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富不行(中)曹勃很是惋惜地道:“曹勃慕先生之名而來,沒想到竟是無緣得見,實是人生憾事!敢問周大掌櫃,繚子先生何時歸來?”“你一走,他就回來。”


    周衝在心裏如是想,嘴上卻道:“大人英明,當知雲遊之事,行蹤蹤飄忽,歸期難定,這事實在不太好說。”


    曹勃一臉的失望,歎道:“真是造化弄人,想是我曹勃與繚子先生無緣。”


    頓了頓,道:“平生若不見繚子先生,無趣也。


    周大掌櫃,若是繚子先生歸來,請你告訴我一聲,曹勃自當在百裏外迎接先生。”


    “你的誠心足以感動任何人,但是你卻不知道你如此做對你有殺身大禍,我不能不點醒你。”


    周衝笑道:“曹大人愛惜賢才,周衝感佩。


    大人之愛才,比起禮賢下士的周文王也未遑多讓,要是先生知道了定會如期歸來,與大人一敘。”


    曹勃大喜,道:“全拜托大掌櫃了。”


    周衝話鋒一轉,道:“不過,周衝有一句不中聽的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掌櫃的有話請講。”


    曹勃爽快地道。


    周衝問道:“大人以為先生之才如何?”曹勃想也沒有想,道:“昨日初見先生,曹勃不以為奇,可事過之後細細想來,才知道先生之才非同凡響,可以說具有經天緯地之才,比起古之太公、夷吾、子文、百裏大夫也不遜色,世之奇才也!要是王上能得先生輔佐,何愁不能展鴻鵠之誌。”


    “你這個內史真不糊塗,居然有這等眼光。”


    周衝在心裏讚歎,點撥道:“大人所言實是精當。


    周衝敢問大人,文公之遇太公禮儀如何,桓公何以稱夷吾仲父,而不名?”曹勃對這些史事還是知道,微微一笑,答道:“太公、夷吾,世之奇才也,不如此不足彰顯其能,故文王、桓公皆待之以殊禮。”


    周衝點頭,道:“大人見識過人,周衝受教了。”


    這話有點難以理解,曹勃愣了一下,發現周衝眼眼有點飄忽,似含某種蘊意,念頭電轉,一拍額頭,站起身來向周衝道謝,道:“謝大掌櫃提醒。


    曹勃身卑力微,卻不自量力,居然想請繚子先生出山,實是狂悖之行。”


    一副汗顏無地之狀。


    周衝的話是在暗示曹勃,他區區一個鹹陽內史,居然想請動尉繚這樣的奇才,太不自量力了。


    象尉繚這樣的人才,隻有秦王才有資格請動,而且還要禮遇有加。


    曹勃的反應也不慢,給他一轉念就明白過來,周衝對他的反應之快很是讚賞,站起還禮道:“大人言重了,大人愛惜人才之心不在文王之下,不要說繚子先生,就是周衝也是感動無已。”


    “謝掌櫃為曹勃開脫。”


    曹勃再次抱拳相謝。


    周衝邀請曹勃入座,見他那副惋惜樣子,知道他雖是明白他請不動尉繚,卻還不死心,看來還需要再點撥點撥他,道:“人生各有際遇,造化各不相同,大人不必戒懷。


    這事對大人來說,是福不是禍,大人應該慶幸才對。”


    這話更加讓人難以理解了,曹勃雖然才思敏捷,也是不明所以,奇怪地看著周衝,遲疑著問道:“掌櫃話裏有話,曹勃愚駑,不解掌櫃之意,還請掌櫃明示。”


    “自古以來,對待人才有兩種辦法,一種是拉攏,為自己所用。


    二是,要是不能為自己所用,則殺之。”


    周衝侃侃而言,問道:“大人可知這是為何?”這道理太明白不過了,曹勃脫口而道:“人才就好一把劍,誰握住了劍柄,他就為誰效力。


    要是沒有握住劍柄,還不如殺之,免得危身。”


    看著周衝問道:“大掌櫃,你的意思是……”周衝笑言:“大人英明,何故明於決事,卻昧於一時之機?象繚子先生這樣的奇才,一百年也不見得會出一個,大人卻想握其柄,大人之意何在?”曹勃想也沒有想,道:“我大秦之所以能夠由弱轉強,在列國中稱雄,讓山東之國談我大秦而色變,不外一個原因,就是我大秦聚集了一大批人才。


    繚子先生之才,天下少有,曹勃不忍先生之才埋沒,才想請先生隨曹勃一同回去,曹勃伺機薦先生於王上之前。


    曹勃一心為公,非為私也,掌櫃的何來曹某握先生之柄之言?”“一個小小的內史都有如此之心,秦國能不強嗎?後世的儒生們隻顧一味指責秦國之不是,罵其為虎狼之國,上首功之國,卻不知道仔細研究一下秦國是如何地招攬人才,何其誤!”周衝在心裏感慨萬端,笑著給曹勃指點迷津,道:“大人之心周衝相信,不過,別人就難說了。


    大人要知道,人言可畏,防人之口,甚於防川。


    周衝信大人,別人就信大人?大人能保證別人就不亂說,不亂猜測?蜚聲四起之時,大人做了也是做,沒做也是做,到那時,大人可是百口莫辯,危在旦夕。”


    很多官員就是因為流言蜚聲而栽倒,這在曆史上比比皆是,曹勃不會不知道這個理,猛地站起來,一下跪在周衝麵,叩下一個響頭,道:“謝掌櫃教誨。”


    額頭上都滲出了冷汗。


    人們都說愛惜人才是好事,的確是好事,但前提是隻能在能愛惜的條件下,不該愛惜的你去愛惜一場,就要出問題。


    尉繚和曹勃不是一個級別,曹勃其心雖誠、雖忠,到頭來難保不給中傷。


    那樣的話,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他這是在感謝周衝救命之恩,周衝哪敢擔待得起,忙跪下還禮,道:“大人折煞草民,大人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掌櫃的大恩大德,曹勃沒齒難忘,請受曹勃一拜。”


    恭恭敬敬地給周衝叩了一個響頭,才在周衝攙扶之下站起來。


    如此一來,他再也不會來騷擾尉繚了,周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安慰他道:“曹大人公忠體國,周衝感佩無地。


    周衝之言,杞人憂天之語,大人不必往心裏去。”


    曹勃搖手,道:“掌櫃之言金石之言也。


    曹勃請問掌櫃一句話,掌櫃之才比起繚子先生如何?”周衝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道,周衝不過是市井一小民,哪敢與繚子先生相比。


    繚子先生是明珠,周衝隻不過是魚目罷了。”


    曹勃抱拳行禮,道:“掌櫃自謙了。


    以曹勃之見,掌櫃之才雖不及繚子先生,也非凡士。


    當今之際,王人正在用人之時,要是周先生不嫌下官職位卑下,請與曹勃一同歸於,待曹勃見到王上,為君一言,王上必重用先生。


    共襄盛舉,也勝卻先生屈身於市井之中。”


    “你還真會打蛇隨棍上,居然打起我的主意了,還真想不到。


    我該如何回答你呢?”周衝在心裏有點犯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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