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那段青蔥歲月,每個女生的心裏都會有過甜蜜的幻想。(.好看的小說)寧薏也不例外,室外是酷熱的很,她卻躺在窗上,吹著屋內的空調冷氣,一本阿加莎的小說擺在*頭邊。手機裏放的是男巫的歌曲。閉上眼腦海裏全塞滿了她與季奚章的點點滴滴,一個情不自禁,她甚至會想到將來她與他的未來。


    在那段脫離實際的幻想裏,她一身白紗,裙擺拖地,耳畔響起的是婚禮進行曲,手中捧著一束花,嬌豔至極,挽著父親的臂膀,向前一步步地邁去那西裝革履地麵前。兩人雙手相疊,她想啊,她終於可以在此刻對他說。


    “季奚章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我要對得起這幸運啊。”


    幻境裏的片段成了如今的映像,可相伴在他身旁的人卻換了麵孔。半生歲月擦肩而過,一聲“我願意”,一切終是塵埃落定,迎來一片叫好聲。


    婚禮主持人在新人相吻之際,在一旁插了嘴:“接下來是新郎的即興表演!”


    幾位伴郎動作極快,拎著一張椅子和一把吉他就搬了上來。季奚章接過好友手中的吉他,她認得,那是當時在他住院時給她彈唱男巫的歌曲時用的吉他。雖然這把吉它已曆過十幾年的歲月,可聲音依舊是飽滿富有穿透力。


    才剛彈了幾個音她就已經知道是《theworldiseeit》。她閉上眼,享受著最後一次他帶來的音樂盛宴。


    “it’snothardfortolovfortoloveyoubecauseyouaretheworldme.”


    二十幾歲男人的聲音與當初十幾歲的少年的聲音相比儼然是天壤之別,較於當年而言,唱歌更溫柔細膩,婉轉動人,每一個詞都好似要唱進聽的人心裏去。宴場的光溫暖而又柔和,打在他的身上,眼睛低垂,長而密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眼裏暗藏的秘密。


    一曲完畢,歡呼叫好聲不斷,站在一旁的新娘更是聽得落淚,忍不住走上前低頭一吻,氣氛愈是被炒熱起來。


    寧薏也不是沒想過如果看到這一幕自己的反應會是如何。當初心裏有無數個答案,可能坐在座位上回泣不成聲吧。但事實卻是她心如止水,一番淡然。


    不知是誰說,親愛的蓋世英雄,你踏七彩祥雲而來,又攜彩霞而去,這是天意,你是天意,都是天意。那段你陪我走的路,我會悉數盡忘。晚來天欲雪,我幹了,你隨意。


    是啊,我心中曾經的蓋世英雄,記憶中的你,英姿煥發,所向披靡。


    那段年少時光,終是止於唇齒,掩於歲月。


    她睜開眼,站了起來,目光清明地投向在台上擁吻的兩道身影,微笑鼓掌。


    表演過後,新人就要下台敬酒,寧薏也和這一桌的人差不多都打了個交道聊開了來,看見新人還在舞台右側敬著酒,估計等來到這還有一段時間。她看了下時間,隨便找了個理由脫身了。


    今夜的上海,月朗風清,滿天繁星。她收回目光,看著腳下的台階一階一階地走下去。抬頭一望,就見到在對麵街邊,熏黃的街燈下佇立著一道人影。就是那麽一瞬間,回憶的閘口打開,裏麵碎片衝著河流湧出。她艱難地將碎片拚湊。


    也是那麽好的一個夜晚,他也曾經站在街燈下,對她說:“neverunderestimateyourpowerchangeyourself.”


    幾乎是不由自主的,腳像是灌了鉛一樣重,卻還是忍不住走向前。


    當初那個在九月的盛夏,坐在簡陋的木凳上,白希如玉的手中握著一瓶礦泉水,身上帶著淡淡的清新薄荷味的俊朗少年。


    寧薏走上前去,頓住了腳步,麵前那道如潭水般幽深不見底的一雙眼,目光錚錚的迎上她的注視。


    累年經月,鬥轉星移,在寧薏眼裏的星象變化,他如宇宙間一刹那的光輝,卻長久而深刻地映在了她的腦裏,論塵埃積澱,毅然是不可磨滅。


    她張了張嘴,可卻好似有什麽東西扼住了她的喉嚨,隻覺得過了幾個世紀般,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江存昱?”


    男人英俊的臉,她這才完全看清,聽見耳畔傳來一道低沉渾厚的男聲,好像穿過時光的隧道,傳入她的耳中。


    “好久不見。寧薏。”


    那一刻,她竟差點落淚。過去那些冗長單調的日子裏,她宛如守候在碼頭,看著太陽的東升西落,一顆心裝載了太多,像隨著一艘艘的船隻駛去遠方離開,想去海麵上尋他。就算尋不到,聽到關於他的音訊也好。可是等待了太久,就連她自己都忘了再等待下去的意義是什麽。


    也許就是為了,與他的再次相逢。


    *


    回到酒店時候範樺芷剛從洗手間出來,臉上敷著麵膜。見寧薏神色複雜,以為她是受了季奚章結婚的刺激,走過去拍拍她的肩,“人呐,總要錯過些什麽,才能遇見更好的。你說對吧?”


