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顧瑾之和朱仲鈞也見到了寧席。


    他高大魁梧,器宇軒昂,是個很俊朗的男子。他的眉眼,更多像寧萼,陽剛裏透出幾分精致。


    寧家的人,不管男女,都很美。


    太後如此。


    朱仲鈞因為像太後,所以眉眼精致,不說話時常勝似女兒。


    他跪下給朱仲鈞行禮,態度很恭敬。


    朱仲鈞反應淡淡的。


    寧席心裏直打鼓,心想千蘭說的不錯,王爺的確有點反常。


    而後,朱仲鈞拉著顧瑾之的手,甜甜的笑著,笑容裏透出來的憨厚癡傻,藏匿不住。


    寧席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也趁機看了眼顧瑾之。


    姿色平常,連千蘭身邊的小九兒都不如。


    隻是大戶人家的姑娘,不出二門,不見外男,她怎麽這樣沒規矩,拉著王爺的手就出來了?


    他沒露出半分異樣,請安之後,跟朱仲鈞道:“屬下在此守護,不知可方便?”


    他也想住在顧家照顧朱仲鈞。


    朱仲鈞不看他,隻暗中給顧瑾之使眼色。


    顧瑾之就笑著道:“寧大人不用麻煩,依舊住在那邊王府裏吧。等王爺有事,自然會叫寧大人。”


    寧席堅持了一下:“屬下受命護王爺周全,理應隨身服侍……”


    顧瑾之就看了下朱仲鈞。


    朱仲鈞依舊垂首,半轉身子,玩顧瑾之袖子上的折枝海棠。


    “王爺,讓寧大人到那邊府裏待命,有事會請他。”顧瑾之聲音不高不低說道。


    朱仲鈞學舌,指著寧席:“你……到那邊府裏……有事…….再來。”然後小聲趴在顧瑾之耳邊說,“小七,這樣對不對?”


    顧瑾之笑著,也小聲道:“王爺做得很好。”


    寧席掌心就有了點汗。


    從顧宅出來,他站在顧家大門口,望著那顏色鮮亮的朱紅大門,微微晃動的黃金門鈸,半晌沒有挪腳。


    王爺的確有了變化。


    他是不是醒了?


    寧席記得,廬陽王小時候很聰明,是因為摔了一次,才摔傻的。


    如今,他是不是又變得聰明了?


    仔細想來,又不太像。


    寧席觀察人很仔細,他肯定出,廬陽王的行為動作語言,沒有裝傻,都是真的,跟從前無異。


    可他為什麽不認識了自己和千蘭,反而對這個新認識的顧小姐言聽計行?


    這姑娘好手段啊,已經將王爺掌控在手裏了。


    寧席心裏有點急。


    這可不行。


    王爺不能被她利用。


    要是她心懷不軌呢?


    寧席握了握手:他花了那麽多心思,王爺才百依百順聽他的話。王爺進京不過一年不到,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讓寧席措手不及。


    他現在甚至無法靠近王爺。


    王爺被那麽妖婦一手掌控著!


    他想來想去,很不舒服。


    京裏很多事,他才回來,不太清楚。


    於是他回了趟宜延侯府,問父親關於顧家的事。


    寧萼的腿仍是不便,舌頭卻已經漸漸恢複了正常。


    見寧席回來,說又要話談,還把寧夫人遣到了一旁,寧萼心裏微訝。


    見寧席是問顧家,寧萼心情很複雜。


    他臉上閃過慚愧。


    當年顧瑾之善言告知他的病情,承諾替他治療,他卻怒氣衝衝,以為人家想心懷不軌,還到處說她的壞話。


    等他病倒了,人家顧瑾之依舊上門賜藥,讓她的病情好轉。


    “……顧延韜如今很受寵?”寧席問父親,“聽說他即將會是首輔,將來會不會一手遮天?顧小姐把廬陽王捏在手裏,是不是顧延韜吩咐的?他們到底想做什麽?爹爹,您還知道什麽,告訴孩兒,孩子不能讓王爺受人蒙蔽!”


    寧萼一開始還好,而後見寧席句句竟是攻擊顧瑾之,大怒。


    他臉色驟變,突然嗬斥:“逆子,逆子!”


    寧席錯愕,茫然不知何故,連忙起身,跪倒在父親腿邊:“爹爹息怒,孩子該死!孩子說錯了什麽,爹爹打罵便是,別再動氣了!”


    他很怕把寧萼再氣出好歹來。


    寧萼這次如此凶險,寧席不在身邊,知道後,寧席心裏也很難過。


    要是父親這樣去了,一日也沒享受過他的孝順,沒有兒孫繞膝,寧席這輩子都不安心的。


    他是個非常孝順的人,總盼著有一日能光宗耀祖,讓父母驕傲。


    寧夫人聽到了寧萼的吼聲,連忙從外麵進來。


    看到寧萼臉都要扭了,寧席跪在地上,她大驚,忙上前扶住了寧萼,輕輕安撫著他的後背:“侯爺,侯爺!您別生氣,太醫讓您心平氣和養著……”


    然後又罵兒子,“你才回來,就惹得你爹爹生氣,越來越出息了!既如此,你還去吧,我們不用你服侍。”


    寧席根本不知緣故。


    他卻不敢辯,隻是跪著。


    寧萼半天才緩過來。


    他喘氣著,對寧席道:“顧小姐是你老子的救命恩人,是咱們全家的恩人。要不是顧小姐,你這會子回來,該披麻戴孝了!不知好歹的孽畜!”


