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清清說是要回去上班,拎著她的包便坐上回學校的火車。清清之前有給妹妹說自己參加了學校“攝影團”,已經報名和大家一起去拍雲南取景。


    張靜歡點頭,直叫她放心去玩,家裏有她就行了。


    火車搖搖晃晃,清清躺在臥鋪上,窗外的夜色那麽濃重壓抑,黑漆漆的山脈盤踞在遠方,像讓人惶恐的獸。


    整整半個月了,他沒來一個電話,也沒一條短信。離開a市的時候,他明明說等她放假之後會帶她好好玩,如今看來,什麽都是假的!


    米小樂無親無故那麽可憐,他準是陪她去了!


    告訴自己別傷心,可真往深處想,清清還是覺得心疼難忍。


    火車轟鳴著呼嘯往前,清清覺得頭疼得快要漲開,劇烈的聲音貫穿身體一樣的難受。


    這次的社團活動素蘭並沒參加,她得陪男友和家人。清清到也不覺得孤獨,因為團友彼此之間相處都挺融洽。參加的成員一共8人,六男兩女,帶隊是攝影社社長李斌。


    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氣氛格外和諧。


    兩天一夜,到達目的地已經是晚上19點之後。幾人來到早就預定的旅店,李斌熱情的幫上幫下,告訴大家好好休息一晚,次日登山。


    清清與唯一的女同伴住一間,兩人小聊了幾句之後,便都沉沉睡去。


    翌日,門外還有尚未散盡的茫茫晨霧,一行人便動身啟程。


    這是一個邊陲小鎮,灰白中沉澱著曆史滄桑的石板路,低矮中沉浸在歲月打磨裏的青瓦房,一切都顯得古樸而又厚重。


    一行人有說有笑往前,蒼茫天地之間,曦光暗淡,霧氣潮濕。清清覺得有些冷,風呼呼灌進脖子裏,她忍不住瑟縮。


    “冷嗎?”不知何時,帶隊走在最前麵的李斌折回身來,放慢步子跟在清清身側。


    清清背著大大的包,有些重,壓在她身上就像螞蟻馱著比它體積還大的食物。她摩擦著雙臂,柔軟的唇瓣已是被冷風吹得微微灰白,“有點,這氣溫比我家裏還冷。”


    李斌笑,“因為這兒有座雪山,晝夜溫差特別大,出門前我應該多提醒一下的,讓你們多帶件衣。”


    清清淺淺一笑,她長而卷的睫毛被霧氣浸得有些濕,越發的顯得漆黑而又濃密。而她晶瑩的眼底此時氤氳了些霧氣,看著李斌的時候宛如花隔雲端,漂亮得令他心神蕩漾。


    “沒關係,太陽就快出來了,而且待兒還要爬山,若是穿多了我肯定動不了,到時上不了山可就慘囉。”


    “你把我們幾位男士當擺設麽?”


    李斌柔柔凝視清清,整齊的發梢服帖的垂在額前,笑容溫柔而又燦爛,“我們來可不僅僅和你一樣隻是拍拍照就完的,我們男生還承擔著照顧同行女伴的義務!所以若有什麽需要,直接開口就成。就算真爬不上去,用拉的,用背的,或者用推,保準讓你站在雪山頂上。”


    “是啊,不怕你開口,就怕你不開口!”


    一起的另一男生接過話,他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哈哈笑。


    “喲,瞧你們這幫爺們興奮得,都把目光落美女身上了哇?那我這種長相抱歉的女同學是不是不應該報名參加呢?”


    另一女生嬌滴滴說,含笑的臉上到是看不出是妒忌還是玩笑。


    “哪是啊,隻要是女性,都得尊重保護加愛,是嗎?”又一男生用手捅捅身邊男孩的腰,模樣特真誠,逗得大夥又是止不住的樂。


    清清很喜歡這樣的氛圍,與他們一起,打打鬧鬧心情也跟著放鬆。


    天氣特別好,陽光,溫度,氣候,景色,無論哪一種都極度適合拍照。


    站在雪山腳下,清清抬頭,隻覺得眼前的景象氣勢磅礴,玲瓏秀麗。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出來,可山腰之間依舊氤氳一層水霧,皚皚雪白的山峰,雲蒸霞蔚,碧空如水。


    清清不禁看得有些入迷,如此瑰麗的景色,她一定用手中的相機好好拍下來。


    買好門票入園,所有人沿著蜿蜒的山路崎嶇而上。


    艾家老宅在一處極幽靜的軍區大院內。門外是兩排粗礪的高大梧桐,隻是此刻它祼露著扭曲灰白的樹幹。


    “依我說,雅雅那丫頭真不錯,不說逢年過節,就平日裏那電話也沒斷過,人乖巧懂事,模樣又出眾,更重要又與咱們世交,宸子,聽外婆的,就今年把事定了,沒瞧你外公就為你那些事愁得連頭發都快掉光了。”


    “外婆……”


    秋耀宸煩悶的皺起眉,一雙璀璨生華的眸子此時卻有掩飾不去的暗沉。


    “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你和外公就別替**心了。”


    “你以為我們大夥日子好過了閑著沒事?宸子,雖然你是外姓,可你自己知根知底兒,比起那兩個嫡孫來,你外公那是一門心思落你身上,別說你瞧不出那兩個娃心裏有多憋屈。你呀,都這個年紀也該讓你外公少操心了。”


    “媽……”


    瞧兒子臉色越來越不耐,艾如蓮趕忙出聲接過話,“宸子這麽大的人,心裏有分寸,況且他和雅雅從小一起長大,素日裏你沒見他們那股親密勁嗎?”


