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涯縱是見多識廣,在這種情境下,也不好再說什麽。他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淡淡地說了一句:“你早點兒回去吧。”


    蘇紫寧目送他離開辦公室,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


    她想,他應該走遠了吧。


    她這才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東西,離開了辦公室。她背著包緩緩地走出辦公室,來到電梯裏。當她感受著那緩緩下降的速度時,心也在一點兒點兒地沉了下去。


    走出辦公樓,夜色已深,涼涼的空氣撫摸著麵頰,讓蘇紫寧剛才煩躁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隻不過,這段時間隻有五分鍾。當她走出醫院的門後,在拐彎處再度看到了左天涯的車。


    她遲疑了片刻,突然有一種想撒腿就跑的衝動。隻是,她的跑了沒幾步,那輛車便追了上來。車子停在她的身旁,車窗搖下,左天涯靠在椅背上淡定地說道:“怎麽?加班到現在還沒有吃飯,你不餓嗎?”


    蘇紫寧看了看周圍,確實沒有人注意自己,她趕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她一直住在醫院的單身宿舍。按照規定,那裏是不能開夥做飯的。所以,如果她錯過了醫院食堂的開飯時候,隻能跑去啃幹麵包,或者泡方便麵了。


    當然,她也可以去外麵的餐館吃飯,隻不過以她的工資水平,確實不可能經常如此奢侈。


    想到現在可以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吃上一頓熱熱的飯菜,可以讓胃感到無比熨貼,她就感到心裏很舒服。


    車子很快駛入了一條安靜的街道。


    當兩旁熟悉的景物映入眼簾的時候,蘇紫寧突然意識到,在這條路上,她曾最後一次看到過孫佳佳。


    “我們要去哪?”


    “一個遠離塵世的世外桃源。”


    當左天涯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了一家私家餐館的門口。當蘇紫寧走下車的時候,被冷風吹得打了一個寒戰,立刻清醒了許多。看到餐館的門口,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孫佳佳就是在這裏被強行帶進去的。


    “怎麽樣?還不錯吧!我經常和朋友來這兒吃的。”左天涯說著,示意她往裏麵走。


    蘇紫寧看到左天涯的笑臉,突然覺得那麽虛那麽遠,似乎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那天,孫佳佳就是從這裏走進去,然後永遠消失在她的世界裏。望著餐廳裏那若明若暗的燈光,隔著那些珠簾,她似乎感到那裏隻是一個藏汙納垢地方。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然後轉身開始往回走。


    她的神情讓左天涯極為鬱悶。他不明白孫佳佳這是怎麽了,追上去問她:“怎麽?你不喜歡這種風格的地方?那我們可以再換一家。”


    “不是,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先走了。”蘇紫寧轉過身,快步向前走去。


    左天涯實在搞不明白她究竟這是怎麽了,他伸出手去,欲攔住她問個清楚,卻終於又把手收了回來。


    顯然,他也再沒心思吃飯,隻是慢慢開著車跟在她的後麵。昏暗的路燈下,蘇紫寧在路上快步而行,眼淚忍不住迅速地流了下來。


    想起孫佳佳死的那種慘狀,她真想立刻找到那個王建風,活活把他扼死才解恨。


    她的心一陣接一陣地抽緊,疼得她忍不住哭出聲來,開始掩麵狂奔。


    回到宿舍的時候,蘇紫寧已經完全沒有了胃口,她倒在床上,將自己的頭蒙在被子裏,決心將自己與這個世界隔絕……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蘇紫寧才迷迷糊糊地發現,自己快該去上班了。想到辦公室裏那一堆宣傳冊,她就更加地頭疼,於是掙紮著爬起來,給劉雪打了個電話,請了一上午的假。


    第二天下午,當蘇紫寧無精打采地上班時,卻發現辦公室裏那一堆需要改的宣傳冊沒有了。


    咦,這是怎麽回事?


