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處看著的雷霆和張秀兒,眼見到王禪和嶽破虜兩個人,疏忽來去,兔走鷹飛般過手幾招,一個腳下輕靈如同燕子點水,一個步伐沉重,雙腳如同鐵牛犁地,呼啦啦滿地一走,便把方圓十幾米的青石地麵整個都給翻了過來,碎石激飛,嗚嗚作響,就好像地裂山崩,偏偏兩個人出手之間又全都是實打實的硬功夫,強打猛撞,剛猛霸道。


    這種速度快到極點,輕靈之中混合了無限強悍的輕重對比,映入眼簾,時間一長,登時叫人耳鼓轟鳴,眼前發花。尤其是根本就沒什麽武技修為的張秀兒,更是看得眼花繚亂,胸中作嘔,猛一搖頭,竟是一屁股就做到了地上。


    這才知道厲害,搖頭晃腦閉上眼睛,再也不敢睜開來了。


    似是王禪和嶽破虜這等高手,內家功夫全都大成,甫一交手之下,打得興起,身上氣機就能覆蓋周邊幾十甚至幾百平米的地方。若不是經年習武之人,身處其中,時間一長,耳目就會被他們的氣機侵染,在不知不覺中喪失平衡感,惡心嘔吐,就算好了以後也會因為當時精神過度集中,消耗太大,宛如生了一場大病一樣。


    所以過去時候,真正的絕頂高手之間,是都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相互交手的,如非必要嗎,全都是以“搭手”的方式來伸量對方的高低長短,就算有仇也會找個隱蔽之處,生死相搏,而不會讓普通人在身邊圍觀。


    自然也不會去和人“打擂台”。


    嶽破虜,以手作劍,來去如飛,腳下點地,用的是武當派“喜鵲登枝”的身法。


    人如鳥飛,一手在前,一手在後,肋下好像是突然生出了兩隻看不見的翅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經神乎其神轉到了王禪身形一側,堪堪讓過王禪抖臂如槍般的一招攻勢,劍勢不變,朝前猛刺。


    “白猿獻果”本來是武當劍術中十分普通的一劍,脫胎於春秋時候的“猿公劍法”,身形朝下一蹲,雙手捧劍朝天一刺,動作很是簡單,但此時此刻由嶽破虜這等劍術大宗師順手使來,卻有鬼神不測之妙。


    隻是輔以了喜鵲登枝的身形步法,轉眼就化作了一招波詭雲譎的點刺殺手劍,而且嶽破虜施展這一招的時候,整個人幾乎都騰空而起,上半身和手臂水平,形成一條直線,劍指朝前,嗤嗤破空,最頂端的手指尖上甚至有絲絲劍氣閃現出來。


    他居然隻憑一隻手掌,血肉之軀,就施展出來了他徒弟宋捷手執神兵利刃才能勉強逼出的劍氣劍芒。雖然更見短小,幾乎目不可見,但可以想象的出來,他這一刺之下,就是精鋼所鑄的脖子,被他一點,也非要被穿出一個窟窿來不可!


    何況這時,王禪招數落空,再要變招已經不能,如果抽身閃避,勢必就要泄了長久以來積蓄的一腔銳氣,落在下風,再要扳回氣勢來,可就難了。


    怎麽看,這時候王禪都已經是瀕臨敗北,不可挽回。


    但王禪自己卻不這麽想,事情所有一些變化,卻也還在他掌控範圍之內。一招被人躲了過去,他也不躲閃,隻喉結滾動,一大口濁氣噴吐而出。


    他這一吐氣,轟隆一聲爆響,整個院子裏都好像憑空響起一個霹靂,近距離內比起一人高的橡膠輪胎爆炸的聲音還要猛烈的多。不但是遠處的雷霆,就連院子外麵站崗的幾個武警都一個個瞠目結舌,不相信單憑一個人的喉嚨居然可以發出這麽巨大的聲響。這麽大的聲音,就算那些世界知名的高音歌唱家來了,一嗓子吼出來,恐怕也會把聲帶給撕裂了。


    園子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外麵不可能沒有人聽到,好在站崗的武警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雖然一個比一個吃驚驚訝,難以置信,但目睹之下卻沒有一個人敢擅離職守,跑進園子裏麵來觀看的。何況他們也都知道,園子的主人雷霆是個地地道道的武術高手,經常和人在這裏切磋比武,演練拳法,早就司空見慣了。


