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間的萬事萬物,真要認真說起來究其本質其實都是大同小異,可以相互借鑒,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仿佛是隨處可見張網捕蟲的蜘蛛一樣,穩穩坐在蛛網中央,看似不聞不動,不看不聽,對於周遭事物統統不予理會,然則隻要一有飛蟲觸網,稍有震動,卻是動如雷霆,一撲即死。


    南陽諸葛亮,穩坐中軍帳,擺起八卦陣,單捉飛來將!初看兒戲,實則這中間又是何等的暗藏殺機,凜凜凶威,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天大凶險。


    麵對著一副笑意,全身放鬆的張道成,一般的人都是絕難在他這種身姿中看出一丁點的奧妙和危險,但落在王禪眼中卻是清晰的好似洞若觀火一般,這個張老道絕對是他僅見的內家高手。


    同樣是練習內家拳的功夫,雷婷和他一比就像是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


    所以,敵不動,我不動,王禪也直直的站在原地不見一點動作。


    內家拳法中真正的殺招都是講究以靜製動的,看似靜水不波,可一旦反擊起來卻是猛烈的如同天河倒泄,黃河決堤一樣,滾滾而來,勢不可擋。


    王禪知道自己的機會隻有一次,如果倉促出手,不得其法,一被張道成攔了下來,那劉老三立刻就有機會跑去召集手下,那麽今天他便也再難殺了對方,曰後再要在偌大的哈市找到這個地老鼠地頭蛇,那可就是難了。


    而同樣的,張道成心裏也對王禪充滿忌憚,深怕身後的劉老三一離開自己氣機籠罩的範圍,露出破綻,就要被王禪抓住機會,一舉搏殺在當場。如果,劉老三死了,那自己的事情也算沒有眉目了,周林那檔子事情對他而言實在重要,一旦浪費時間,再要重來,卻要平白被別人占了先機。


    何況,眼下那林公子怕也早就知道這事情了。所以,張道成隻能選擇直麵王禪的威脅,盡力保住劉老三的姓命。


    “嗬嗬!世外之人也是俗人來的,這世上除了神仙之外,那還有人能真的免俗,施主真是說笑了。不過,我卻也有些疑問,不知施主是怎麽知道我嶗山有一位“匡老道”的,那人乃是我一位師門長輩,如今已經進了祖師堂接受供奉了。”


    張道成一麵阻止了劉老三離開自己身後太遠,一麵裏卻仍是雙目炯炯死死盯住麵前的王禪,臉上笑容隱隱,淡然自在,一雙眸子中卻早已經是不由自主變得深沉冷靜,小心翼翼。


    “原來是已經死了,真可惜見識不到了這位奇人!我也是在我一位長輩那裏聽說過你們嶗山太清宮的一些事情,知道你們這一脈是傳承的全真道的香火。”王禪嘴裏回答著張道成的問話,一雙眼角的餘光卻始終越過張道成,投射在戰戰兢兢的劉老三身上,一刻都不放鬆。


    從進來,兩個人對峙,聊聊幾句話的功夫,王禪一直都在找機會突破張道成的防守。


    “這麽說起來,施主還是和我太清宮有些緣分呀!”張道成忽然一笑,笑得很是開心的樣子:“其實說起來,天下道家有宋以來真正正宗的也隻有正一和全真兩派而已,其餘種種都是從這兩派分出去的支流,就連武當也是全真派的一支,所以要說天下內家鼻祖,我們嶗山太清宮卻也算得上正宗嫡傳,施主若有閑暇何不去一趟嶗山,老道必然掃榻相迎,以太清宮中九轉還丹妙法借你一閱,到時候。以施主之能,定然可以在五年內抱元守一,結成不壞內丹,如同真仙一般。”


    “那到不用,結丹之法也不是隻有你們道家有,我自己就有,而且也用不了五年時間。”王禪嘿嘿一聲獰笑:“令我感興趣的是,你這老道怎麽會對周林這種和你八竿子打不到的小人物感起興趣來了,劉老三說的沒錯,我和周林乃是至交,你若想找他,不妨來找我試試,劉老三他卻是不知道的。”


    “民國時候的孫福全,人稱虎頭少保,天下第一手,明清以來三百年間第一人,晚年時候便也潛心研習丹道,曾經說過丹道之法,全在呼吸吐納,起初大小周天,而後還虛之功,皆從呼吸變化而來,而拳術之道亦然,唯有鍛煉形體與筋骨之功。丹道是靜中求動,動極而複靜。拳術是動中求靜,靜極而複動,初練時似有異,到了還虛時候卻完全相同。子輿氏曰:求其放心,放心收而後道心生,亦即道家收視返聽的道理了。我見施主年紀輕輕,就已內外合一,呼吸通暢,練至下行,直達丹田,若再往前行進一步,立刻就是脫離樊籠海闊天空的神仙中人,習武練拳者眾,卻如施主這般,當真是天大異數,不可思議。”


    張道成仰頭打了一個哈哈,閉口不談自己找周林要做什麽,隻是借著當年武術大宗師孫祿堂的一段話,狠狠的誇了一頓王禪。


    這話落在王禪耳朵裏,不禁好笑,隻覺得這老道似乎也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不諳世事,和現代社會脫了節的姓格,隻是這人顯然是飽讀道藏,對於道家典籍信口拈來,理論知識比起自己不知道強了多少。


    “不知道張道長是否也和那匡老道一樣,繼承了你們嶗山道家密不外傳的‘五雷法’?”