    聽女兒這麽一說,再想想聚會裏外孫對雅雅那丫頭也算體貼細心,艾老太笑,滿是皺紋的臉上掩不去昔日芳華。


    “也是,我就知道他們年青人不喜歡長輩包辦婚姻,就像小寒一樣,不過你瞧瞧人家,現在處得不也不錯麽?再說宸子和雅雅這麽多年,說沒感情誰信?嗬嗬……宸子,外婆知道你不喜歡被牽製,成,你自己和雅雅發展,咱們這些老人家不多說了,啊,嗬嗬……”


    煩!


    全身毛孔沒一處順暢,秋耀宸掀起睫毛,目光絲絲陰鬱的瞅著沙發裏的外婆和母親,心裏像有螞蟻吞噬一般難受。


    不多會兒,被艾家司機接來的紀悠雅像隻快樂的鳥兒出現在正屋門口,“外婆新年好!阿姨新年好!”


    她清靈動人的嗓音宛如山間的一汪泉水,舒服的流進人心坎裏去。


    艾老太和艾如蓮笑著看走進來的“準兒媳”,紀悠雅臉上甜甜的笑像花一樣開得她們眼睛都樂彎了。


    “雅雅來了,來,快坐。”


    紀悠雅看了一眼坐沙發裏紋絲不動的秋耀宸,他亦將眼光遞她臉上,隻消那麽一眼,紀悠雅的一顆心就呯呯亂跳,心底有說不出的悸動。


    她的耀宸哥英俊好看,狹長的眼眸秀長明亮,一張俊逸魅惑的臉上偏又帶著冷傲風流的韻味,怎麽看,都叫她止不住的喜歡。


    “不坐了,耀宸哥答應陪我去世貿逛逛,我想現在就去。”


    紀悠雅笑意盈盈凝視沙發裏的帥氣男人,青春的臉龐上是耀眼的美麗。


    艾老太與艾如蓮相視一眼,便心領神會的笑,“成,成,不坐就不坐,宸子,還不快帶雅雅出去玩?外麵天冷路滑,多照顧著雅雅。”


    秋耀宸淡淡擰起眉宇,知道在這隻會被兩個長輩無止無盡的搓合和打趣,他站起身,高挺的身軀在陽光映襯下顯出幾分落寞與不屈。


    “走吧。”


    他隻這麽淡淡說了一句,便就轉身往屋外走。


    紀悠雅回頭,衝兩位長輩甜滋滋一笑,“外婆,阿姨,我走囉!改天再來看你們。”


    小腿跑得飛快,紀悠雅寸步不離。


    冬日的街頭顯得蕭條,放眼望去,樹木成排的光禿。地麵耀著太陽白晃晃的光,微微刺眼,卻無法驅散彌漫在空氣中的涼意。


    保時捷行駛平穩,車內播放著時下最流行的歌曲。


    兩片嫣紅的唇間溢出動聽嗓音,紀悠雅輕輕的和。


    “小雅”,他突然開口喚了一聲。


    “嗯?”紀悠雅偏頭看他,她有一雙頗具東方神韻的迷人丹鳳眼,畫了精致妝,微微挑高的眼角弧線像流水般波動有致。


    “剛才我媽她們叫我今年把你娶進門,不止她們,那天年夜飯時外公也說今年他最期望就是我能成家。嗬……”


    說完,他搖頭,似揚非揚的嘴角開著意味深長的笑。


    心尖顫了一下,紀悠雅含情看他,隻覺得窗外的陽光流水般漫進來,映照出一個男人英俊非凡的臉。


    他睫毛很長,掀闔之間像蝶翼扇在她心房上,酥酥麻麻的柔。


    “外公他們也真是的,男人應該以事業為重啊,耀宸哥還是把精力專心在事業上好。不過每次我去外公他們也對我說相同的話,弄得我真是很尷尬耶。”


    紀悠雅垂下臉,淺咬紅唇,尖巧秀美的下頜輕微的動了兩下。


    “小雅,我為外公他們給你帶來的困擾表示抱歉。其實我也覺得他們確實過頭了,你說打小我倆就一塊長,真能湊對還會拖到現在?他們也就是閑著沒事拿我們起哄。”


    汽車速度依舊平穩,他的語氣依舊溫柔,就連他嘴角的笑,也都清澈透亮,沒有參雜任何一絲雜質。但就是這種清明,就是這種純粹,卻令紀悠雅的心沉沉的往下墜。


    “耀宸哥,你覺得我如何?”


    “挺好呀,像我媽說的,乖巧懂事,人還漂亮。我也覺得很不錯,所以才會常在我那幫朋友跟前提起你。”


    “耀宸哥都說我什麽了?”幽暗的瞳孔驟然間放晴,紀悠雅看他,眼底深處蕩滌著燦亮光芒。


    終於,他的目光深深落她嬌麗的臉上,他笑,宛如春風拂過枝頭那般柔軟,“我說我有個妹妹,模樣好,家世好,脾氣好,交給其它男人就怕毀了她,所以想從他們中間好好物色一個,這樣我這做哥哥的也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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