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這件事,朱仲鈞第二天就向太後辭行,要出宮。


    這次,太後沒有再挽留他們。


    太後反思,自己對朱仲鈞的孩子們,的確是太過於寵愛。


    這份寵愛,讓晉王起了嫉妒之心。


    長此以往,平添了怨氣。


    太後決定要疏遠朱仲鈞一家人幾分。


    孩子的嫉妒,不加掩飾,表現了出來;而其他人的嫉妒,可能深藏在心底,沒有表露。


    這些日子,顧瑾之懷孕初期的不適,已經緩緩褪去了。


    她每天早上有點晨吐,卻不影響一整天的狀態。


    她很有精神。


    朱仲鈞給廬州去信,讓陳鼎文帶人北上。


    陳鼎文晝夜不歇,快馬往京城趕。


    到了二月初一,陳鼎文就到了。


    朱仲鈞除了讓他布置別館的防衛,還交給他一項重要任務:教孩子們習武。


    這樣,燕山和彥穎都有事做,不至於每天煩著顧瑾之,顧瑾之就有時間安心養胎。


    顧瑾之對這項安排很滿意。


    孩子們不在跟前,她幾乎每天都在母親那邊度過。


    宋盼兒也推辭了所有的應酬來往,整日和顧瑾之作伴。


    到了二月初三,是個宜出行的好日子。


    顧琇之今日啟程,回延陵府。


    臨行前一日,顧瑾之送了他一千兩的銀票,作為程儀,又給了他一封薦書,是名儒程肅容的親筆信。


    程肅容曾經連中三元,在學者中的名聲非常高。


    三元是指鄉試、會試、殿試都考取第一名。


    這是幾百年才出一個的極品天才。


    有了他的薦書,顧琇之一路南行,可以拜訪很多的名儒,來增加自己的聲譽和名氣,也能學習點經驗。


    顧琇之高高興興接下了薦書,卻不肯要程儀。他道:“爹爹和母親已經給了足夠的銀兩,七姐不必破費。”


    “父母是父母的,七姐是七姐的。”顧瑾之笑道,“況且七姐又不是缺這些錢。一路上不要擺闊,但該吃住舒服的時候,也不要節省。”


    顧琇之再三推辭。


    宋盼兒就在一旁說:“……你七姐給你的,你就拿著。路上拜師會友,總得拿點禮品登門,處處要用錢。再者,你回到延陵府,就去看看洪姨娘,買點禮物過去。”


    顧琇之訝然,難以置信看著宋盼兒。


    他不能確定宋盼兒這是假話還是真心的。


    他偷偷抬頭,看了眼宋盼兒。


    宋盼兒臉上有點笑。


    顧琇之道是。


    而後,他給宋盼兒磕了頭。


    琇哥兒要離京,宋盼兒還讓他去趟大伯和二伯那邊,跟大伯和二伯說一聲的。


    二伯沒說什麽,隻叮囑他一路平安。


    大伯就問:“你不好好在家讀書,往延陵府跑什麽?”


    大伯也說走仕途出身的,他把讀書看得比較重。偏偏家族的子嗣裏,沒一個愛讀書的,包括他的兒子。隻有顧琇之還好,願意以讀書為己任。


    大伯從來沒有找過顧琇之說話,不想讓顧琇之驕傲自滿,心裏卻是很留意這個侄兒的。


    如今聽說他要遠行,不免有點失望。


    “……侄兒想起君子立世,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故而想南行,拜訪江南名儒,往教化指點。”顧琇之恭敬道。


    大伯聽了,半晌沒說話。


    他對顧琇之的行為並不讚同。


    可顧琇之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半晌,大伯才冷淡說:“既如此,就去吧。”


