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一家人進京三年整。


    三年未見,明慧大長公主越發豐腴了。


    而薑駙馬,鬢角平添了白發,顯得有點老。他坐著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去了外院。


    “快過來,讓我瞧瞧。”明慧公主看到顧瑾之,驚歎不已,拉了她的手上下打量,“這才幾年啊,出落得這般水靈,我都快認不出來了。果真女大十八變……”


    三年前,顧瑾之還隻是個十三歲的孩子。


    在京裏這三年多,她個子長高了很多,臉模樣也長開了些。前年夏天在藥鋪幫忙,瘦了很多,一直也沒有胖回來。


    說她判若兩人,她是相信的。


    家裏人時常見她,可能不覺得……


    “在延陵府的時候還是個小丫頭片子,現在是大姑娘了。”宋盼兒笑著道。


    薑夫人也在一旁幫腔:“都訂了親。再過幾個月,就是廬陽王妃,得叫公主一聲姑母了。”


    明慧公主哈哈笑,說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她拉著顧瑾之瞧了一回,又感歎宋盼兒比在延陵府的時候漂亮年輕了。


    她也聽說宋盼兒生了雙生子,就讚她有福氣:“……怎麽不把兩個小子帶過來,讓我瞧瞧?”


    “剛會走路,卻頑皮得緊,整日哭鬧,很煩人。又愚笨,才開口說話。等大了些,懂了禮數,再來給公主請安。”宋盼兒道。


    明慧公主又慈祥笑道:“再說這些,我就不依了。如今天氣寒,孩子小也不宜出門。到再暖和了些,抱來我看看。”


    宋盼兒隻得道是:“您不嫌棄,是他們的福氣。等暖和了些,一準抱來。”


    明慧公主這才滿意點點頭。


    宋盼兒就趁機問了問她延陵府的事。


    “宋大太太常到我跟前說話。她最是有福的,女兒嫁到江寧,有了一兒一女;兩個兒子念書又勤奮。大老爺在蘇州做官,聽說明年要上京活動活動,調到延陵府……”明慧公主語氣裏,對延陵府也盡是不舍,說起宋大太太,又是滔滔不絕。


    她很喜歡宋大太太。


    宋盼兒卻是心頭一動。


    她的大哥在蘇州做鹽法道,是極好的肥差。


    延陵府不設鹽法道,所以他這些年都無法在家。


    大哥想回延陵府,又舍不得差事。如今說要上京活動活動,難道是想通了,想另外謀個在延陵府的差事?


    如此是最好不過的。


    在蘇州的差事再好,總歸飄零在外。


    在延陵府,做個官兒,不僅僅能和家人團聚,還能提攜家族。


    “公主向來對宋家多有照顧。”宋盼兒感激道。


    明慧公主笑道:“什麽照顧?我和駙馬在延陵府,旁人隻當我不好親近,都躲著我們。隻有宋大太太,因住得近,時常和我們走動,替我解悶兒。她照顧我們照顧得多。”


    彼此客氣了一番。


    說了半天的話,小丫鬟來稟告說,唐夫人來了。


    京裏姓唐的人家不少,可是和薑夫人親近的,就隻有川寧伯唐夫人,顧玥之的婆婆。


    唐夫人和薑夫人是閨中蜜友,兩人都是獨女,從小就像姊妹一樣親熱。


    明慧公主也很喜歡唐夫人。


    公主回京,薑夫人也給唐家遞了信。唐夫人不願意出門,卻也不敢不來見見公主。


    明慧公主離京已經整整九年。


    薑夫人讓薑昕陪著宋盼兒母女和公主坐,她自己起身,去垂花門口迎接了唐夫人。


    唐夫人眼神蒼白,無精打采。


    唐家三爺的事,餘波尚未過去,唐夫人是無顏見人的。


    要不是薑夫人請她,她也不會出門。


    “……顧家的三夫人和七小姐也在。”薑夫人道。


    唐夫人臉上有了幾分不自然。


    她現在最怕見親戚,比陌生人更怕。


    親戚問候一句兩句的,她又不能不接話。可是唐家丟盡了顏麵,唐夫人不想被任何人看笑話。


    “要知道她們來了,我該明日再來。”唐夫人歎了口氣道,“我如今,最是怕見人的。”


    “這也沒什麽。我這些日子和顧家三夫人走得近,她倒不是那沒有眼色的。”唐夫人笑著道,“你也該出來散散心。整日悶在家裏,人也沒精神……”


    “我還有什麽臉見人?”唐夫人自嘲道,“從去年到今年,京裏就看我們家的笑話兒了。養子不成器,侯爺怪我,兒媳婦也怪我。”


    “木已成舟,怕閑話又能如何?”薑夫人道,“你抬起頭,讓他們笑話去。誰能保證自己家一輩子沒點事傳出來?你不必自怨自艾。”


    這些安慰的話,薑夫人說了好幾次。


    可沒什麽作用。


    唐夫人認死理。


    兩人說著話兒,就到了上房。


    唐夫人從前也是薑家的常客,明慧公主又最是和氣慈祥。


    她去了延陵府九年,保養得當,沒什麽變化,仍是那麽豐腴白皙,目光溫柔。


    看到明慧公主,想起舊事,加上新傷,唐夫人心裏發酸,眼淚就下來了:“公主,您回來了。一去這些年,讓我好生記掛……”


