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語慈站穩身子,忽然被擠上來的百姓們用力往後推了一把,語慈一個踉蹌倒在地上,眼見就要被這些瘋狂的難民們給踩到,急忙用那受傷的手撐著地,迅速爬起來,這才避免了傷害。


    不過片刻功夫,自己被百姓們越推越遠,最後隻能看到尉止君那頭如墨玉般的青絲正被風吹得亂舞。


    “尉止君,你可知道我就在你身後?”


    語慈默默念著尉止君的名字,他卻絲毫聽不到。


    那一刻,語慈忽然覺得自己離尉止君好遠…好遠…


    遠到似乎不在同一時空,像是在千年之後,想起自己本就是個千年之後的人,莫不是上天在預示自己,要她離他遠一點…


    待簡晨越過百姓們的包圍,想尋方才被燙傷的女子時,卻沒有看見那女子的身影了,想來是早已離去,簡晨蹙了蹙眉頭,不是說好要等她的嘛,怎麽自己走了呢,簡晨有些不解,但還是歎了口氣,打算轉身離去,卻又忽然覺得那女子有些眼熟,但就是記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本想上前同尉止君講,他卻蹙著眉頭匆匆離去。


    這段時日,尉止君的心情已經暴躁到極點,麵對百姓們都已經沒了耐心,若是那顧野青還不早些回來,估計這冷酷的尉止君定要親自帶兵攻入北煞。


    簡晨搖了搖頭,被尉止君的事情一充斥,便也忘記去尋那女子。


    語慈環抱住雙臂,離開了那是非之地,原先一口非要找尉止君問個清楚的固執之氣,早已消失不見。


    這次,是真的看得清清楚楚了,尉止君身邊已經有了新人在旁,不,這個女子,該不隻是新人那麽簡單,因為尉止君對她的一顰一笑都發自真心。


    看來這個叫簡晨的女子已經席卷了尉止君的內心,可是明明知道是這樣,自己的心為什麽會那麽難受呢?為什麽就是那麽討厭看見尉止君對著簡晨笑呢?為什麽尉止君都認不出自己了呢?


    以至於自己沒了那氣勢洶洶的勇氣,連叫尉止君名字的勇氣都沒有,是害怕嗎?害怕尉止君對自己置之不理嗎?


    想到此,語慈嘲笑了一下自己,他方才不是已經當自己完全是陌生人了嗎?可她寧願去相信尉止君是因為沒認出自己,所以才沒理她…


    語慈歎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一下陰霾的天空,雨已經不下了,在尉止君出來的那一刻,就驟然停了,許是看見這大地的天子,老天爺便收了那傾盆大雨。


    本想喝口熱粥,現在粥沒喝到,倒是把自己的心給喝疼了。


    語慈摸了摸被燙紅的手背,已經腫了,急忙走到河邊,彎著身子將紅腫的手放到河裏,想以此來緩輕疼痛,卻不想,越是這樣就越發疼…


    語慈倒吸一口氣,急忙將手抽了出來,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速度相當之快,想來騎馬之人是有急事,所以才騎得那麽快。


    語慈逆著光去看,看見遠處騎在戰馬上的男子正朝自己奔來,待近了,語慈一時怔住,竟是忘了手背上灼痛之感。


    “顧野青?”


    語慈站直了身子,看見顧野青身著一身青衣,整個人如煥然一新的山間仙人,語慈急忙叫住他。


    顧野青本想急速躍河而去,卻聽見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急忙拉住韁繩,一個轉彎,馬蹄子就朝天翻,一聲馬嘶聲後,馬兒便穩當當的停在了語慈麵前。


    語慈急忙衝到顧野青麵前,用激動的眼神看著他,他卻凝視了自己半天,楞是沒把自己認出來,語慈生氣的往地上一跺腳,對顧野青嘟嚷道:“師兄,是我呀,語慈…”


    “師妹?”


    顧野青聞言用奇怪的眼神從上到下打量了語慈一遍,看見她那雙淡然如霧的大眼睛時,他才高興的叫道:“師妹…”


    語慈見他認出了自己,便急忙朝他拚命點頭。


    顧野青急忙翻身下馬,拉著語慈左右看了看,看見她滿臉都是汙漬,手背上還傷痕累累,似乎吃了不少苦,原先高興的臉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他對語慈關切的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在這裏?”


    語慈見顧野青滿臉都是關切,早已沒了先前在宮裏時那般的冷漠,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溫暖,對於顧野青的問題,她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是誰欺負了你嗎?你告訴師兄,我這就幫你報仇!”顧野青說完後,就牽著馬要去尋仇人,那副大哥哥保護妹妹的形象忽然在語慈的心裏建立起來深厚的親情。


    “沒有人欺負我…”語慈拉住顧野青欲走的手,又想起在宮中之時,聽到有關顧野青背叛尉止君的事情,語慈就覺得特別疑惑,不答反問道:“野青,你怎麽會在這裏呢?你不是帶著軍隊離開了沙場嗎?”


