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宗望的營帳,油燈搖曳,一群女真武將的影子倒映在毛氈上,在他們麵前擺放著一副巨大的地圖。


    這是女真人在打探的情報的基礎上繪製的天下山川圖。


    女真人占據河東,野心卻誌在天下。


    越來越多女真人前來投奔完顏宗望、金兀術,完顏宗望手底下完全由女真人組成的軍團,就有幾萬人。


    完顏宗望重建的大金國,女真武將數量也達到了十數人。


    金兀術夜不卸甲,神情嚴肅地打量山川圖,手指移到了關中的位置:“張華已經擊敗秦孝公、曹真兩大勢力,幾乎盡占關中之地。”


    完顏宗望負手站在天下山川圖前方,眼神深邃:“如此一來,我們將來想要圖謀關中,難之又難。太原的諸侯我們打不過,關中又難以攻取,可能會困死在河東。”


    一眾女真武將此時神情無不嚴肅。


    河東為險要之地,因為此地是連接關中和太原的要道。


    但如果女真人建立的大金國,向北無法攻占太原,向西無法攻占關中,那麽就尷尬了。


    完顏宗望作為河東女真人的首領,麵對困境,責無旁貸:“盡管以河東的兵力,抗衡關中,是以少對多,但我們女真起兵反抗大遼的時候,可用之兵,不過2500人,但我們硬是滅亡了大遼。世人皆言,女真不滿萬,滿萬則無敵。如今我們有女真數萬,各族兵馬十餘萬,難道膽氣還不如起兵滅遼的時候嗎?”


    “……”


    女真武將們鴉雀無聲。


    是啊,當初完顏阿骨打,號召女真各部起兵反抗遼朝,隻有2500女真兵。


    而這群女真武將在河東擁有大量兵馬,麵對曆朝曆代的文臣武將,勇氣反而不如以前。


    突然,營外一陣喧囂,完顏宗望、完顏宗翰、金兀術等女真武將無不動容。


    “難道是北府軍夜間襲營,殊死一搏?”


    “北府軍被我們攻打多時,兵力應該耗損的差不多了,他們哪裏還有兵力和膽量夜襲?”


    “不對,他們要前往關中。”


    金兀術的眼光一向不錯,猜中了北府軍的意圖。


    張華剛剛占據關中,謝玄的北府軍就出城,讓金兀術很難不將這兩件事情聯想在一起。


    而且,金兀術已經知道,江左高門謝氏的支柱謝安,在關中協助張華處理內政。


    一手建立北府軍的主將謝玄,前去投奔謝安,實屬正常。


    “不可令謝玄和北府軍進入關中,否則張華勢力更強,更難圖謀關中。”


    “截殺北府軍!”


    一眾女真武將紛紛提刀上馬,截殺北府軍!


    這群女真武將多數是開國猛將,在馬背上打天下,武力再不濟也有70,其中也有90武力的猛將。


    他們親自帶兵,攔截北府軍,讓北府軍麵臨九死一生之困境。


    “鐵浮屠,集結!”


    金兀術戴上鐵兜鍪,翻身躍上高頭大馬,提著金雀斧,命令親兵前去集結鐵浮屠。


    北府軍一旦出城,麵對的是恐怖的鐵浮屠!


    黑夜之中,殺機彌漫。


    聚集在鎮子外麵的金兵數量已經增加至十萬人!


    謝玄的三千北府軍趁著黑夜,需要突破十萬金兵的營壘!


    “快!”


    謝玄的武將光環覆蓋北府軍,北府軍氣勢如虹,快速攻破金兵挖掘的壕溝,斬千餘金兵!


    北府軍仇視胡人,士氣高漲,此去關中,可以得到休整,因此個個死戰!


    “滾開!”


    北府軍士卒下馬破壞金兵設下圍城的鹿角之後,又翻身上馬,奮力突圍。


    馬槊挑起從四麵八方殺來的金兵步卒,後者被挑飛數米。


    北府軍為精銳兵種,碾壓低階金兵。


    “快,在鐵浮屠到來之前,離開此地!”


    謝玄不願與金兵過多糾纏。


    在平原地形,若是被金兵糾纏,等到金兀術的鐵浮屠集結,那麽三千北府軍可能會因此全軍覆沒。


    金兀術的鐵浮屠極其凶殘,除非提前做好破解鐵浮屠的準備,否則必定遭到重創。


    三千北府軍浴血奮戰,勢如破竹!


    北府軍是謝玄從北方流民之中,選拔驍勇士卒組成的軍團,為南朝軍隊主力,因為在五胡亂華時期飽受戰亂流離之苦,對胡人充滿恨意,在麵對金兵時,氣勢暴漲。


    十萬金兵人數雖眾,但為了圍住鎮子,設下的防線縱深不夠,被三千北府軍強行突破。


    不過北府軍麵臨的危險還沒有結束。


    黑暗中,馬蹄聲傳來,然後是弓箭的破空聲!


    拐子馬聽聲辨位,大概判斷出北府軍的位置,毫不留情地向黑暗中拋射箭雨!


