清楚,那劍光所過之處,非但在地麵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峽穀溝壑,更是將繞城流淌的河水攔腰截斷,虛空中劍意崢嶸,經久不散,竟硬生生地將流水阻攔了下來,但見流水濤濤,洶湧席卷,硬是無法越雷池一步!


    兩人對望一眼,二話不說,便向城外飛去。由不得他們不焦急,這隻是一記豎斬而已,那麽橫斬的威力可想而知,到時候一道劍光掃過,天寒部落的所有人怕是都如同鐮刀下的麥茬一樣,怕是瞬間就會成為死城。


    ……


    “現在三箭接完,我可以走了麽?”肖宇望向閔月,淡淡開口。


    “你……”閔月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若不是自身的驕傲與倔強在支撐著她,她恐怕早已經癱軟在地了。


    在她身邊,那些個圖騰戰士再沒有了方才的囂張模樣,而是一個個跪在地上,頭頂抵在地麵,顯得恭敬無比。


    見此一幕,肖宇忽然覺得有些無趣,揮揮手,轉身就要離開。


    卻在這時候,一聲焦急的呼喊從空中傳來,道:


    “前輩請留步!”


    但聽風聲呼嘯,兩道流光飛掠而來,落地之後,卻是一男一女兩人。


    老者目光掃過四周,落到肖宇身上的時候,忽然一頓,隨後迅速上前,滿臉恭敬的道:


    “見過公子!”


    說著彎腰行禮,態度恭敬,無可挑剔。


    一個老頭子向自己行晚輩禮,終究是有些古怪,肖宇擺擺手,“起來吧。”


    “是。”老者恭敬起身,“在下是天寒部族長玄倫,管教手下無方,還請公子恕罪!”說著揚聲道:“來人,將門口這些人統統拿下,斬首示眾,以祭狼神!”


    這廝也是個人老成精的人物,根本不問其中緣由,便將一群人拿下謝罪,態度可謂恭敬到了極點。


    一群守衛沉默著湧了出來,將包括閔月在內的一群人統統擒拿。


    肖宇搖搖頭:“罷了,左右不過是小事而已。”


    他心中的氣也消了不少,而且事情沒嚴重到殺光這些人的地步,最關鍵的是,這些人不過是些雜兵而已,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就算那個閔月,也不過是稍微強壯一些的雜兵,同樣不值一提。


    “多謝公子開恩。”老者拱手抱拳,轉身吩咐,“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他們關入水牢,受三月刑罰!”


    “你認識我?”肖宇好奇問道。


    玄倫恭聲道:“大半年前在太虛山,小老兒曾經有幸一睹公子聖顏。”


    “原來如此。”肖宇點頭。


    十萬大山與中原腹地雖有天塹阻攔,但終究是有人能夠翻越,當時太虛山傳法的事兒浩浩蕩蕩,可謂天下皆知,有十萬大山中的蠻族前去聆聽,也不足為怪。


    “還請公子進城一敘。”玄倫小心翼翼開口,“公子能蒞臨我天寒部,實乃是我部落幸事,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其實也怪我。”肖宇歎了口氣,“我還是太低調了。”


    這十萬大山中的蠻人看似不守規矩,恣意妄為,其實規矩最為簡單,誰拳頭大誰就是規矩!


    自己若是一開始就駕龍而來,旁人見了,怕是第一個念頭就是敬畏不已,哪裏會惹出這些事來?


    旁邊那名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白發女子忽然開口,“在下天寒部巫女寒菲子,見過公子。”


    聲音宛轉悠揚,有著空穀幽蘭般的聲線,卻是相當好聽。


    “公子此次前來,想必不是為了遊山玩水罷?”女子嫣然開口。


    肖宇望她一眼,“你知道我要做什麽?”


    寒菲子抿嘴一笑,白蓮花似得在晚風中搖曳,“公子乃是日理萬機的人物,前不久才於大沼澤現身,此刻便來了十萬大山,想來定然是有大事要做。”


    夠了啊,放過理萬機吧,她整天被無數人“日”,好歹讓她休息一下啊,否則再好的地也有被耕壞的那一天啊。


    “公子的心意,小女子自然是不敢猜測的,隻是十萬大山中異族眾多,諸事複雜,我等或可為公子提供一些幫助也說不定。”


    肖宇想了想,道:“前麵帶路。”


    一路無話。


    很快來到天寒部後方的寒山,可以見到半山腰坐落著許多小樓,掩映在草木扶疏間,顯得靜謐而雅致。


    族長玄倫親自引著肖宇來到一棟最為精美奢華的樓前,道:


    “公子還請稍歇,晚宴很快備好。”


    “知道了,你去忙吧。”肖宇點頭。


    樓前栽種著花卉,此時正開的燦爛,肖宇不通此道,也不知是什麽名目,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蜂蝶在上麵縈繞飛舞,晚風吹過,送來撲鼻暗香。


    肖宇立足欣賞了一陣,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八仙桌上,仙鶴香爐嫋嫋生煙,其餘裝潢用品,也都是極盡奢華而不外露,一看便知是請最高明的匠師設計。


    推窗遠望,視線越過層疊的雲巒,將整個天寒部盡收眼底,萬盞燈火已悄然亮起,如星辰點綴,照亮了整片山脈,迷蒙的細雨中,分明有著安靜祥和的美感。


    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誰又能想到,以凶殘恐怖而深入人心的蠻族,居然也有這等清幽僻靜之所在?


    沒過多久,一個宛轉悠揚的聲音就從屋外傳來,“還請公子隨我前去赴宴。”


    肖宇推開門,就見到韓菲子站在薄薄細雨中,卻並不遮掩,以至於眼角眉梢,都積蓄起了盈盈欲墜的水滴。


    “你做什麽?”


    寒菲子輕笑道:“我自小便喜歡雨,隻覺得在雨中才能無拘無束。”


    說著雙手合在頭頂,原地轉了起來,腳步輕盈,裙擺搖曳,細雨飛濺,極為賞心悅目。


    “……”


    夠了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城會玩’?淋雨到底有什麽好,你那身薄紗被雨一淋,貼在身上,什麽地方都變得若隱若現了啊,這麽多年下來,到底有多少男人吃過你的豆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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