    寧席眉頭深蹙,更不知何故了。


    寧夫人也不知怎麽就提到了顧瑾之。


    她問寧萼:“席哥兒說了什麽不中聽的?”


    “他說顧小姐內裏藏奸,對王爺不利。你聽聽這些話。”寧萼又氣起來,“人家一片赤膽忠心,你卻惡毒揣測。世上人都能疑她,獨獨你不能!她救了你老子的命!以怨報德,就是你老子這下場,差點就死了過去。如今你老子還沒有好透,你又來了。你是成心不叫我安身啊!”


    說到最後,臉都漲紅了,猛咳嗽起來。


    寧夫人又忙給他揉心口。


    她對寧席道:“席哥兒不可胡說!是太後娘娘千叮囑萬囑咐,讓顧小姐好好照顧王爺的。自從顧小姐照顧王爺,王爺懂事多了,在太後娘娘麵前也知道孝順,事事聽話,再也不會抱著太後娘娘的腿哭。太後娘娘高興。你再說混賬話,別說太後娘娘饒不過你,你爹娘也饒不得你!你才回來,京裏的大事小事不甚清楚。你知道你爹爹中風,滿京城的太醫大夫都說不能好的,是顧小姐讓你爹爹重新坐了起來,開得了口……”


    想著前些日子寧萼不能動彈,口鼻歪斜,屎尿都在**,弄得滿屋子穢氣衝天,寧夫人眼睛就發酸。


    她果然留下淚來。


    “席哥兒以後要忠心服侍王爺,服侍顧小姐,旦或有定點不忠,就是對我們的不孝!”寧夫人哭著說。


    寧席莫名其妙。


    他當然知道父親的病是顧瑾之治好的,太後的咳嗽也是顧瑾之治好的。


    可至於這麽感動嗎?


    不就是大夫盡了己責,醫治好了病人?


    看父母這模樣,是把顧瑾之當成了大恩人。


    寧席不敢再言什麽,他給父母磕頭:“孩兒不敢了!孩兒愚蠢,爹娘教誨了,以後定不會再犯!”


    寧萼這才點點頭,露出欣慰的表情,讓寧席起身。


    寧席道是,恭恭敬敬磕了頭,這才起來。


    寧夫人也抹了淚。


    當天,寧席留在家裏吃了頓便飯,下午借口回廬陽王府這邊,出門去了。


    他去了茶館,尋了幾個好事的,問了些京裏的趣事。


    旁人不知道他是宜延侯府的世子爺,隻當他也是聽了宜延侯府的笑話,來問個明白,才笑著道:“客官問宜延侯府啊?這是今年京裏最好笑的事了。”


    寧席心裏一斂,笑容不變問:“我才從外地回來,你仔細說說……”然後掏了幾個銅板給茶博士,讓上壺好茶,又添些菜蔬,請那人一起用。


    那人高興坐了下來,開始唾沫橫飛:“客官可知道現世報?那宜延侯府的侯爺啊,就是現世報……”


    那人有點口才,說的精彩。


    周圍有人聽了,時不時補充幾句。


    “……中風,客官您可知道,中風那是死症啊!誰見過中風站起來的?誰見過?”那人問周邊的。


    眾人皆搖頭。


    有倒是可能有,可此刻誰來掃興?


    “那寧侯爺,愣住讓顧家小姐治得站起來了。”那人興奮說道,“客官你說說,原先滿城說人家一個姑娘家的壞話,而後又舔著臉求人家,這就是現世報……”


    寧席從茶館裏出門,滿心的怒氣。


    市井的話,把寧侯爺自然貶得一文不值。


    寧席總覺得這是局。


    可能是從小受寧萼的教育,寧席也覺得,他們家是太後的娘家,最是權勢過人,多少人挖空了心思想巴結呢?


    聽父母那感恩戴德的口氣,顧瑾之是成功了。


    她成功獲得了京裏百姓的讚譽,宜延侯府的感激,太後的喜歡,甚至掌控了廬陽王!


    旁的寧席可以忍,廬陽王府,精兵六萬,卻不能落入顧家之手。


    那是他寧席的。


    要不是為了這些,他花心思哄那個傻傻的千蘭做什麽?


    千蘭的父親是安徽都指揮使,手握朝廷的十萬兵馬。


    將來……


    寧席想,也許有一天,他也能一手遮天。


    所以他珍惜每個機會。


    廬陽王是他的機會之一,千蘭的父親,是他的機會之二。


    如今,竟然有人搶讓廬陽王更聽話,遠離了他,他是不會輕易讓那人得手了,不管她是誰。


    寧席慢悠悠往廬陽王府走,心裏在盤算著如何對付顧瑾之。


    第一步,應該讓王爺從顧家搬出來,回到別館,這樣,寧席才能讓他脫離顧瑾之的控製……


    他要仔細琢磨琢磨。


    ——*——*——*——


    感謝helen_d_1981、雲霞霓裳、春日的檸檬茶、午予、小院子的打賞


    我這幾天都在算著日子,算著這個月趕緊過去。到了下個月,我就不三更了。好累啊,現在每天都有種高壓力高緊繃的感覺,真心累!求粉紅票安慰,麽麽大家!!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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