    “此事說來話長…”


    顧野青歎了口氣,隨後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語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滾燙一片,似乎是淋了雨才這個樣子,顧野青蹙了蹙好看的眉頭,內心已經心疼不已,這個丫頭一人在外,定受了不少罪,隨後二話不說,將語慈抱起就往戰馬上放。


    “師兄,你幹嘛呀…”


    “先回軍營,你發熱了,要盡快治愈,不要烙下什麽病根子…”


    語慈聽說要去軍營,急忙翻身要下馬,且對顧野青說道:“我不去那裏…”


    “怎麽了?”顧野青見狀滿是不解,對著語慈說道:“君上要是知道你來了,肯定得高興壞了,你還在怪他嗎?”


    語慈聞言笑著搖了搖頭,哪裏是她怪他,明明是他已經把自己當做了陌生人,就那麽忽如其來的,就那麽莫名其妙的,他突然就對自己置之不理了,經過方才的相見,她哪還有什麽勇氣再次站在尉止君麵前。


    “師妹,實不相瞞,殺害師傅全家之人並非是君上…而是…”


    “我知道…”語慈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她知道不是他,可是又能如何?


    當他愛你之時,你不屑一顧,當你再回首愛他之時,他已經悄然離去。


    天空又灰蒙蒙一片,似乎又有下雨的跡象,河畔吹來的風更是涼颼颼的,腳邊的蘆葦草時不時的隨著風擺動,落滿了白雪的路麵上,正漸漸融化著積雪,待雨水再澆灌一下,這些雪估計該被全數衝散到河裏,至此,就該壽終正寢了。


    顧野青眼見天色已然變暗,便對語慈一再勸到:“師妹,且不管你為何不肯見君上,但先到我居住的營中歇息,君上一般在城樓內,不會來我這帳子中,你這副模樣,我豈能讓你一人在風中受雨!”


    顧野青的一番話再次溫暖了語慈的內心,尋思著現下也沒地方可去,何不隨他去,好歹不能再讓肚子裏的孩子跟著自己挨餓呀,如此,她便不再拒絕,對著顧野青笑著點了點頭。


    顧野青這才展露高興的笑容,急忙將語慈拉上了馬,再握緊韁繩,疾馳而去。


    馬兒在淮河城靠南方向的營帳中停下,這地方是將士們暫時居住之地,本該隨尉止君住在城樓內,可將士們眾多,城樓住不下,便被遷移到靠近沙場的南邊,原地駐紮,一是為了隨時觀看戰況,二是為了操兵演練。


    顧野青率先下了馬,隨後將語慈抱了下來,營帳中來來往往的將士們紛紛對顧野青行禮,看來宮中之說,根本就是假的,顧野青怎麽可能會背叛尉止君,簡直是無稽之談,但其中根由,語慈卻無從而知。


    “師妹,你先入帳,我去請大夫來…”


    語慈一聽顧野青要去請大夫,急的忙拉住顧野青的手,連連擺手說道:“師兄,我沒事,我就是餓了,師兄能不能先弄些吃的給我…”


    顧野青聞言看了看渾身上下髒兮兮的語慈,這才恍然大悟,笑著一拍自己的額頭,叫道:“你看看我,都糊塗了,這一路走來,你都沒吃什麽,你且先去泡個熱水澡,我這就去喚將士們弄吃的來…”


    說完後,顧野青就迫不及待的跑走了,看他的腳步似乎很沉重,仿是長途跋涉的緣故,看來他也很累了,可是他卻優先考慮著她的感受。


    語慈揚起嘴角溫柔一笑,謝謝你,師兄。


    語慈來到顧野青居住的營帳中,見帳中並無其他擺設的飾品,就幾樣書畫,憶起顧野青最喜歡的便是畫畫,小的時候他經常給自己畫人物像,可她嫌棄他畫的太醜了,經常嘲笑他,可那個時候,打打鬧鬧的,幸福啊,真想回到那個時候。


    想到此,語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背,算了,人生能有幾次重來呢?


    而她,已經占用了一次重生,可她並沒有好好的活,總是那麽迷迷糊糊的過,膽小又怕事,一點也不像那個活潑開朗的趙靜。


    語慈搖了搖頭,過去了便不再想了,緩緩走到屏風後麵,裏頭的浴桶正冒著騰騰熱氣,許是將士們知曉顧野青要回來,給他準備的水。


    語慈將身上的衣物褪去,隨後躺在桶裏,用手撩起水,替自己洗了洗臉,再接著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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