    在完顏宗翰的“騎射強化”天賦之下,拐子馬騎兵騎射無雙,箭雨像是冰雹一樣灑落,不少北府軍的披風被射穿,紮甲上插滿了弓箭,猶如刺蝟!


    “不得戀戰,繼續向西!”


    謝玄沒有因為受到拐子馬騎兵的箭雨攻擊而停下來與拐子馬戰鬥,繼續向西飛奔。


    金兵反應過來之後,正在對三千北府軍形成合圍,北府軍隨時有可能陷入重重圍困。


    慈不掌兵,謝玄已經打定能帶多少北府軍,就帶走多少。


    馬革裹屍,是多數將士的宿命。


    停下與拐子馬交戰,隻會遭到鐵浮屠踐踏。


    “攔住他們!”


    金兵之中速度最快的遊騎兵追上來,截殺北府軍,試圖拖延北府軍。


    在更後方,十幾個女真武將舍棄重騎兵,率領輕騎兵,猶如群狼,緊追不舍……


    河東的黃河渡口——風陵渡,鎮守此地的金兵驚恐地發現成千上萬的夏軍出現在黃河邊,以為夏軍要攻打河東,嚇得趕緊閉城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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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仁貴、陳慶之率領騎兵,奉命前來接應謝玄。


    薛仁貴、陳慶之也不好深入河東,隻在河邊等待。


    如果謝玄可以殺到河邊,那麽他們就能帶走謝玄這一支北府軍。


    如果謝玄在中途全軍覆沒,隻能說時也命也。


    “約定的時間到了,再等半日,如果還沒有到來,說明北府軍已經全軍覆沒。”


    陳慶之久聞北府軍大名,沒有因為北府軍到了約定的時間不至而退兵。


    北府軍是東晉強軍,南朝第一個皇帝劉裕就出身於北府軍


    陳慶之作為南朝南梁的武將,自然知道北府軍的影響力。


    哪怕是冒著被金國騎兵襲擊的危險,陳慶之也要多等一會。


    陳慶之、薛仁貴又在風陵渡等了一個時辰。


    “來了。”


    突然,薛仁貴取下長弓。


    在薛仁貴的視線盡頭,大約有一千騎兵出現,馬不停蹄向岸邊長驅。


    這一支騎兵後方,還有女真人的騎兵窮追不舍。


    陳慶之揮手:“準備接應北府軍!”


    船隻上的弓箭手彎弓搭箭,長弓緊繃。


    薛仁貴率先射出一箭,弓如霹靂弦驚,在弓箭射出的瞬間,周圍空氣激蕩!


    一道流光在北府軍之間穿過,命中一個女真武將的額頭!


    利箭直接沒入頭顱之中,女真武將腦神經遭到破壞,即刻失去意識,從馬背栽落。


    正在追殺北府軍的女真騎兵因為武將被薛仁貴恐怖的箭術射殺,一陣驚慌,竟然不敢向前。


    女真騎兵追殺一晝夜,戰線拉長,北府軍不斷改變行軍方向,盡可能甩開女真騎兵,還在尾隨北府軍的女真騎兵隻剩下幾千人。


    在完顏宗望、完顏宗翰、金兀術等人聚集過來之前,這支女真騎兵還真不是北府軍和陳慶之、薛仁貴這一支援軍的對手。


    “北府軍創建者、淝水之戰主將,謝玄……”


    陳慶之見到前朝名將,對謝玄也要持仰望的姿態。


    陳慶之的白袍軍,僅僅在護送元顥返回北魏的過程中活躍了一段時間。


    但謝玄的北府軍可是影響了整個華夏的進程,而且是兩次。


    第一次,淝水之戰,謝玄的北府軍擊敗苻堅號稱八十萬的前秦軍,阻止前秦天王苻堅統一華夏。


    第二次,北府軍武將劉裕憑借北府軍,取代東晉,建立劉宋。


    北府軍的時代,即使是陳慶之,也為之神往。


    “多謝兩位出兵相助。”


    謝玄帶著殘餘的一千北府軍登船,與陳慶之、薛仁貴離開河東,對二人道謝。


    陳慶之趕緊說道:“客氣了。”


    薛仁貴自然也知道赫赫有名的北府軍,上下打量謝玄,謝玄大約三旬左右,經曆與女真人的血戰,白袍已經被鮮血染紅,身上還插著數支箭矢。


    這幾支箭的箭杆已經被謝玄削斷,箭簇還留在體內。


    在中箭之後,萬萬不能在戰場上拔出弓箭,否則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而且,不少弓箭帶有鉤刺,貿然拔出,會鉤出血肉。


    戰船上的醫師為謝玄止血,並取出箭簇。


    謝玄不為所動,一聲不吭。


    名門之後,卻從戎征戰,有這份膽識,已然不錯。


    潼關距離風陵渡不遠,當陳慶之、薛仁貴帶著謝玄來到潼關,潼關之外,已經有人在焦急等待。


    謝安聽說陳慶之、薛仁貴前去河東接應謝玄,於是專程告假,前來潼關與謝玄相見。


    謝玄見到謝安,趕緊行禮:“侄兒拜見叔父。”


    謝安打量謝玄,對這個侄兒最是滿意,欣慰笑道:“我們謝家的芝蘭玉樹來了,天下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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