    宋盼兒愣住。


    她沒想到唐夫人一來就哭。


    她和顧瑾之都沒有哭,一下子就被唐夫人比下去了。


    不僅僅是宋盼兒有點吃驚,連薑夫人和明慧公主也頗為驚訝。


    誰也沒想到。


    “別哭別哭,你這孩子。”明慧公主溫柔笑著,拉了唐夫人的手,還當她是當年的小姑娘,“你如今也有福,兒孫滿堂。能團聚是好事,大喜事,哭什麽呢?快別哭了。”


    薑夫人也勸。


    唐夫人不過是心裏有事,又乍見公主,被公主和薑夫人勸得有點不好意思,就抹了淚,笑道:“這些年沒見公主。從前公主那麽疼我,如今一見,心裏不免高興。失態之處,公主勿怪。”


    明慧公主豈會怪?


    她笑嗬嗬的,拉住了唐夫人的手。


    她雖然才進京兩日,卻也聽說了唐家的事,所以沒問唐夫人的兒子們好不好,隻問她身體好不好,唐伯爺可好。


    然後又和唐夫人說起延陵府的風土人情:“……真是絕好的地方。景色好,天氣也好,人心淳樸。你們也該去走走。到了延陵,就不想回來了。三夫人就是延陵府的閨女,你們問她,我這話不錯的。”


    話題就轉移到了延陵府上。


    宋盼兒搭腔,把話題接了過來。


    聊了大約一個時辰,便到了午膳時刻。


    薑夫人早已吩咐人準備好了飯菜。


    宋盼兒和顧瑾之要告辭,薑夫人苦留她們,薑昕也開口挽留,宋盼兒母女隻得留下來吃飯。


    而後,唐夫人沒有再失態,笑語嫣然陪著公主逗趣。


    吃了飯,又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宋盼兒才起身告辭。


    唐夫人稍微多坐了一會兒。


    明慧公主有點乏了,薑夫人安排婆婆歇下,這才有空,和唐夫人說些體己話。


    無非是安慰唐夫人,往好處想。


    “男人在外頭,能得名ji青睞,那是榮耀。說閑話的,都是內宅婦人,外頭沒有不讚以斯好本事的。”薑夫人說起唐家三爺的事,道,“你聽到的,又是內院的聲音,隻當名聲毀了。我看未必。


    再者,你們家以斯文章錦繡,遲早要中個進士,還怕沒有前途?簡王府也未必敢說什麽,郡主不也息事寧人了?”


    薑夫人句句往好處說。


    她心裏覺得簡王府是不會善罷甘休。


    可此刻說這些,也於事無補。


    如何防範,如何化解,是唐家應該做的,薑夫人也出不上力。她隻使勁勸唐夫人看開些。


    唐夫人則歎了口氣:“思柔這次不同往常。她要是鬧得天翻地覆,我倒也能放心。她一改常態,不哭不鬧,我這心整日都是懸著的。隻怕事情還在後頭……”


    思柔是唐家三奶奶的封號。


    她是先帝親封的思柔郡主。


    “她是跌了些顏麵。可你們家也拿出了姿態,把那女子也賣回了青樓,又補了她的嫁妝。女人遇著這樣的事,還能如何?”薑夫人道,“你放寬心。”


    說了半晌的話,唐夫人才告辭回家。


    正月底的天氣,依舊苦寒。


    北風呼嘯,天地蒼茫寂寥。


    唐夫人從薑家回來,在垂花門口遇著了大兒子。


    他正送一名太醫出門。


    “誰又病了?”等太醫出門,母子倆往裏走,唐夫人就問大兒子唐以靳。


    “還是凜哥兒。”唐以靳眉頭微蹙,道,“不過是風寒,餓了兩日,孩子反而又吐又泄。玥之讓換了個太醫……”


    顧玥之的大兒子唐凜染了風寒。太醫來診脈,開了些驅寒的方子,又讓孩子清餓幾頓。


    不成想,小小的風寒沒好,孩子反而又吐又泄。


    “走,我瞧瞧去。”唐夫人道。


    眾多孫兒孫女裏,唐夫人最疼長孫唐凜。


    聽說孩子病情反複,她心裏發慌,跟著兒子去了顧玥之的院子。


    顧玥之正在吩咐丫鬟給唐凜熬藥,她坐在兒子床邊,陪著兒子。


    兒子奄奄一息,聲音無力問顧玥之:“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顧玥之心裏大痛,心想才六歲的孩子,怎麽說出這種話?定是丫鬟們背後嚼舌頭,被孩子聽到了。


    她頓時厲聲嗬斥道:“這是誰在大少爺跟前胡說八道了什麽?”


    丫鬟婆子們都嚇住了,紛紛摘清,推說自己沒有。


    唐夫人和唐以靳進來的時候,顧玥之的內室跪了滿滿半屋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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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小時就是2014年了。新的一年,祝姐妹們全家都好,孩子聰明乖巧身體棒,老公體貼勤快賺錢多,父母笑口常開體格好,總之一切都和和美美的。新的一年,要努力生活努力工作,願大家都心想事成萬事順心。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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