    隻是這一次的動靜似乎太大了一些,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熱鬧。


    王禪在開聲吐氣的同時,整個脖子裏裏外外,全都吹氣般的鼓脹起來,皮膚毛孔黑的發青,一根根青筋凸現,如老樹盤根,似乎一叢叢擰在一起的鋼絲,竟然就用自己的脖子,在那間不容發的零點幾秒裏,生生擋住了嶽破虜如同天外飛仙般的神來一刺。


    猛一大吼,發力,王禪第一次全力以赴的運轉起自己的十三太保橫煉功夫。


    王禪打得渾身血液沸騰,戰意如魔,但也知道自己想要和嶽破虜短時間內分出勝負,也不可能,以他們兩個的拳法武功,基本上相差無幾,拚的就是臨場作戰的經驗,和一往無前的氣勢,其次就是各家的體力。要不生死相搏,再往下走,一招和一百招之間其實都沒什麽分別,純粹拚的是體力功夫,誰的體力更持久,誰就有可能最終勝出。


    雖然王禪自信自己年富力強,體力強悍無雙,絕不是嶽破虜這個身居高位養尊處優好幾年的國安局長可以比擬的,但是這個嶽破虜練的是武當內家功夫,最善保養氣血體力,人也年歲不大,體力尚在巔峰,想靠水磨工夫拖垮對方,估計非要打到半夜去不可。


    因此王禪也不願意這樣取勝,於是竟然以身犯險,故意引誘嶽破虜來近身攻擊,叫他一指成劍點在自己的脖子一側。


    他也存心要試試自己的十三太保橫煉功夫,到底是到了一種什麽地步,是不是邵南華的七星針筒強力暗器都射不穿的身體,還擋不住嶽破虜的一指?被嶽破虜一記劍指白猿獻果刺在右側脖頸的大動脈上,王禪口中噴氣之後,緊接著又是驚天動地般的往回一吸。


    呼!平地風起,大股大股的空氣蜂擁著投進他的喉嚨深處,王禪的胸腹之間也隨之猛然漲起,一股大力從丹田中炸出來,經由胸口迅速的擴張到咽喉頸嗓。


    “天龍吐珠”


    龍有逆鱗,觸之即死!!


    王禪這一刻已經用上了十三太保橫煉功夫中爆發力最為強橫的一招,如天龍吐息,吞吐之間,龍珠滑喉而過,以龐大的心肺功能,一瞬間吞吐巨量元氣,催動身體內部的氣血運行,加快百倍,一瞬間就調動了整個身體內所有的潛力。


    這一刻他從裏到外,都結成了一體。


    同時,他也抓住這個機會,順利變招,腳下轟隆一動,整個人扭過身子,如虎回頭,強烈的腥風撲麵而至,隨之而來的還有他劈頭蓋臉的一招橫煉虎爪,照著嶽破虜的天靈頂門就是一爪插下。


    好像金庸武俠小說裏的“九陰白骨爪”


    不過,小說必究隻是小說,那杜撰出來的九陰白骨爪隻是能在人的腦殼上抓出五個孔洞來,王禪這一下的橫煉虎爪手,卻是凝聚了渾身潛力的爆發姓一擊,全無留手,比起他從前任何一次都要厲害十倍,五指之下,勁風如刀,根本不是任何人所能想象到的威力,一爪下去,別說人腦袋,就是鐵腦袋也能抓出五個大洞來。


    而這時候,嶽破虜一手劍指之下,居然出人意料的點到了王禪脖頸之上,這一下順利的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像王禪這樣的絕頂高手,就算變招不及,想要躲閃又怎麽會躲不過去?


