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沒有再說什麽,但阿竹知道她在想什麽。她的父親也是這種枉顧事實的人,經常一有事情就會說狠話,但卻從來沒有成功過。


    可能是這種無意義的狠話聽得多了,她再也不相信了。而且,枉顧事實,總是會帶來非常多的麻煩,自尋恥辱。據說她父親找人決鬥,雞兒都被人打廢了,被人逼著賠償。而這些好勇鬥狠的後果,最後都需要家裏人來承擔。


    她現在來找樹,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吧。


    再看樹人招募那幾個人,聽了阿竹的話,滿臉隻覺得好笑。其中最老的一個,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十幾歲的孩子,一把破刀,你知道殺人是什麽嗎,你就敢說。”


    阿竹也不理會,喝了一口酒,把剩下的酒遞給樹人招募。


    三個人進到籃子,被一個一個放下望天樹,阿竹是最後一個。


    他的籃子被拉上去的時候,裏麵放著鐵匠的人頭。鐵匠雙目圓睜,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樹下,阿竹也一臉難以置信,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少女擦拭著刀上的血。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阿竹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當時他還在半空中的籃子裏,就看到下麵的少女直接出手,從後麵一刀砍掉了鐵匠的頭。


    阿竹落地之後,少女把人頭丟進籃子,然後把鐵匠的食物丟給阿竹。


    食物上還有很多血,砍掉頭真的出太多血了,阿竹覺得自己並不喜歡,但他還是把食物放進了自己的包裏。


    “你不擦擦麽?”少女嫌棄地看著阿竹。


    “我可以自己動手的。”阿竹對那個少女道,身體和那個少女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他對這個少女的預判是錯的,他心中不可否認非常驚訝:如果是這樣,那還是要保持距離,誰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麽來。


    “你不驚訝麽?”


    “當然驚訝。”


    “但你臉上什麽都看不出來,好像知道我會殺他一樣。”


    “呃,我從小就缺乏情緒的表達能力。”阿竹說道,“其實我內心還是非常驚訝的。”


    “那你也不問問我為什麽要殺他?”


    我更關心你是怎麽殺他的,阿竹心裏說道。要用這種薄片刀砍掉人頭,不是熟手是做不到的。就算是他,也很難一次成功,但這個少女一刀就砍掉了鐵匠的頭。而且鐵匠的身高很高,脖子很粗,少女要跳起來才能砍到,可想她的核心力量一定相當驚人。


    “為什麽?”阿竹從善如流地問。說實話,他從小也缺乏對於事物的興趣,但他還是問了一下這個少女,以免激怒對方。


    “因為他看我的眼神,我知道他接下來肯定會對我不利。我已經是個成年姑娘了,這種男人本來在堡壘裏就有劣跡,現在下放到這種沒有規則的環境裏,肯定會想辦法對我下手的。”


    雖然阿竹自己也是這麽想的,但他覺得因此殺人還是過於絕對了,自己殺鐵匠是有充足的理由的,但對於這個女孩子來說,理由似乎很不充足。


    “你會對我不利麽?”


    少女看著阿竹,後者歎氣:“我還小,我覺得暫時不會。”


    “那好,你是很好的跟班,隻要你不搗亂,我不會殺你,我們一起去完成任務,找到樹立即回來。”少女看了看麵前的大霧,“你隻要跟著我,我保證你不會死,但你需要負責燒飯、洗衣服和當誘餌。”


    “壯士,冒昧地問你一下,你這刀法是怎麽學會的?”阿竹問道。


    “家傳的,我父親教我的。他喝酒喝壞了腿,否則他在堡壘裏的地位肯定很高。”


    阿竹點頭,但他不知道真假,因為家傳很多。能夠學成這樣,而且還是這麽一個年紀,看樣子不是普通的家傳。


    “這是什麽刀法?”


    “據說是劊子手刀法,隻能從人的身後偷襲用,但威力很大。”少女說道,“你叫阿竹是吧,我全名叫彩盒。”


    “彩荷?好名字。”


    “不是,是盒子的盒。”少女說道,“我父親說,我出生的時候,我媽把我放在一個彩色的盒子裏,我在裏麵就像仙女一樣。”


    名字可真夠土的,阿竹心想,但是他沒有說出來,怕被偷襲砍掉腦袋。


    彩盒把鐵匠的刀也收了起來,雙刀插入腰間,就對阿竹說:“我聽村裏人說,你是個怪人,他們為什麽這麽說你?”


    為什麽?阿竹自己也不知道,甚至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怪人。自從他醒過來的時候開始,他就這麽覺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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