    蘇紫寧好奇地看了看牆角,再度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實,那些宣傳冊確實消失了。


    和她要好的一個同事湊了過來,悄悄告訴她一個好消息。據說骨科新換了一部電話。而且這部電話就是那個寫錯的電話號碼。


    這樣一來,全部的宣傳冊都不用改了。


    蘇紫寧知道,這件事一定是左天涯的影響。至於具體的細節,她雖然不知道,不過,她知道他一定有辦法把意圖掩飾得很好。


    沒過幾分鍾,劉雪出現在辦公室裏,不鹹不淡地說道:“這次我們遇到的難題不知怎麽傳到了院長的耳朵了。他幫我們換了電話號碼,總算是解決了這個棘手的問題。不過,我一直很好奇,別人遇到這種事情,隻能心甘情願地接受處罰,而我們的小蘇卻真的是命好,有貴人在關鍵的時刻趕來相助。”


    講完這些話的時候,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蘇紫寧。


    蘇紫寧竭力裝得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隻是心裏卻早已經是風起雲湧。


    左天涯為什麽要幫自己呢?


    僅僅是因為好感嗎?或者,是發自內心的一種關愛。


    她想這些的時候,屏幕上出現了整整一排不知所雲的錯別字。心慌意亂地她關掉了電腦,跑到飲水機那接了一杯熱水。也許是正在思索的緣故,她居然直接就把杯子放到了唇邊,當舌頭被水燙了一下,她才意識到,這剛接的熱水是需要放涼了才能喝的。


    自己簡直就是個弱智!


    這是蘇紫寧給自己下的結論。


    好容易熬到了下班,蘇紫寧回到宿舍之後,準備洗衣服。當她整理床鋪的時候,再次看到了那個買給孫佳佳的手鐲。當時,這個鐲子被放到了床鋪的一角,當她扯下床單準備放到盆裏洗的時候,鐲子被裹到墊子下麵的床單一帶,便滾落下來,撞擊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蘇紫寧失神了許久,才把鐲子重新撿了起來。雖然沒有摔壞,不過,上麵有幾處似乎磕掉了一點,怎麽看怎麽像是受過“虐待”的樣子。


    她把鐲子握在手中,越來越緊地用力,昔日下定的決心漸漸開始浮現上來。是的,她一定不能讓孫佳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枉死,一定要讓傷害她的人付出代價。


    隻不過,憑她自己的單薄的力量,又怎麽可能去查明事實的真相。


    她把髒衣服按入盆中,從盆底冒出來了一串串的氣泡。倒入洗衣粉之後,她開始慢慢地搓洗。也許是涼涼的水讓她冷靜了下來,蘇紫寧的頭腦中漸漸展開了一條思路。


    既然那天晚上,孫佳佳最後見的是王建風,這說明王建風與她的死肯定多多少少有些關聯。自己是很難有機會與這種級別的領導扯上關係的,不過,倒是可以借助他身邊的人。


    那天晚上,左天涯帶自己去了王建風常去的那種地方,這說明左天涯有可能與王建風很熟悉。他們是一個係統的,工作上要經常打交道,能在越湖市開這麽大的一家私立醫院,如果沒有良好的人脈關係在背後運作,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可以說,通過左天涯與王建風取得聯係,倒不失為一條捷徑。隻是,她可不可以利用左天涯呢?


    蘇紫寧突然想到了“卑鄙”這個詞。可是,很快她又打消了羞愧的念頭。孫佳佳已經死了,這人命關天的事情,還有什麽比之更重要呢?當年如果不是孫佳佳,可能她仍在街頭漂泊也不一定。她從小就不受父母的喜愛,再加上性格裏隱隱透出的那種冷冽,很少有真正的朋友。


    結婚之後,丈夫的粗俗讓她避而遠之。現在想想,在這個世界上,孫佳佳給自己的那份純淨的溫暖,真的是難能可貴。


    如果就此讓這件事埋沒下去,她的良心會不輩子不安。想到這裏,蘇紫寧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將那隻扔在床上的鐲子重新仔細地包了起來。


    孫佳佳,我會找到真正的凶手,還你一個公道的。


    在將鐲子放入錦盒的一瞬間,蘇紫寧終於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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