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洲就這樣被徐陽雲帶走了。


    而胤禩這頭,經過幾位太醫的緊急處理,總算是暫時止住了傷口上的出血,而後由給佟月菀抬轎攆的幾個太監給飛快地送回承乾宮去了。


    承乾宮中早已得了消息,已經將熱水、紗布之類的物品都提前準備好了。


    佟月菀沒有立即跟上轎攆,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向康熙蹲身行禮道:“皇上,知洲平日裏都十分疼愛八阿哥,她肯定不會幹出大逆不道的事情的。臣妾心想著,許是中間哪裏出了差錯,這才……”


    佟月菀還在絞盡腦汁地想著措辭,沒想到,康熙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然後摸了摸佟月菀鬢邊的發絲,將人攬入懷中,用自己的體溫去感染她。


    “朕,答應你。知洲在慎刑司裏頭暫時不會有事。隻要小八醒來,證明一切事情與知洲無關,慎刑司便即刻放人。”


    康熙沒說的是,若知洲真的與八阿哥手上有關,她又會麵臨如何的境地。


    但是佟月菀心裏已經明白了。


    “多謝皇上開恩。”


    在這一刻,她仿佛也體會到了剛才在永壽宮時,惠妃百口莫辯的那種體驗。


    原來這世道,想求一個公平、清白,都是件極困難的事情啊……


    品嚐到了嘴裏的苦澀滋味,佟月菀輕聲向康熙謝了恩,兩人相攜回到了承乾宮。


    -


    這一夜,承乾宮中燈火未熄。


    經過多位太醫的集中診斷,表示八阿哥乃是從高處跌落導致傷到了腦袋,因而血流不止,同樣因為左腿撞到了假山上凸出的山石,才最終導致了左腿的骨折。


    如此想來,八阿哥的運氣其實還算不錯——否則要是腦袋撞上了凸出的地方,豈不是得一命嗚呼了?


    得知事情經過之後的佟月菀一陣後怕,連忙對著漫天神佛道了謝,許下來日必將供奉的諾言。


    畢竟,比起胤禩幸運地撿回了一條小命,這點子供奉又算得了什麽呢?


    不過接下來還不能放鬆,太醫說了,胤禩的小命雖然是保住了,但是這會兒的他還在鬼門關前晃蕩呢。


    因為情況凶險,很有可能大晚上還會燒起來,若是一個不注意,可能真的會傷及胤禩的性命。


    也正是因此,佟月菀強撐著身體,一夜未眠。


    半夜的時候,胤禩果然如太醫所說一般,出現了發燒、嘔吐、囈語等等情況,將整個承乾宮的人都鬧得人仰馬翻。


    終於,等太醫說八阿哥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的時候,佟月菀的視線不經意間掠過窗外,她這才發現,原來外頭早已天光大亮了。


    至於康熙,人家皇帝可是要早起上朝的,佟月菀哪裏有那個膽子讓這尊大神陪著自己一起熬夜?


    人早就被她勸著哄著去她寢殿裏休息了。


    當然了,康熙當時說要陪著,也多少有些做戲的成分。


    如果今天受傷的是太子,哪怕隻是傷風感冒,佟月菀相信,康熙肯定會心疼不已地選擇照顧他。


    想當初康熙十七年的時候,太子出天花,麵對古代的高風險傳染病,康熙不僅沒有把太子像自己小時候一樣趕出宮去出痘,甚至還親自上陣護理愛子來著呢。


    但凡出天花的人不是胤礽,而是換成其他任何一位皇阿哥,又怎麽可能會有如此的待遇?


    更何況,衛雙姐出身一般,小八也素來不受寵,若是前朝後宮知道康熙為了他而耽擱了上朝,隻怕會招來一片罵聲。


    也因此,佟月菀絕不會讓自己和胤禩落入如此被動的局麵。


    她既滿足了康熙的一片慈父心腸,又將自己和胤禩立於了不敗之地。


    直到這會兒胤禩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佟月菀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正刺痛得厲害,很明顯是因為休息不足才引起的。


    她忍不住低下頭打了個哈欠,又伸手輕輕揉了會兒穴位。


    緊接著,她整個人靠在胤禩的床頭,微微眯了一會兒。


    而下一次意識回歸的時候,是她恍惚之間聽見了有人在叫她,那聲音由遠及近,漸漸地清晰起來。


    “額涅……額涅……”


    ……咦,好像是小八的聲音?是小八在叫她嗎?


    夢境中的人總是反應遲鈍的,又過了一會兒,佟月菀才猛地意識到了不對勁,一下子坐直身體,睜開了眼睛。


    “小八!”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朝床鋪上看去。


    而後就是滾滾的熱淚控製不住地掉落下來。


    “……額涅的小八,你沒事……終於醒過來了……”


    明明是個成年人了,佟月菀卻在這一刻哭得稀裏嘩啦,簡直比小孩子還要委屈。


    剛剛醒轉,身體還十分虛弱的胤禩也嚇了一跳,“額涅、額涅莫哭……”


    見佟月菀還是止不住眼淚,他無奈地笑了,“若、若額涅再哭,小八也要忍不住了……”


    剛醒過來哪能大哭啊!經胤禩這麽一嚇,佟月菀的眼淚倒是止住了,隨之而來的卻是突然開始打起了哭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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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孩子、你這孩子怎麽能如此嚇人!”


    佟月菀用帕子小心地擦幹了眼角的淚水,皇貴妃這麽美的臉蛋兒,卻被她熬夜揮霍了美貌,可不得在其他地方更仔細兒麽。


    “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你跑去禦花園做什麽?!”


    “去也就罷了,為何孤身一人,連個太監或是宮女都不帶?!”


    要不是這會兒胤禩依舊虛弱地躺在床上,小臉白得跟什麽似的,隻怕佟月菀除了連珠炮似的言語之外,少不得還要動手了。


    小時候做錯了事情不管教,等到成了熊孩子就來不及了!


    子不教,母之過!佟月菀一狠心,打定主意等胤禩養好了身體,得親自上手好好收拾他一頓!


    看到佟月菀臉上未幹的淚痕,小八被錦被蓋住的手動了動,本想為佟月菀擦幹眼淚,但是他腦海中驟然劃過一道思緒,頓時令他停頓了動作。


    “額涅,額娘她……有來過嗎?”


    小八躲開了佟月菀的視線,幹巴巴地忽然問了一句。


    佟月菀也未曾多想,小孩子受了傷,想親媽了,這多正常的事兒啊?


    她點了點頭,軟下了聲音安慰胤禩:“昨日你情況凶險,額涅便趕緊告訴了你額娘。她也是守了你一夜,這會兒剛去小廚房給你煮粥了,馬上就回來,小八不要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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