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傑是信心十足踏進姚季恒辦公室,老遠看見站起迎接姚季恒就伸出手,笑眯眯說:“姚先生,又來叨擾了!”


    姚季恒連忙向前大踏兩步和他握手:“趙董能來蓬蓽生輝。”


    趙世傑哈哈大笑:“你這裏要是蓬蓽話,這京城裏就全是貧民窟了。”


    待到坐下,jenny送來茶水,趙世傑嚐了一口,讚了一聲:“不錯,這茶水清亮,餘味甘甜。”


    “這是很普通明前龍井,趙董愛喝茶人,當然喝過很多好茶,一口就能嚐出好壞,我這不過是解渴而已。”


    趙董哈哈大笑:“你還記得我愛喝茶,你們現年輕人都喜歡喝咖啡,我們這些老人啊還是覺得茶香。明前龍井確是好茶,茶門道講起來就多了……”


    姚季恒微笑傾聽趙董茶經,自然明白這隻是開場白,卻不得不陪著打太極。回國初期,他也極度不適應這種拐彎抹角似人際往來,尤其商場上要談正事時候,覺得虛偽做作,浪費時間。他看來,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可是他畢竟也是出生這裏,成長這裏,即使後來出國接近二十年,很多骨子裏東西,卻是再多外來文化也抹滅不了。所以,漸漸也適應回來了,還頗能陪人瞎侃。


    趙董後謙虛地表示:“其實要說起茶來,我還是門外漢,我們溫董才是頂會懂得怡情養性人,不僅喜歡陳酒,還極喜歡茶道,和他一比,我不過是班門弄斧而已,隻能和你嘮叨嘮叨。不過,世侄要是想喝茶話,我那裏還是備了一點,什麽時候有空,我叫人現場煮茶給你看,我們到時候再好好談談茶。”


    姚季恒微笑:“那我下回一定要去嚐嚐趙伯伯好茶。”


    “就怕你去了隻是順便喝茶啊。”


    姚季恒當然明白言外之意,眼見時間不多了,笑著岔開話題,主動提起:“趙伯伯今天來不光是要和我談茶吧,您上回和我提過事,我已經呈報董事會,預備召開評估會議。”


    趙世傑視線從他手指頭上戒指一瞥而過,終於覺得時候到了,話鋒一轉,提到了正事:“我今天來,還真是為這點事要麻煩世侄。”


    “趙伯伯請說無妨。”


    “我上回已經跟你打過招呼了,你看今年公司項目多,流通資金吃緊。現又有了一個項目,雖然涉及到公司機密,但世侄也不是外人,我們就敞開了說,其實我們是要收購一家汽車零配件廠,擴大生產線,明年加大市場占有額,所以隻能再次來找你這個大金主了。”


    姚季恒微笑:“趙伯伯誇大了,金主說不上,我們也隻是互惠合作而已。我會安排召開評估會議,到時候第一時間告訴您結果,絕對不拖你們時間。”


    “那關於收購事?”


    “我看要是時間緊話,也可以著手準備一下前期工作。”


    話已經到了這個份上,趙世傑自然明白,立即點到為止,不再多言,轉而笑眯眯地盯著他手指,探問:“世侄和萋萋,這是定下了?”


    姚季恒當然明白自己手指頭上戒指瞞不了人,而他和萋萋頭一次“相親晚餐”也是趙世傑鼎力促成,於是從容笑答:“是,還要謝謝趙伯伯,到時候婚禮還要請您一定抽空來參加。”


    “那是自然!我就說啊,這姻緣都是天定,遇見對人,擋都擋不住,很就來了。”


    姚季恒想起當初兩人一次商務午餐中,公事談罷,不知怎麽談到了私事。趙世傑問他成家了沒有,他坦然告知單身。於是趙世傑提起“世交女兒”。


    他至今都覺得匪夷所思,明明知道商場人情彎彎繞繞,能少一點牽扯就少一事,怎麽就答應了見麵?難道真像他和jenny說,是緣分?


    姚季恒一直將趙世傑送到了電梯口,jenny立即恭敬地按了下行按鈕:“趙董,您走好。”趙世傑是誌得意滿踏進電梯離開,自覺這一趟來得很是舒心。


    姚季恒等電梯門一關上,匆匆忙忙地走回去召開日本分公司連線會議。這一忙,一直到下午五點鍾,才能夠踹口氣。午餐時候,他已經接到過萋萋電話告訴晚餐地點,於是叫jenny安排司機備車,朝餐廳趕去。


    晚餐還是川菜火鍋,夏美茹祖國生活了大半輩子突然離鄉背井,倒是懷念這些國外難得吃到東西,點名要吃。萋萋隻得找了一家地道火鍋店,要了鴛鴦鍋。


    姚季恒路上堵了一下車,服務生示意下,穿過一路煙熏火燎熱騰騰氣氛,走到台號桌前時,湯鍋底已經開火了,氤氳著白色煙氣。他不免又是道歉。


    夏美茹對他遲到絲毫不以為意,隻是笑吟吟地說:“工作重要,還要你特意來送我。”


    萋萋把菜單遞給他,說:“我們已經點了一部分菜下火鍋,你看看要吃什麽,這裏還可以吃炒菜,我們再叫幾個素淡菜吧。”


    夏美茹聽到這裏,開始數落女兒了:“我說叫你先點幾個小姚喜歡吃菜,你硬是要等他來,這一下還要等著上菜,小姚都工作一天了,肯定累了。”


