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在沙海的盡頭,一個蕭瑟孤單的倩影,在席卷的金色沙粒中,拖著一條長長的影子向著東方墨走來。這一幕在常人看到,畫麵是何其的優美,讓人浮躁的心境都能夠平息下去。


    此刻東方墨放下了竹簍,眺望著姑蘇慈走來的身影。


    而隨著姑蘇慈的靠近,他終於能夠看清對方的模樣。這麽多年不見,姑蘇慈沒有任何變化,依然動人無比。


    並且就在這時,遠處走來的姑蘇慈動作一頓,腳步停了下來。她也注意到了東方墨。


    相隔這麽遠,加上雙方都隻有煉氣期修為,所以目力隻是比起凡人強那麽一點,她直到此刻才看清東方墨的模樣。


    隻見她先是一怔,而後臉上就露出了一抹傾倒眾生的笑容。


    下一息,就見她加快了腳步,一路向著東方墨走來。


    東方墨始終靜等在原地,直到半柱香的功夫過後,隻見姑蘇慈終於來到了他的麵前。


    二人相對而立,東方墨看著她時,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而姑蘇慈打量了一番他因為常年勞作,導致他衣衫襤褸的模樣後,不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看什麽看!”


    東方墨眼角一跳,本以為這麽多年不見,二人在這十八層地獄碰麵,總歸會有一個美好的開場白,這時他才想起,以姑蘇慈的性格,他心中所想是注定不可能的。


    於是就聽他道:“夫人也來了!”


    姑蘇慈一愣,咬著銀牙瞪了他一眼,本想罵東方墨一句不要臉,但是一想二人已經結為了道侶,東方墨叫她一聲夫人倒也沒錯,於是她才沒有發作。隻是對於這個稱呼,一時間姑蘇慈還有些不太習慣。


    但她卻沒有敗下陣來的意思,隻聽她道:“夫君這些年來,真是讓妾身我找的好苦呀!”


    一聽姑蘇慈在他麵前自稱妾身,東方墨也一愣,有些不太自然。並且這兩個字從姑蘇慈口中說出來,讓他還有一種警惕和防備。


    隻是一想到此地是在十八層地獄,姑蘇慈被關進來,就跟他們一樣會受限後,他就不以為然了。


    隻聽他道:“為夫也落難至此,讓夫人掛心了。”


    看眼他蹬鼻子上臉,姑蘇慈眼中盡顯鄙夷。


    “嗯?”


    就在這時,東方墨看著眼前的姑蘇慈突然露出了一抹震動。


    他暗罵自己這些年來莫非被關在此地關傻了不成,眼前的姑蘇慈,分明就是從別的地方趕來的,而且周圍席卷而起的金色砂礫吹拂在她的身上,姑蘇慈跟他一樣,沒有絲毫的疼痛和異樣,因此東方墨推測出,姑蘇慈跟他們這些被關在此地的人絕對不一樣。


    隻聽東方墨道:“姑蘇慈,你是怎麽走到此地來的?”


    “廢話,當然是用兩條腿走來的了。”姑蘇慈沒好氣道。


    東方墨臉色微沉,“你應該明白貧道的意思,這地方我等都不能四處行走,為何你卻可以。”


    “你是指這個呀……”姑蘇慈帶著一抹狡黠笑意的看著他,而後道:“本姑娘何等身份,跟你們這些嗜殺的屠夫豈是一類人!你們被困在此地做苦力,本姑娘自然不是了,所以可以四處隨意走動。”


    說完後姑蘇慈看著他,還一臉的傲然之色。


    “咕嘰咕嘰!”


    姑蘇慈話音落下後,東方墨尚未開口,站在他肩頭的白色小猴就率先出聲了。此獸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她的鼻子,一副指導教訓的樣子,似乎想要狐假虎威一把,替東方墨出頭。


    看到他肩頭的白色小猴,姑蘇慈俏臉上露出了一抹怒色。但是她知道東方墨手中的這隻白色小猴乃是異獸,而且不太好招惹,所以她還是壓下了心中的怒意,轉而臉上浮現了一抹輕笑,打趣道:“怎麽,你這潑猴以前不是挺長本事的嗎,現在跟著你的主人,被打入此地受苦受難了吧!”


    聞言白色小猴被氣得齜牙咧嘴,但是一時間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反駁。


    對於這一幕東方墨視而不見,而是被之前姑蘇慈所說震得不輕,此刻他不禁問道:“你不是被打入此地的?”