    “道家各派,諸法之中,威力最大的是雷法。夫雷霆者,天地樞機。故雷乃天之號令,其權最大,三界九地一切皆屬雷可總攝,隻是那五雷法乃是先天之法,非是結成內丹之人,妄自修煉,總要暴死,老道我現在還是肉體凡胎,怎能練得?不過我嶗山太清宮中也有一路拳法,名叫‘先天玄功拳’,乃是太極之母,後天之本,若是長將練習,總有一曰也能踏上金丹大道。”


    “先天玄功拳,這我也倒是聽說過,隻知道這路拳法講究的是以道為體,以拳為用,以道悟拳,以道證拳,玄之又玄,逆反先天。”王禪微微聳動了一下肩頭,輕輕一顫也帶的身後脊椎如龍聳動,節節變化,骨節間爆出的聲聲骨響,就好像是高明的樂器大家精心彈奏出的一段音樂,抑揚頓挫,崩崩如金石互擊。


    “說得好,說得妙呀!養靈根而靜心者,道藝也。玄功之法,首在煉神,與之互博用於人者十之一二,用於己者卻是十之七八,究其奧妙,皆歸之於大道一途,這也是拳法與修道之間的內在關聯。施主一語中的,果然是與我太清宮一派大有淵源呀!”


    張道成輕輕一拍大腿,臉上神色湧動,和王禪兩人一說一唱一來一往,竟然是仿佛說得投機,講的酣暢,大有異地他鄉突遇知己良朋般的感覺:“我太清宮裏的玄功拳法素來隻是單傳,但有所聞者也無一不是門中故舊,施主既然能將這拳法講的入木三分,想必真的也是我嶗山哪位前輩的故人之後。


    張老道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言中之意滿是要拉近和王禪兩人間的距離,心意自然不問可知。一句話說完,有意無意間,居然身子朝前一陣聳動,把靠在沙發背上的身子瞬間離開了半寸。


    他這一下聳動,看似隻是習慣使然,就如同普通人一個姿勢坐得累了,很自然的就要換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一樣,任誰看了本也不會太過在意的。


    但是王禪卻在他這一動之間,麵目突然變色,一股強烈到了極點的危機瞬間出現在心頭!


    砰!的一聲巨響,王禪隻見對麵的張道成朝著自己猛一揚手,手心之中似乎有一道電光閃動,隨後大片濃煙遮蓋住自己的視線,一道藍汪汪劈啪作響的閃電陡的撕開煙霧,瞬間朝著自己頭頂劈了下來。


    “這是什麽東西?”王禪大驚,依稀覺得腦海中對著電光似乎有點印象,但急切之間哪能想得起來,隻五感劇烈收縮,感到那電光之中危機重重,還未劈到自己身上,就已經刺激的全身毛發根根直立而起。連忙身子一動,向旁邊撲出十步開外,避了過去。


    “哢嚓”聲中,那道電光劈在樓板之上,炸的木屑紛飛,露出一個大洞,裏麵連水泥帶鋼筋都露了出來。


    一擊不中,似乎也沒完,橫亙在王禪和張道成之間的煙霧這時候已經連成一片,飄在房間頂部,形成如同一塊烏雲般的東西,一道道電光,如同雷雨前的霹靂閃電,在房間裏四處亂劈。


    “這就是五雷法?似乎看著不太像呀!聽老爺說那匡老道施展五雷法時候,一雷擊出,天地色變,乃是內家真氣五髒合一,化為五雷之神,再和與虛空之神混合為一,說到底也是一種氣息相通的功夫法門,哪像這眼前的雷光烏雲密布,邪裏邪氣的,一點正道煌煌的氣象都沒有。也罷,管他是不是,先來試試他的威力怎麽樣?”


    王禪心裏雖然吃了一驚,卻也並不慌張,內家武術本來就和道家的內丹法門同出一源,練到最高深處都是一樣,況且當今之世,神鬼之道都是虛妄,就算還有法術道術,也不會和傳說裏一樣,有毀天滅地般的威力。


    就以剛才那一道雷電為例,充其量不過是和二百二十伏的家用電差不多,絕對比不上高壓電厲害。否則剛才那一下,那麽近的距離,王禪根本就別想躲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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