    這話顯然是特意說給姚季恒聽,萋萋為自己母親無所不用其極而汗顏,隻管忙著朝鍋裏頭下已經送來菜,懶得搭腔。


    姚季恒立即笑道:“不累,其實是我口味有點挑剔,萋萋是怕點了我不愛吃菜,我來點也一樣,等一會兒也不要緊,這鍋裏菜也可以吃。”


    萋萋看了他一眼,又朝清湯鍋裏多下了點菜。


    夏美茹一麵幫他招來侍者,一麵問:“那小姚一向喜歡吃些什麽菜?哪些菜是不吃?說出來也讓萋萋好記一下,免得每回總是等你自己來點餐。”


    “伯母,您就直接叫我季恒吧,我沒有什麽特別不吃,隻要烹飪方法合適,一般菜還是都吃。”


    萋萋又看了他一眼,心道他這句話說了跟沒說一樣,其實什麽也沒回答,純粹虛偽敷衍,怎麽就不直接說現辣鍋他就不能吃?於是又一股腦兒直朝辣鍋裏下。


    姚季恒坦然對上她視線,留意到她動作,朝那紅油油湯鍋裏頭堆起菜瞥了一眼,又轉眼看看明顯空蕩清湯鍋,哪裏會不明白她想什麽。其實他隻是不大能吃辣,也很少吃,覺得不健康,並非完全不能吃。


    他一麵看著她動作,一麵隨口對已到桌邊服務員報了幾道菜名,又加了一些下火鍋菜。


    夏美茹也留意到了他們視線交匯,自然也有了自己理解,會意一笑:“那我就叫你季恒了,這名字取得還真好,去掉姓,也是一個完整好名字。那季恒呀,趁著今天吃飯,我也給你交個底,萋萋被我和她爸慣懷了,廚房裏事呀都不怎麽會弄,以後你也不能總慣著她,還是要讓她學著家裏做飯,想吃什麽就讓她學。她很聰明,很多東西一學就會。”


    萋萋聽得無語了——這是要把她送給姚季恒做保姆麽?


    “我母親姓季。” 姚季恒先回答這個問題,然後看了一眼低頭默默涮牛肉吃萋萋才接著說,“不會做飯不要緊,我們可以請個阿姨做飯,其實我也會做一些簡單飯菜,這個不是問題。


    “現會做菜男人不多了呀,又要工作又要顧家也很累。”夏美茹當然隻是說說而已,聽到滿意回答,高興得不得了。正好萋萋那一大勺牛肉涮好了,她立即接過勺子,全倒進姚季恒碗裏,“來,季恒,你忙了一天,嚐嚐這個牛肉。”早就看見他盯著那勺牛肉看了很久了。


    姚季恒舉筷,毫不猶豫地吃下那紅油油牛肉。夏美茹撈菜吃時候,又順手拿公筷紅湯鍋裏夾出一粒煮好肉丸子放他碗裏。


    於是,這一頓飯氣氛十分熱烈。有了夏美茹,也安靜不下來。


    他們邊吃邊談話,大廳裏頭人聲沸沸,本來吃火鍋也多是聚餐,就圖個熱鬧氣氛,還有熱騰騰菜吃。


    所以,直到那個婀娜身影立姚季恒身後,他們還沒發覺。


    “季恒?”明明是疑問句,可是看著他眼神卻沒有任何懷疑,似乎隻是疑惑這裏看見他。


    這突如其來喊聲響起,正吃飯說話人才停頓一下,看向立桌邊五官精致、高挑動人女子。姚季恒回頭,眉頭微不可察皺了一下,轉瞬已是麵色如常。他起身禮貌地為長輩介紹:“伯母,這是我朋友嶽鶯。”他沒有特意為嶽鶯介紹萋萋,隻是下意識看了一眼萋萋。


    萋萋自然明白他是不會介紹自己了,或許是關係沒那麽深,隻是普通朋友,禮貌介紹長輩即可,沒必要一一詳細介紹,或許是他根本就不想她和對麵女人認識。她對上他視線,似笑非笑,又故意當著他麵坦蕩瞟向對麵女人。


    嶽鶯暗暗咬了一下嘴唇,笑著招呼長輩:“您好,伯母!”


    夏美茹笑道:“嶽小姐也來這裏吃飯?”


    “是,我和朋友來吃火鍋。”


    夏美茹說:“你們國內,想吃火鍋就吃,我溫哥華是想得不得了,季恒和萋萋看我要走了,特意帶我來吃。”


    嶽鶯臉上笑漸漸隱沒,看了一眼對麵萋萋,才說:“伯母,其實我也和季恒一樣,美國呆了很久,一年多前才回來。”


    “哦,是嗎?”夏美茹感興趣了,“你是季恒同學?”


    嶽鶯拂了拂滑到耳畔栗色長卷發,露出姣好而柔美臉部線條,肌膚瑩白如玉,笑:“哪裏……”


    姚季恒說:“伯母,嶽鶯是我母親學生。”


    夏美茹這才恍然大悟:“瞧我,光顧著說了,你一看就比季恒要小幾歲。”


    姚季恒轉而對嶽鶯說:“那你回去吃飯吧。”語畢,轉身坐下,繼續舉筷吃菜。


    嶽鶯看著他坐下挺拔背影,頓了一下,後看了一眼萋萋,終於留下一個完美無缺笑臉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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