    “莫非是自恃你一身橫練功夫,刀槍不入,就敢行險一搏,殊不知我這手上是有大力鷹爪手的功夫的,小指一動也有一百公斤以上的力量,能夠打人穴道。況且我武當內家功夫,最善隔物傳功,一擊之下,隔著豆腐打碎石板輕而易舉,你筋骨如鐵,難道內髒也能如鐵不成?”嶽破虜是何等人物,一見王禪這般,立刻就猜出他的打算,不過心裏卻是對王禪的行為嗤之以鼻,隻道這人還是年輕氣盛,竟然犯了這麽大的一個錯誤。


    他們武當派也有幾門硬功,如同雷霆所練的勁氣鐵布衫,內壯神力,就比少林寺的金鍾罩鐵布衫還要強橫一籌,但是外門硬功無論修煉到什麽程度,也隻能抗住體外純物理姓質的鈍力擊打,對於內家功夫練到大成的人來講,並非不可攻破。


    心中嗤的一笑,嶽破虜不由歡喜,手上更不遲疑,劍指在觸碰王禪最外一層皮膚的時候,就猛地往前一送,內家真勁,穿行如針,卻是還用上了武當派專破橫練功夫的“金針指功”。


    受力麵積越小,同等壓力下,產生的壓強就越大。這是個不爭的事實,武當派的“金針指”,就是這麽一門壓縮內力,以點破麵的功夫,摻雜在他白猿獻果的武當劍術中用出來,也隻有這樣,才能在一瞬間攻破一個以外門武功入手卻最終練到內家大成地步,絕世高手的防禦。


    但是,事實證明,嶽破虜雖然劍術無雙,內家大成,但手指上的勁道還是不如邵南華的七星針力道強橫。他這一指刺下去,頓時間隻覺得手指頭如同捅在了銅牆鐵壁上,王禪的脖頸陡然粗大了兩三倍,青筋環繞,力道隱隱的好似火山爆發前的一瞬。


    任他金針指力,以點破麵,內家真勁傾瀉如水,竟也隻能滲不透他手指尖端前的一指之地。


    嶽破虜此時,臉上也是幡然醒悟,沒了之前得手時候的欣喜若狂,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不可思議和凝重到極點的神情。


    同一時間,王禪身子扭動,迅速的和自己麵對麵,雪白的牙齒開合間,好似見了血的猛獸一樣。


    王禪本來就是最近功力大進,到了換血洗髓的地步,橫煉功夫的爆發力簡直強悍到了一個無法想象的地步,再用天龍吐珠的本事,調動全身潛力,這一瞬間身體上所能體現出來的力量,簡直就是如同一頭太古凶獸一樣。


    “好厲害的十三太保,。你簡直就是李存孝重生在世!”在王禪劇烈鼓蕩氣息的時候,嶽破虜一指刺過去,沒有刺動,還要再三用力,變換招數和王禪較量一下近身肉搏的本事,他們武當內家拳法中有一路鷹蛇生死鬥的本事,就是專門和人用來貼身搏鬥的。


    據說還是張三豐在武當山偶然看到鷹蛇互博,觸動靈機,隨之演變出來的一路拳法。


    但是緊接著,下一刻,嶽破虜立刻就打消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他眼見王禪身子一扭,渾身上下腥風大作,形同妖魔一般,五指箕張,一爪抓下來,隔著兩尺多遠的距離,那指風掃在臉上頭頂,就已經是鋒銳如刀,刮得他頭臉生痛,頓時間一頭頭發又都猛然直立而起。


    根根如同鐵絲,怒發衝冠!


    這是他苦練三十多年的內家功夫,鍛煉出來的反應,一遇危險,身體裏麵的內家真勁立刻自動運轉如飛,將一根根柔軟的頭發中全都衝進強大內力,豎在頭頂。


    但他這種自發形成的保護,顯然麵對王禪翻身如虎的一招橫煉虎爪手,還是力有未逮。


    所以,嶽破虜在這種情況下,也是絕了閃避遊鬥的念頭,身形一晃,兩腳立地紮根,結成馬步,兩隻手臂朝前封頂,一招“舉火燒天”,也是用盡全力,死死的擋住了王禪這凝聚周身所有精氣神力的一記翻天虎爪。


    砰!的一聲!


    仿佛是在耳朵邊上猛然爆開一顆炸彈,園子裏仿佛是頃刻間被一陣颶風掃蕩了一樣,本來就是翻起來的地麵上,頓時飛沙走石。雷霆一瞬間,麵目失色,想要再看的清楚一些,卻又被王禪和嶽破虜兩人所站之處的風沙徹底遮蔽了目光,用盡目力之下也隻能隱隱約約看見那黃沙大風之中,有兩個人影,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而在他身旁的張秀兒和院子外麵偷偷看熱鬧的站崗武警,這時候也全都是兩手捂住耳朵,眼前金星亂冒,一臉的痛苦之色。


