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宋盼兒疑惑看著女兒。


    自從顧瑾之拜訪了幾位大長公主之後,便在那邊王府,沒過來吃飯。


    丫鬟去請,每次顧瑾之都說吃過了,宋盼兒心裏早就起疑了。


    到了第四天,她終於單獨到了宋盼兒這邊,卻說要出城,可能隔段時間再回來。


    “幹什麽去?”宋盼兒追問。


    顧瑾之刹那臉色暗淡,道:“想去大哥那邊住幾日。再過幾個月,大哥守孝一滿,也該回來,咱們去了也沒人照應。祖父在世時,沒能看到我出閣,心裏隻怕也有遺憾。我和王爺去陪住幾日,給祖父墳上添些新土……”


    宋盼兒也悵然。


    仔細想想,宋盼兒又覺得不對勁。她沒讓顧瑾之走,拉著她問:“這些天,你和王爺都在忙什麽?怎麽也不見王爺來坐坐?”


    按說要去鄉下,王爺也該來辭行的。


    顧瑾之垂首沉默。


    宋盼兒往她臉上看。


    “娘,我並不想瞞著您,隻是不敢讓您跟著擔心。”顧瑾之沉默須臾,最終抬頭,聲音放低,“您既然問,我更不敢騙您。王爺他……他受了外傷,很嚴重,我想帶著他去鄉下,找林先生和大哥……”


    “怎麽受的傷?”宋盼兒心裏大震,聲音有點尖銳。


    顧瑾之忙“噓”了下。


    她留意外頭,是否有人偷聽。


    見一切如常,顧瑾之才繼續低聲道:“娘,這件事不可聲張。仇家若是知道,定要尋仇報複。萬一傳到了宮裏,太後隻怕怪我是個災禍,給王爺添了這些麻煩。”


    宋盼兒連忙閉緊了嘴巴。


    這的確不宜宣揚。


    “怎麽受的傷?”宋盼兒壓低了聲音,又問了一遍,“是什麽人尋仇的?”


    “……倒也不是什麽人尋仇。”顧瑾之道,“大抵是王爺查到了當初綁架我的人,尚有餘孽。這件事,對我清譽不好。太後和皇上已經認了我為王妃,當初綁架之事,能不提最好不提的。可王爺以為我委屈,咽不下這口氣,自己帶著人去收拾那些餘孽,卻反遭了對方毒手。”


    宋盼兒從震驚中漸漸平靜下來。


    她聽了顧瑾之的話,又是一陣怒火中燒。


    “應該多帶些人,將他們一網打盡才是。”宋盼兒道。


    她不怪朱仲鈞魯莽,隻嫌棄朱仲鈞沒有得手。


    顧瑾之一時間哭笑不得。


    她母親,比朱仲鈞還有熱血。


    “娘。”顧瑾之無奈喊她,“您別再說這話。王爺何嚐不是這麽想的?他怕離開了京城,連報仇的機會也沒有,就想鋌而走險。他心裏猜測,以為我怪他不肯為我出頭。您這話讓他聽到了,他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更加不安了。我沒事的......”


    宋盼兒緊緊握住了女兒的手。


    想到顧瑾之失蹤那些天,宋盼兒整顆心灰了一半,那種絕望的滋味太不好受了,她將顧瑾之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道:“瑾姐兒,你沒事,娘就安心了。”


    自從顧瑾之出事,宋盼兒就一直吃齋念佛。


    她已經吃了一個多月的齋。


    不見葷腥,突然改變飲食,讓她瘦了很多。


    顧瑾之看著母親微瘦的臉頰,眼眶發熱。


    “……張家到底為何跟你和王爺過不去,錦衣衛審出來了嗎?怎麽說的?”宋盼兒問顧瑾之。


    她一直很關心這件事。


    張家想要毀了顧瑾之,沒什麽道理。


    顧瑾之又不是要進宮去做娘娘,和張淑妃爭寵的。她隻是嫁給王爺。


    顧家大伯顧延韜的權勢,根本不怕多個王爺女婿。


    宋盼兒不太懂朝政,對這件事也是一頭霧水,怎麽也想不明白。


    “不知道。”顧瑾之道,“皇上未曾主動提及,我和王爺也不敢問,怕橫生波折。張道坤尚未定罪,隻怕沒有審出什麽來。”


    宋盼兒愁眉緊鎖,重重歎了口氣。


    “走,娘看看王爺去。”宋盼兒起身,對顧瑾之道,“他傷得很重?”


    “有點重……”顧瑾之道,“我用藥給他止血,又開了些消毒的方子。隻可惜,我現如今身邊沒藥。家裏的藥材,能用的上次都送到了鄉下。如今去城裏買藥,會引人懷疑的。故而我才想把王爺送到鄉下去。前日和昨天,他的傷口愈合得不好,不能顛簸,今日勉強可以出行。再不用藥,他的傷口會越來越嚴重。”


    這是理由之一。


    王府別館的人,都是大婚時送過來的,誰知道有沒有譚家的耳目?在府裏越久,越容易被眼線看出來。顧瑾之想來想去,鄉下最清淨。這是她要把朱仲鈞送到鄉下的原因之二。


    而後,她又拉了母親坐下,“您別去看他。那邊府裏,大婚的時候禮部送了不少人進來,內外院都有,誰知道什麽來曆?隻怕有些不幹淨。您這麽一去,如此反常,更叫人瞧出端倪。”