    顧琇之也能查到了大伯的不滿。


    他有點掃興,回了家。


    到了二月初三,顧琇之的行囊已經打點完畢。宋盼兒給他派了個有點年紀、見過世麵的管事,又派了兩個機靈的小廝,讓他們一路上照看顧琇之。


    顧延臻和煊哥兒,一路把顧琇之送到了通州。


    過了正月十五,小十和小十一的先生已經到府上坐館了,兄弟倆每日都要早起念書,中午飯也在外院,跟著先生吃;父親和煊哥兒送顧琇之未歸,宋盼兒略顯寂寞。


    顧瑾之便陪著她。


    期間,也有人來拜訪宋盼兒。


    宋盼兒也不傲氣,差不多的人家都會見見。


    她也出門去拜訪其他人。


    顧瑾之就能抽空,回家去看看孩子。


    但是大多的時候,宋盼兒都在家,替顧瑾之照顧彥紹。


    宋盼兒也時常翻黃曆。


    二月沒有好日子,所以她給煊哥兒定親的時候,最早也要到三月的。


    顧瑾之有些話,幾次都不知怎麽開口。


    她見母親對顧琇之不再那麽苛刻,性格上溫柔了不少,不知煊哥兒的事,能否直言相告。


    煊哥兒看中的那位蔡家姑娘,已經定了親。她定親的,是位江南來的舉人。那位學子姓方,叫域庈,出生浙江望族,從小就頗有名氣,而且是浙江鄉試的解元。


    之前沒有取締恩科,那位方域庈是今年狀元呼聲最高的學子。


    不少權貴人家,在他尚未取得狀元的時候,紛紛拉攏他。


    不知怎麽,他看中了蔡簷。


    蔡家沒有爵位,曾經有人做過三品的官,才京裏貴族中,算是落寞的。


    蔡簷能在眾人裏脫穎而出,被方域庈看中,顧瑾之想,她定是個美貌絕豔的女子。


    而她又那麽大膽和煊哥兒聯係了那麽多年沒有被發現,她應該也是聰明有手段的。


    不知是她聽聞了煊哥兒要和鄒家說親才變心的,還是她一直把煊哥兒選作備胎。


    作為煊哥兒的姐姐,顧瑾之寧願是第一種。


    煊哥兒卻不知道。


    這件事,蔡家和方域庈都未大肆宣揚,大概都在等殿試放榜之後再提。這樣,金榜題名、洞房花燭,是極好的噱頭。


    現在知道的人不多,顧瑾之的三嫂是知道的。


    所以,上次顧瑾之問她,她說她沒有表妹未婚。


    而煊哥兒,他肯定不知道。


    他一定對蔡簷充滿了信心,以為和蔡簷從小的情分,是誰也拆撒不了的。他以為,蔡簷一定會忠貞不二等他。


    如今春闈取締,聽說蔡家要在六月嫁了蔡簷。


    這件事,遲早要說的。


    “娘,萬一煊哥兒不喜歡鄒家那位姑娘,可如何是好?”顧瑾之又道,她記得這個問題,她問過母親一次。


    她母親的回答,和上次一樣:“煊哥兒懂什麽?夫妻情分,都是慢慢相處來的……”


    顧瑾之笑了笑。


    母親已經在積極找說媒的人。


    而蔡簷令嫁,也是不能更改的。


    母親這邊,顧瑾之是不打算說了。


    顧瑾之打算親自和煊哥兒談一談。


    等到了二月初八,煊哥兒從通州回來,顧瑾之就把他請到了自己家裏。


    這件事,宜早不宜遲,她應該在旁人告訴煊哥兒之前,先告訴他。


    顧瑾之的話,沒有添油加醋,煊哥兒能更客觀知道這件事。


    顧瑾之在上元節之前就知道了,心裏卻拿捏不準,怎樣告訴煊哥兒才為妥善。


    如今想來,這件事,花哨是沒有意義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實話相告。


    她直言不諱,把蔡簷的事,說給了煊哥兒聽:“……之前沒什麽人知曉。如今,知曉的人慢慢多了。你總得知道,我才告訴你的。哪怕蔡簷和方域庈退了親,娘也是不願意娶她的,況且蔡家是不可能退親的。煊哥兒,這條路走不通了……”


    煊哥兒睜大了雙眸,錯愕看著顧瑾之。


    他難以置信。


    方域庈在京裏聲名鵲起,也是最近這幾個月的,煊哥兒聽聞過。


    他總以為,事不關己。


    可一轉眼,就發生了這種慘事,他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什……什麽?”好半晌,他麵無人色,問了顧瑾之一句。


    顧瑾之又把話重複說了一遍。


    煊哥兒臉色煞白。


    “為什麽?”煊哥兒毫無意義的呢喃,“怎麽會?”


    顧瑾之起身,走到煊哥兒身邊坐下,握住了他的雙手。


    “煊哥兒,天涯何處無芳草……”顧瑾之說。


    她話未說完,煊哥兒噌的一聲站起來,掙脫了顧瑾之的手。


    他茫然無措,唇色雪白,有點慌亂道:“七姐,我出去一趟。”


    他不想聽顧瑾之的安慰。


    “你要去蔡家?”顧瑾之問他。


    煊哥兒不回答,隻往外頭。


    侍衛就擋住了去路。


    顧瑾之跟上來,拉他的胳膊,道:“煊哥兒,你不要糊塗。蔡家姑娘定親之事,已經是米已成炊。你若是上門,鬧了出來,不僅僅你成了笑話,她也被人懷疑不貞。你想,娘還準你娶她嗎?


    哪怕是娘疼你,大伯、大伯母也不準你們這樣壞了門風的。你現在上門去,你娶不了她,又毀了她的姻緣,你是要逼死她嗎?”


    煊哥兒猛然站住了腳步。


    他眼神變得毫無焦點,隻是口中喃喃道:“我不逼死她。是她,是她要逼死我…….她為什麽要逼死我?”


    他的聲音,漸漸高了起來。


    顧瑾之在他手背上,狠狠擰了一把。


    可能是痛得厲害,煊哥兒回神,眼神終於有點了聚焦。


    他看著顧瑾之,眼淚湧了上來:“七姐,我真不敢相信。這世上的承諾,都不算數的嗎?”


    “承諾,都是狗屁。”顧瑾之出言粗魯,“想要活得好,還需得看男人的前途和門第。煊哥兒,蔡家姑嫂是個聰明人。她沒有不好,你也沒有錯,你們有緣無分,你需得接受這個現實……”


    煊哥兒的眼淚,奪眶而出。


    他甩開了顧瑾之的手,往外跑了出去。


    顧瑾之讓侍衛跟著,不準他出家門。


    侍衛很快回來說,煊哥兒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把自己鎖在屋子裏。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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