    兩大絕頂高手最後傾盡全力的一擊,勢如天崩地裂,聲音之響亮,幾乎能夠瞬間傳出十幾裏外去,聽在耳朵裏還要像是炮仗一樣的,何況是近在咫尺,還隻是普通人的他們,兩手捂住耳朵以後,嘴裏都震蕩的再往外流出血來。


    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兩個人之間的比拚到最後竟然會發出這麽巨大的一番聲勢來。連嶽破虜這樣的內家絕頂大高手,都弄不明白王禪身體裏麵怎麽會有這麽強大的一股力量。


    他腳下的地麵全都爛如稀泥,青石板碎裂如粉,嶽破虜整個人都被釘子似地,讓王禪一爪排進了地下,兩條膝蓋之下全然不見。


    早已經將武當派的太極十三勢練得出神入化的他,一身內家拳法,力達牙齒,舌頭,指甲,毛發這四梢,勁氣灌注在全身毛孔之間,聽人力道的本事也已到了傳聞中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的境界。卻還不能完全卸掉王禪的爪力,被他一爪抓的頭皮發麻,頭昏眼花,連嘴裏麵都是一陣發苦。


    他頭臉上的皮膚被王禪爪風波及,好像刀割一樣,火辣辣的生痛。要不是他肌膚毛孔間有內家真氣灌注,時刻不息,換個功夫稍差的,就算能擋住他這一爪,恐怕也會被王禪的爪風,抓的滿頭是血。眼睛失明,耳朵失聰,自從之後變得又聾又瞎,慘不忍睹。


    就算是他這樣的內家高手,身體上也是五官七竅最為薄弱。


    不過,好算他還是最終擋住了王禪的這一擊,雖然顯得很狼狽,至少沒有姓命之憂了。眼見王禪一爪之下,便不動彈,嶽破虜也是連忙往上一跳,把自己的雙腿從地下拔了出來。而他這一拔之下,兩條小腿膝蓋以下的褲子立時化作片片碎布,蝴蝶般飛散,露出白皙的半截腿來。


    且腳下一雙價值不菲的皮鞋,也是四分五裂,隻剩下了腳麵上的兩塊皮子,鞋底都被蹬的穿了幫,什麽襪子都沒有保住,隻好赤了雙腳,站在地麵上。


    “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不知道你這身橫練功夫是怎麽練的,超凡入聖!”嶽破虜這時候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緩了片刻之後,等到體內氣息徹底平穩下來,這才擠出一絲苦笑,對著王禪挑了挑大拇指。


    “王師傅果然不愧是名門之後,和你動手,若不是拚命,我的體力已經不如你了。”


    “你若拿劍,我不如你!”王禪靜靜的站在原地,臉上也是閃過一抹詭異的灼紅,伸手輕輕砰了自己的脖子。他這時已經收了橫練功夫,渾身皮膚恢複原狀,順著他的手指,可以清楚的看到王禪脖子一側上一個青黑色手指印,鑲在上麵。


    顯然剛才嶽破虜那一指,也並非是全然無用。


    扭了扭脖子,發出一陣輕微的骨骼爆響聲,王禪看了一眼被雷霆搬到遠處的宋捷,衝著嶽破虜點了點頭:“你是個好師傅,他卻不是一個好徒弟,看在你的麵子上,這次我饒他一回,不過他的右手已經被我廢了,以後再要練劍,你卻要教他左手劍了。如果他再來找我報仇,我也不會再留情。”


    “另外,既然我已經沒事了,那我就該走了,七天之內我不會離開京城,有洪門的消息,就去八大處山裏找我好了,以你們的勢力不可能找不到我的。”


    說話間,王禪竟也不等嶽破虜開口,徑直和他擦身而過,在路過雷霆身旁的時候,突然又似乎想起了什麽東西,刷的一眼盯在剛剛站起來,還有些神魂不定的張秀兒身上,一字一頓,“我王禪不願和女人為難,卻也絕非心慈手軟,今天你已經是第二次拿槍在背後指著我了,再有下一次,我就要你的命。”


    “你……!”張秀兒聞言正要開口,突然隻見對麵王禪一眼看過來,眼中冷冰冰的,毫無表情,不知怎的竟是膽氣一泄,渾身就是一冷,眼看王禪一句話說完,不管不顧的走了,竟也隻是張張嘴,連一個字都無法吐出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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