    “當然不是,本姑娘是自己要求進來的,淨蓮法王便大發慈悲的同意了,而且這地方本姑娘想走就走,不會有任何的阻攔。”


    “哦?”


    她的話音落下後,東方墨驚訝之餘,眼中精光閃爍。


    姑蘇慈是自己進來的,而且想出去就出去,這讓他的心思活絡了起來。


    沉吟間隻聽他道:“在此地我等宛如被發配一般,每日都會勞作,過程中還會承受折磨之苦,以此鞭策桀驁之心。唯有洗滌心靈,一心向佛才能夠離開。”


    “一心向佛才能夠離開?”姑蘇慈有些無語的看著他。


    “的確如此。”東方墨點頭。


    “我還就不信了!”隻聽姑蘇慈道。


    說完後,她一把抓住了東方墨的手掌,拉著東方墨向著她來時的路行去。


    可就在東方墨邁出了幾步後,突然間隻聽呼呼的風聲大作,一大片金色砂礫吹拂而至,席卷在了東方墨的身上。


    而後東方墨就清晰的察覺到,覆蓋在他身軀表麵的那層由白色小猴激發的無形罡氣,逐漸變得暗淡稀薄,開始岌岌可危。


    看到這熟悉的一幕,東方墨一把掙脫了姑蘇慈的玉手,足下一點之下,身形向後倒射而回。


    直到落在他之前站立的原處,這才感受到身上的無形罡氣不再變化。


    “你怎麽了?”姑蘇慈問道。


    “不行,”東方墨搖頭,“貧道無法離開。”


    “嗯?”


    姑蘇慈看著他,她從東方墨眼下的舉動猜測,應該是暗中有什麽禁製將東方墨阻擋,尤其是剛才金色砂礫盡數席卷在東方墨身上的一幕,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這些年來你也嚐試過,都無法離開嗎?”思量間隻聽她問道。


    “試了不知多少次,每一次都無法離開。”東方墨道。


    “既如此,那就此別過吧!”


    這時姑蘇慈丟出了一句讓東方墨無比錯愕的話來。


    說完後,此女轉身就準備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東方墨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而當看到姑蘇慈已經抬起了腳步,隻聽他大喝道:“姑蘇慈!”


    “什麽事?”姑蘇慈轉身不解的看著他。


    “你還真是將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句話給,詮釋的淋漓盡致呀。貧道在此地受苦受難,你倒好,來打個照麵就準備走了不成。”東方墨無比氣惱。


    “那你還想本姑娘如何?”姑蘇慈看著東方墨問道,不等他開口,她又道:“本姑娘可以在此地隨意出入,可又帶不走你,那我還不如趁機在這十八層地獄好好看看。”


    “你……”


    聞言東方墨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但細想之下,他倒覺得姑蘇慈所言極為有理,隻是姑蘇慈走得如此幹脆,讓他內心有些氣惱。


    思量間他呼了口氣,而後道:“不用這麽著急,不如你我夫婦二人坐下來好好聊聊,你告訴貧道這些年來,你行走在十八層地獄,都看到了什麽。這或許對貧道要離開十八層地獄有所幫助。”


    姑蘇慈柳眉微蹙,接著就轉過身來,“好。”


    說完後她大手一揮,一張案幾就被她祭了出來,放在了兩人的麵前。


    接著姑蘇慈又取出了兩張蒲團,以及一壺靈酒還有諸多精美的靈果。


    當看到姑蘇慈竟然能夠在此地從儲物法器中取出東西來,東方墨眼中精光再次乍現而出。


    這一次就算他無法通過姑蘇慈離開這十八層地獄,但也一定要從她的手中,弄一點有用的東西出來。


    尤其是他想起,當年他在煉氣期和姑蘇慈結識的時候,對方身上就有不少以血脈之力激發的法寶。


    心中如此想到時,東方墨一把抓起了酒壺,向著口中大口大口的灌去。


    而後他抓起了一顆靈果,呼呲一聲一口咬下。


    這些東西,他已經有數十年沒有嚐過了。而且在這十八層地獄中的數十年,漫長得就像在外界的數百上千年。


    而跟他一樣的,還有他肩頭的白色小猴,一閃出現在案幾上,亦是拿著一顆果子狼吞虎咽的瘋狂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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