    宋盼兒很擔心朱仲鈞,可顧瑾之的話在理。


    她又捏了捏顧瑾之的手,鼓勵顧瑾之道:“隻要有藥材,你是藥到病除的,娘不擔心。你好好照顧王爺。”


    顧瑾之點頭。


    她又告訴母親:“您別和爹爹說,空叫他擔心。”


    宋盼兒答應了。


    就算顧瑾之不叮囑,宋盼兒也不打算告訴顧延臻的。


    顧延臻承不住大事。就算他現在不被嚇著,將來說了出去也不好。


    “你們多帶些人,一路上都要事事小心。”宋盼兒道。


    顧瑾之道是。


    她辭別了母親,依舊從角門,到了王府別館。


    石倉帶著兩名護衛,在角門那邊等他。


    前幾日朱仲鈞去伏擊譚宥,石倉跟著朱仲鈞。而後,他大膽摸回了打鬥現場,把其中一名王府侍衛的屍體偷走,故而回來晚了。


    當時顧瑾之還以為他犧牲了。


    除了石倉和犧牲的那名護衛,其餘十餘人,都是朱仲鈞從邊防蒙古遊兵那裏租借來的。別說京城人不知道他們的來曆,就是整個中原也沒人知道。


    朱仲鈞計劃了幾日,覺得最有效地方法,就是用簡單的方法:直接殺了譚宥。


    他準備的時間有點倉促,又低估了譚宥,這才铩羽而歸。


    “王妃……”石倉給顧瑾之請安。


    顧瑾之頷首,問他:“馬車準備齊全了嗎?”


    石倉道是。


    顧瑾之就直徑回了正院。


    朱仲鈞躺在**,海棠、秋雨和木葉在一旁服侍他。


    他有點低燒。


    顧瑾之給他用了安宮牛黃丸,控製了他發燒,現在情況還在掌控之中。


    隻是,顧瑾之的安宮牛黃丸也用完了,很多的藥材都沒有,必須要去有藥材的地方。而且傷口消毒的艾草顧瑾之也沒給朱仲鈞用,他傷口遲早還是會發炎的。


    幸好是初冬,天氣寒冷,傷口潰爛得慢。


    能預見到譚宥吃了大虧,定會極力查訪出手的人是誰。


    朱仲鈞打草驚蛇,把顧瑾之的步驟都打亂了。


    如今,不能亂上添亂,隻得先養好傷,韜光養晦再說。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感覺如何?”顧瑾之回來,伸手摸了摸朱仲鈞的額頭,有點低燒。


    朱仲鈞拒絕回答。


    疼這個字,他說不出口。


    可的確非常疼,比在廬州時受的兩次傷都疼。


    他這兩夜都沒有睡好。不能翻身,疼得冒冷汗,又不敢告訴顧瑾之,怕顧瑾之擔心。


    “咱們去鄉下。”顧瑾之對朱仲鈞道,“已經跟我娘說好了。你如果能起身,最好起來走到院子門口。府裏耳目眾多……要是實在起不了,我叫石倉進來抱你。”


    朱仲鈞掙紮著坐起身,道:“我能走……”


    顧瑾之和海棠,服侍他更衣。


    秋雨和木葉小心翼翼跟在身後。


    正院門口,早已停了輛朱輪華蓋濃流蘇馬車。


    院子裏沒有人,小丫鬟和婆子都被秋雨和木葉打發下去。


    可誰知道有沒有人躲在暗處偷窺?


    朱仲鈞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每走一步,仿佛踩在刀尖上,右腿的刺痛牽動著他的神經,冷汗布滿了額頭。又因為發燒,他的腿徐軟無力。


    好不容易熬到了門口,石倉攙扶著他上了車。


    顧瑾之隨後跟了進來。


    朱仲鈞大口大口的喘氣,冷汗沿著臉頰,浸濕了衣領。


    顧瑾之忙給他擦汗,柔聲安慰他:“疼得厲害吧?”


    朱仲鈞撇過頭,低聲說了句:“還好。”


    馬車裏鋪了三床厚厚的錦被,十分柔軟。


    車子駛出,很緩慢,幾乎沒有什麽顛簸。


    朱仲鈞躺在上麵,那股子劇烈的疼痛久久都未曾散去。


    ####


    馬車駛出之後,海棠帶著秋雨和木葉,回了院子。


    她把正院裏服侍的下人都叫了過來,指了一位姓魏的媽媽,讓她暫時管事:“王爺和王妃去莊子上小住,我和秋雨、木葉要去服侍幾日。這些日子,一切都有魏媽媽做主。”


    秋雨和木葉心裏都有了些寒意。


    王爺受傷,王妃吩咐瞞著全府上下,偏偏叫秋雨和木葉知曉。


    如今,王爺去鄉下養傷,秋雨和木葉是大丫鬟,理應留下來照顧宅子,海棠卻把她們倆都帶走。


    秋雨比較悲觀,她感覺這次是一去不回了。


    木葉反而有幾分希冀。她清清白白的,不是誰安插在府裏的。如果王妃能信任她,做了王妃的心腹,跟著去了廬州,比留守別館要好得多。


    海棠則留意眾人的臉色。


    三個人各懷了心思,紛紛簡單收拾了換身衣裳。海棠又替朱仲鈞和顧瑾之收拾了一番,鎖了裏屋的門,出二門坐車,隨後也往鄉下趕去。


    說了三更,會做到的,可能比較晚點,我熬夜也要寫出來的。這是第一更。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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