    寧薏內心一陣波濤洶湧,喜悅占得最多,可一對上範樺芷的眼睛卻不知從何說起,所有的過往到了嘴邊變得難以啟齒。


    她訕訕地笑,手中握著的手機忽的震動了一下,“嗯。”


    明明整個人已是精疲力盡,洗完澡後躺在*上連動都不想動,可她的腦子還是清醒的很,也不知道睜著眼睛了多久,隔壁*的範樺芷都已沉沉睡去,聽到她有節律的呼吸聲。寧薏翻了個身子,忍不住將正充著電的手機拿到眼前。看見一條短信在手機裏靜靜地躺著。


    【晚安。】


    關掉手機之後,屋子又變得一片晦暗。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心竟也逐漸變得沉靜下來。


    晚安。


    她在心裏這麽說,不知說給自己的,還是誰的。


    第二日一早兩姐妹就已經開始收拾行裝準備著手退房了,跟蹤著範樺芷的狗仔隊兢兢業業,每天在酒店門口蹲點守著。寧薏怕範樺芷一出去就被圍著問問題,擔憂地提出要不兩人一起去機場吧。


    範樺芷拒絕:“你和我的飛機差的時間遠著呢。這樣子你得在機場等多久啊。”她釋懷一笑,說出來的話好像是鼓勵自己的,又好像是慰藉寧薏的,“沒事,我現在好多了。可以應付他們的。”


    寧薏看著範樺芷走之後,躺在*上打開電視看了起來,看著看著自己又睡過去了,一覺就睡到了中午。看了下時間自己稍微整理了下儀容儀表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奔去了機場。在那裏匆忙地解決了下午餐,就到候機廳等著了。


    閑著沒事做,她翻了翻手機,上次孩子王搗鼓她的手機下了幾款遊戲,她後來見著了,懶得動手去刪就一直留著了。隨意點了一個試著玩,許是很久沒有接觸遊戲了,這一玩就上了癮,正在興頭上,一通電話就進來了。


    自得了廈大的錄取通知書之後,她有次和範樺芷打電話,知道了季奚章考去了上海的複旦大學,雖廈門與上海相距沒有海南到哈爾濱那麽遠。但終究是一南一北,兩人背道而馳。曾經要與他考去上海的期望也不斷地在不知不覺中泯滅。對此她也是半分感慨,半分失落。


    得到錄取通知書的那日晚上,他其實有打電話過來。隻不過當時她洗著澡,因為洗頭的緣故不得不在浴室磨蹭了半天。頭發好不容易幹了,她睡覺前見放在桌上的手機的提示燈一閃一閃的,她見到了一通未接來電,可她卻沒回撥。


    她偏執的認為,這便是有緣無份,是天意讓他們錯過。這段無疾而終,心照不宣的感情,也就隻能存於心中悄悄緬懷。


    而她沒刪掉他,明明可以隨手撥通電話再次聯係起來,可她就是不去觸及,就那麽放在那裏,如沉在小溪裏的石子,在那麽多石子中,他是最特別的一塊,但她選擇忽視。


    “喂?”遲疑了半晌,她終究還是接了起來。


    一下子就好像回到了高二的那年元旦通宵晚會,周圍熙熙攘攘,人聲鼎沸,而在他們的世界裏,就隻有彼此,氣氛尷尬沉悶。


    “你…”他如鯁在喉,“你在機場?”


    那麽多年,寧薏自認也是看的淡然了,糾正了下坐姿,挺著腰板,故作輕鬆地回:“對啊。待會就要登機了。你有什麽事嗎?”


    他那邊吞吞吐吐個半天,才說出一句十分沒有意義的話,“那,一路好走。下次有空還來上海玩。”


    寧薏內心有些微妙的變化,一顆心沉甸甸的,沒料他特地在登機前打個電話來隻為了和她說這些。不過說的也是,那麽多年過去了,物是人非,他們兩個之間有什麽話題好說呢。


    “嗯。我還要登機,不說了。”她隨意搪塞,隻想趕緊結束這段公式化的對話,她說完後下意識地就準備掛上電話,手機屏幕脫離皮膚的那一秒,電話那端他倏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寧薏靈敏的耳朵捕捉到,手機又重新貼回去。


    “祝你幸福。”


    她緊握的左手鬆開,帶著笑意地道謝,語氣卻是艱澀無比。掛斷電話後,低頭再看看自己的手心,一片濡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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