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去了趟簡王府,回來也沒說什麽。


    宋盼兒想問,又覺得話到了嘴邊,不知該如何啟齒。


    到了第二天,顧瑾之又說要出門,讓宋盼兒心裏起了疑惑。


    “做什麽去?”宋盼兒問她,“快要大婚了,總是出門,傳出去說咱們家不懂規矩……”


    “我想去看看薑昕。”顧瑾之笑道,“她母親是我的鋪床夫人,論理也該去拜會的。”


    “等從宮裏出來,再去拜會不遲。”宋盼兒道,“臨嫁的姑娘,還是應該在家裏。”


    顧瑾之就沒說什麽,神色很落寞。


    宋盼兒的心又揪了起來。


    “……也不是不許你去的。”宋盼兒轉了話音,“既要去,娘陪著你去吧。咱們娘倆早去早回。”


    顧瑾之笑起來,道:“我去看看,隻是女兒之間的私情,您跟著去,就是咱們家正式的拜會,更不是規矩了……”


    宋盼兒一想,她現在帶著女兒去,的確不合禮數。


    見顧瑾之笑了,宋盼兒的心就順了大半,哪有再阻攔的?


    “去吧。”她笑著道。


    顧瑾之歡歡喜喜去了。


    宋盼兒的心,這才好受些。


    等顧瑾之一走,宋盼兒在背後跟宋媽媽歎氣道:“我也不指望孩子們有什麽出息,高高興興的就好。瑾姐兒這麽一委屈,我的心都碎了。”


    宋盼兒最疼孩子的。


    ####


    顧瑾之回房,換了身男裝。


    她從前在藥鋪裏混,做了好幾身男裝。之前在藥鋪裏,正值盛夏,是她最瘦的時候。


    如今穿了,反而更寬容。


    她的臉原本就尖尖的,一瘦就越發尖,顯得很沒有福相。


    攬鏡自顧,她也覺得自己應該胖些。


    “姑娘去哪裏?”祝媽媽見她換了男裝,便知道是要去大庭廣眾之下的地方,不免問道。


    顧瑾之笑了笑,道:“約了薑昕去玩兒。”


    她說得很模糊。


    祝媽媽不再多嘴。


    顧瑾之又笑道:“今日我帶著司箋出門,你們誰也不用跟著服侍。”


    她這是不想帶丫鬟出去。


    祝媽媽等人不敢違逆她,都順著她的心意。


    顧瑾之不走正院,偷偷從西邊的角門,溜到了垂花門口。


    司箋帶著兩名護衛,正等著顧瑾之。


    這些護衛,都是宮裏派出來,給顧瑾之使喚的,平日裏都在外院,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其中一個給顧瑾之駕車。


    顧瑾之上了車。


    馬車走了片刻,顧瑾之突然道:“等會兒再去薑家。我想起一個地方,唱曲喝茶最好,從前我和祖父經常去。咱們先到西門大街……”


    兩護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道:“王妃,西門大街亂哄哄的。”


    “哪裏不亂哄哄的?”顧瑾之道,“既然敢出門,還怕亂哄哄的麽?去西門大街。”


    她狠狠甩了車簾,自己坐了回去。


    司箋就在一旁小聲道:“我們王妃最不喜人跟她強嘴……”


    兩護衛隻得駕車,往西門大街而去。


    司箋和兩名護衛,都是普通家丁打扮。


    而顧瑾之做男兒,雖然很女氣,細皮嫩肉的,好在京裏的貴公子們,都大這麽嬌滴滴的。


    富貴人家的少爺出門,跟了三四個家丁,都是很平常的。


    到了西門大街,停靠了馬車,倒也沒人多看他們。


    顧瑾之一路到了茶館。


    這間茶館,曾經和顧氏善藥堂斜對門。


    跑堂的夥計看著顧瑾之不算眼熟,可是跟司箋很熟悉。


    他熱情湊上來,立馬道:“哎喲,這不是司掌櫃的?”


    司箋本姓吳,隻是改名叫了司箋之後,旁人也不會多問他原本姓什麽叫什麽,都稱呼為司箋。


    司又是個姓,才有了這種誤會。


    司箋也不解釋,笑著問他:“還有雅間嗎?我家少爺喜歡清淨……”


