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軍大營,左驍衛大將軍荊元恒臨時帥帳。


    數十位將校分兩列端坐,氣氛凝重沉悶壓抑。


    “軍中的存糧還能支持多長時間?”


    端坐主位的荊元恒渾身氣度凝然,超一流高手的氣勢噴薄而出,氣流都似乎凝脂一般,壓得帳下眾將心頭如綴大石,屏氣凝神連呼吸都不敢稍稍放大。


    “回大將軍,軍中存糧隻能勉強支應十日!”


    負責總督糧草後勤輜重的鷹揚郎將起身回稟,臉色一片凝重。


    “怎會如此?”


    荊元恒目光一凝,猶如兩柄利刃釘在回稟的鷹揚郎將身上,強大如山嶽般的壓力瞬間讓鷹揚郎將額頭冷汗密布,連呼吸都似乎停擺了般。


    “回稟大將軍,某等沒料到高句麗國內道路如此難行,對方在自家境內還狠得下如此決心!”


    盡管心頭恐慌萬狀,負責糧草輜重運輸的鷹揚郎將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


    帳中眾將聞言暗自點頭,這廝說到點子上了。


    別看高句麗號稱‘強國’,可其境內的官方道路建設,隻能用渣來表示。


    本是四五月間最好行軍的時候,無江南連綿不絕的雨水也無塞外滴水成冰的酷寒,可惜高句麗境內的道路狀況實在坑爹,也就大隋北方的鄉間土路水準,坑坑窪窪缺斤短兩大軍行進速度根本就起不來。


    同時,高句麗還狠得下心,在隋軍行進途中實行堅壁清野政策,盡管隋軍繳獲的金銀財寶不在少數,可供使用的牛馬牲畜也有一些,但對於三十萬大軍的口糧來說隻是杯水車薪。


    這不,才剛剛行到一般路途,口糧便已不敷食用。


    種種不利因素結合起來,就造成了眼下的局勢。


    高句麗國再不濟,那也是擁有三千裏縱深的‘強國’。隋軍連其腹心之地平壤都沒打到,離將其打趴下甚至滅國還遠著呢!


    “可有解決之法?”


    荊元恒滿臉沉肅,目光冷厲緩緩開口問道。


    “大將軍,隻能暫時削減日常口糧用度!”


    “盡快派遣後勤輜重人馬回去拉糧!”


    “還需要盡量拿下幾座高句麗雄城。得到盡可能多的物資補給!”


    “……”


    座下的鷹揚郎將和鷹揚副郎將們紛紛發言,提出了心中的想法和建議。


    這裏可是高句麗不是國內,不是鬧內杠互相拆台的時候。


    “好,就按照諸位的意見處理!”


    荊元恒綜合了手下一幹將校的意見後,終於大手一揮下了決斷。最後還不忘加上一句:“把情況通報給其他人馬,看看他們的情況如何!”


    ……


    “林沙郎君不好了,林沙郎君不好了……”


    何隊率剛從旅帥那接到命令,便一路馬不停蹄跑回了監管的民夫營地,直接衝到正端坐在營帳中的林沙跟前焦急輕喊。


    “某還好好的呢,怎麽就不好了?”


    驀然睜眼,眼中射出兩道淩厲如刀的凶芒,林沙臉色沉肅冷聲道。


    “是我嘴誤是我嘴誤……”


    被兩道如刀鋒利的目光一掃,好似身處數九寒冬身子猛的一哆嗦,何隊率顧不得擦拭額頭上的熱汗。一臉小心陪笑道:“某這不是太過震驚了麽,一時心情激動郎君可不要放在心上!”


    “某沒放在心上!”


    放下手頭記載大量數據的粗紙,林沙眉頭輕挑冷然道。


    何隊率:“……”


    待賀隊率將剛剛從旅帥那聽到的命令重複了一遍,一屁股坐到旁邊的小馬紮上,一臉慶幸說道:“郎君你果然有先見之明,早早便做好了準備!”


    “虧你還是監管民夫隊的,難道其他幾營的糧食儲備情況不清楚麽?”


    林沙臉色依舊冷肅,冷冷掃了何隊率一眼不屑道。


    “嗬嗬,有郎君出馬某還用得著勞心費力什麽?”


    何隊率一張黝黑臉膛沒有絲毫變化,大手一擺很是自然道。


    “打探清楚。上頭到底是個什麽章程?”


    皺了皺眉,林沙沒有開玩笑的心思,語氣冷肅叮囑道:“是繼續前進還是就地停駐,又或者後退都得弄清楚。咱們也好早做準備!”