    今日客人並不多,雅間自然有。


    顧瑾之就上了二樓的雅間。


    她把這裏的茶點,都叫了個遍兒。


    不一會兒,茶桌上就堆滿了點心。


    顧瑾之叫司箋給那個跑堂夥計打發了一兩碎銀子。


    坐下之後,顧瑾之讓司箋到她身邊,和司箋耳語著什麽。


    而後,她從袖子裏,掏出一個荷包。


    荷包裏鼓鼓的,有不少的銀子。


    顧瑾之打開,裏頭黃燦燦的,居然都是金錁子。


    她拿出了兩顆,交給司箋,又和司箋耳語一番。


    司箋點頭,拿著就走了。


    護衛目測,那一個金錁子,大約有二兩半。


    兩個金錁子,就是五兩金子,能換四百多兩銀子。


    四百多兩的銀子,在西門大街買間店鋪都足夠的。


    王妃給司箋這麽多錢,這是拿去做什麽呢?不可能是去買吃的啊。


    兩個護衛有點膽戰心驚,生怕顧瑾之出事。


    顧瑾之倒也沒說自己下去逛逛。


    她叫了個唱曲的,再雅間的竹簾外頭,彈著琵琶,依依呀呀唱起來。


    唱的曲子有點悲。


    顧瑾之聽了,頗為感動的樣子,問那個唱曲的姑娘有什麽可憐身世。


    這姑娘未必真的有什麽可憐的,但是肯定會編的很慘。


    顧瑾之聽了,更是同情,拿了個一兩左右的碎銀子賞她。


    那姑娘千恩萬謝,又唱了起來。


    跑堂的夥計又上來給顧瑾之添了新茶。


    聽了大約五六曲,喝了兩壺茶,司箋才回來。


    他湊在顧瑾之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好半天。


    顧瑾之微微輕笑了下。


    她把荷包裏的金錁子全部倒出來,仔細數了數,有二十六顆。她又重新裝好,從口袋裏拿住兩張銀票,全是一千兩的票頭,塞在荷包裏,交給了司箋。


    她又和司箋耳語。


    司箋點頭,轉身又去了。


    兩位護衛都在心裏盤算,那些金錁子,大概有六十多兩的金子,值五千多兩的銀子。王妃又添了兩千兩。


    她給司箋的那個荷包,足足有七千兩的銀子。


    七千兩的銀子,像這樣兩層的臨街茶館,都能買上好幾家呢。


    到底做什麽?


    顧瑾之也不急,慢慢喝茶。


    司箋這次去,很快就回來了。


    等他回來,衝顧瑾之點點頭。


    顧瑾之笑了起來。


    她放下了兩個五兩的銀錠子,就起身走了。


    上了馬車,顧瑾之道:“去薑家吧。”


    兩個護衛這才鬆了口氣。


    他們一路把顧瑾之送到了薑家。


    薑昕得了信,和薑夫人在垂花門口迎接顧瑾之。


    看到顧瑾之這麽身打扮,薑夫人微愣。


    薑昕笑起來,道:“真俊。這是哪裏去了?”


    顧瑾之笑道:“我娘說,已經發冊,照規矩是不能到處亂跑的。可是我想著,很久沒來看薑昕,無論如何也要來的,不枉我們好一場。大婚之後,要在宮裏住三個月,出了宮,就要起身去廬州的,我就怕來不及。所以這麽身打扮,讓你們見笑。”


    她這是解釋給薑夫人聽。


    薑夫人笑道:“哪裏話?你們姊妹要好,跟一個人似的,到我們府上,也是自己家,不算違了規矩的。”


    顧瑾之也笑。


    薑夫人和薑昕就帶著她,先去看了明慧大長公主。


    明慧大長公主在延陵府住得久了,到了京城有點水土不服,瘦了不少,精神頭反而更足。


    顧瑾之忙上前問候,說公主瘦了。


    明慧公主笑道:“……人老了,五髒六腑也老了,不中用。在京裏長大的,回來反而人生,說出去都叫人笑話。”


    薑夫人也在一旁笑道:“七小姐給公主看看?公主說,最近夜裏睡不安穩。”


    她把顧瑾之當成薑昕的朋友,稱呼她為七小姐,所以如此要求。


    明慧公主就笑道:“不值得大驚小怪的。夜裏倒也還好,隻是多夢,我倒覺得有趣……”


    顧瑾之就想起她昨日在簡王府的事。


    估計那位思柔郡主,要被噩夢折磨一段時日了。


    “我看公主的麵色,並不病症。正如公主所言,自幼長得京中,久別重歸,心裏不免有所感觸,夜裏就有夢。夢是睡眠的一種需要,維持心裏的平衡,反而是好事啊。隻要不是有病的夢,對健康沒有壞處。公主的確清減了些,不需擔心,隻是飲食不調。既然想著延陵府的口味,倒也無需刻意更改……”顧瑾之笑道。


    明慧大長公主就寵溺看了眼自己的兒媳婦:“我說吧,我本就是好好的。你空擔心。”


    語氣裏倒也欣慰。


    擔心,就是種孝順。


    “……還是瑾姐兒說得不錯。”明慧公主又對顧瑾之道,“我的確想念京裏的吃食,媳婦孝順,弄了好些,我又不好駁了,實在是吃不慣的。”


    薑昕就在一旁笑。


    薑夫人也笑:“這還是媳婦孝順過頭了…….”


    “不妨事。”明慧公主笑道,“千金難買老來瘦。清減了些,反而是好事。”


    說了一會兒話,顧瑾之就和薑昕告辭,去薑昕的院子說悄悄話。


    明慧大長公主在背後說:“這孩子做了男子打扮,竟也好看。就是太瘦了……”


    “她年紀還小,瘦些不妨事。”薑夫人道。


    “臉也瘦……”明慧大長公主道。


    臉太瘦,顯得福薄。


    薑夫人就沒好接話。


    ####


    “……做夢,還有講究嗎?”出了正院,薑昕問顧瑾之,“什麽叫有病之夢,怎麽區分的?”


    顧瑾之笑:“你又不做夢,問這些做什麽?”


    “說給我聽聽。”薑昕道,“我當個奇聞,將來說出去給旁人聽聽。我記得《黃帝內經》裏的《靈樞》篇,有說yin邪發夢,說做夢跟腑髒有關,寫得含糊其辭,我看得不甚清楚。而後,大部分的名醫都不太讚同。你說的有病之夢,可是這個?”


    薑昕讀了很多書。


    自從上次生病,又結交了顧瑾之,她也開始看醫書。


    她從最古老的醫書《黃帝內經》看起,《靈樞》篇有關於yin邪發夢的記載,很有爭議,薑昕對此一直很好奇,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和顧瑾之討論。


    第二更,先算補昨天的吧,厚臉皮求個粉紅票。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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