    根據他所知的‘正版’厲害,隋軍第一次遠征高句麗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糧草不足,又被高句麗大軍偷襲損失慘重所致。


    盡管這裏是高武世界,某些事情難以按照常理推斷,但他也不敢肯定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繼續按照曆史軌跡發展。所以他之前才一再做出某些‘無用功’。


    現在看來,他果然有‘先見之明’。


    隻是可惜,他此時的‘身份’太低,在遠征隋軍中根本就沒有絲毫話語權,遇到何隊率這種直爽性格的監管軍官也算是運氣好,不然隻怕他暗中做的一些手腳都沒法實施。


    想起來真是可笑,堂堂隋朝數十萬遠征大軍,不是倒在敵人的強硬手段下,也不是在惡劣的環境中撲街,反而是掛在最不可能的糧草問題上。


    不知道是隋朝皇帝楊廣太過自信,還是遠征將帥太過目中無人,以為身上帶足了百日所用糧草,便可高枕無憂直搗黃龍?


    現在,吃到苦頭了吧?


    ……


    突然削減的口糧數量,讓隋軍將士們感到陣陣不安。


    當時間過去五天,每日兩頓的口糧數量不足開始時的三分之一,這種恐慌像病毒一樣迅速蔓延。


    “怎麽了怎麽了,難道軍中糧草不足了麽?”


    “就這點吃食連塞牙縫都不夠,整日裏空著肚子如何行軍打仗?”


    “軍糧都快沒了還打個屁啊?”


    “……”


    一時間軍中流言四起,軍心動蕩將士士氣逐漸低迷。


    沒了足夠軍糧補充,任是左驍衛大將軍荊元恒如何厲害,麵對營中沸騰動蕩的軍心也是無可奈何。


    與此同時,周圍其餘大將軍和將軍們統帥的人馬也傳來消息,他們的情況也跟荊元恒相差不多,都出現了軍糧短缺軍心不穩跡象。


    這可如何是好?


    盡管消息隻在軍中高層之間流傳,可是底層官兵依舊感受到了氣氛不對,一個個心情忐忑不安得緊,流言四起軍心士氣受到嚴重打擊。


    ……


    “情況越來越糟糕了!”


    最近幾日軍中氣壓極低,就連一貫大大咧咧粗神經的何隊率臉上都密布憂愁,這日剛剛紮營他便急匆匆找到林沙訴說心中不安。


    “口糧數量下降得太過厲害,也難怪軍中流言四起!”


    林沙臉色依舊冷肅,微微抬頭理所當然道。


    “要不咱們將隱藏的糧草全部暴出來吧?”


    何隊率雙手不安的緊了又鬆鬆了又緊,顯示了他心中的不安和為難。


    “眼下還不是時候!”


    林沙目光一凝,點了點頭沉聲道:“咱們費了這麽大的力氣,又受了那麽多白眼,好鋼自然要用在鋒刃上,不撈得足夠好處怎能心甘?”


    臉上掛著隱晦的冷意,他毫不猶豫顯露了心中的勃勃野心。


    盡管手頭掌握糧草數量,是其餘幾支同等規模民夫隊的幾倍甚至十數倍,完全可供應全軍好好吃上幾頓飽飯,還是油腥十足的那種飽飯。


    隨著官兵口糧供應的劇減,作為附庸民夫們的口糧數量更是銳減,都不足當初從遼東拔營時的六分之一,每日還得做大量的體力勞動,這樣的辛苦和煎熬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住的。


    就是精神毅力方麵沒有問題,身體也跟不上劇烈的消耗,已有不少青壯民夫活活累死累病在工作崗位上。


    而隋軍高層對待這些民夫是手段太過殘酷冷血,死了的直接掩埋連副草席都吝嗇,累病的也不善加治療或者送回後方,而是直接放棄任其自生自滅。


    如此殘忍手段,就是以林沙曆經多世的滄老心態,都會時常心生不忍。


    也是因此,他自然不會大大咧咧將手頭所掌握的龐大數量糧草老實奉上。


    他所領導的青壯民夫口糧跟其他民夫隊相差無己,不過以他的豐富閱曆以及高超的中醫水準,在這春末夏初草長鶯飛之際,隨隨便便找尋大叢可以食用的野菜野果不在話下,暗地裏又不是添加了小分量的口糧供給,他所率領的民夫隊是整個隨軍後勤係統狀態最好,也是效率最高的一支!


    手下的青壯民夫暗地裏得了好處,盡管每日依舊很難吃飽,但相比其它民夫隊的同伴要強得多,所有一個個閉緊了嘴巴不敢胡亂外傳。


    林沙深知軍中等級森嚴,知道權利的重要性,手頭這批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巨量糧草,可是他極為看中的晉升之資!


    “那好吧,隨郎君你折騰就是!”


    怎麽說都是軍中正七品武官,何隊率性子雖然粗豪大大咧咧,也不乏正治**性,隱隱約約猜出了林沙的想法,不過這對他有益無害,知曉林沙的腦子靈活非他可比,所以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終於,到了第十日關頭,軍中存糧雖然還有少許,卻是不足數萬大軍幾日嚼用,眼看著情況危急就連左驍衛大將軍荊遠恒都著急上火之時,手下突然有校尉來報,旗下監管的某支五千人民夫隊,手頭擁有足供大軍十日嚼用十日之糧草……(未完待續。)


    ps:


    淩晨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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