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廟前休息一晌午,讓枯井大師多十天葷戒後,蘇幕遮他們才動身.


    唐門位於蜀南竹海,穿過群山後,沿江一路向西。


    行了足有五天,天氣陰沉,綿綿秋雨落在天地間。


    竹林如海,輕煙在林間翻騰,行走在山腰小徑上,宛若行走雲端。


    披著蓑衣,戴著鬥笠,腳步聲伴著細雨穿林打葉之音,顯得周圍很寂靜。


    前麵梅溪詞等人帶路,漱玉領著藥王穀的人跟在後麵,中間隻有兩人打著油紙傘行著。


    一白,一黑,白者為書生長袍,黑者上繡金絲雲紋,看起來來曆不凡。


    再尋常的人穿上這身衣服也要耀眼許多,人靠衣裝馬靠鞍,大抵如此。


    蘇幕遮牽著小師姐的手,神態安然,不像行走在恨之入骨的蜀國,倒像是在自己的後花園。


    葉秋荻手掙了掙,沒有抽離,笑道:“抓著我作甚,也不怕別人看到。”


    “雨地濕滑,我怕你滑倒了。”蘇幕遮說。


    “咱倆誰滑倒還不一定呢。”葉秋荻說著拉他一把,避免俏皮探出竹林的竹子掛到。


    “那你扶著點兒本王總可以了吧。”蘇幕遮說,“你可隻有這一個師弟,跌壞了怎麽辦?”


    說著蘇幕遮靠近小師姐,左手想環繞過腰際。


    小師姐把他的頭撥開,“壞就壞了,又不是什麽好東西。”


    蘇幕遮把傘往師姐方向靠,“口是心非,到時心疼的還是你。”


    轉過一道彎,一道山崖出現在麵前,山高路滑,行走時愈發小心起來。


    倆人站在崖邊,等著手下緩緩經過,以防有什麽不測。


    “哎,看那邊是什麽?”等待時,見小師姐看著前麵,蘇幕遮忽然指著竹林深處說。


    葉秋荻聞聲回頭,什麽也沒見到,雙唇正好貼在蘇幕遮嚴陣以待的臉上。


    蘇幕遮品嚐一口,“謝小師姐的賞。”他笑著說。


    身後站著不曾過去的藥王穀侍女,見蘇幕遮無賴行徑全笑起來。


    雖然平時她挺喜歡的,但在眾人麵前,小師姐還是很矜持的。


    葉秋荻惱羞成怒的揪住蘇幕遮耳朵,耳提麵命一番,直到蘇幕遮告饒再也不敢為止。


    隻是不敢從不在蘇幕遮的字典裏,葉秋荻也知道,她敵得過世上所有高手,卻對蘇幕遮束手無策。


    打著傘過山崖,蘇幕遮把小師姐讓到裏麵去,“這樣有意外掉下去的也是我。”


    葉秋荻不屑,“再大意外我也不會失足,到是你,沒意外也讓人憂心。”


    蘇幕遮無言,有時候娶一位武功高的小師姐也不好,身為王爺,總是端不起架子來。


    話雖如此,在上了山崖小路時,小師姐反而握緊了他的手。


    這讓蘇幕遮安心的很,甚至有了作死的心,不時探頭望崖下的林海和遠處的雲霧。


    細雨如絲伴著寥廓的山景,如墜仙境,正要感歎一番時,忽見煙霧之中衝出兩個身影來。


    兩道身影一黑一灰,在輕煙和青翠竹林之間格外耀眼,是以蘇幕遮一眼看見了。


    他們在山崖下視野邊際的竹林樹梢間追逐,蘇幕遮甚至能看見他們縱躍之間帶起的輕煙流轉痕跡。


    “看那邊,有兩個人。”蘇幕遮指著山林下說。


    “故技難重施,你還想騙我?”葉秋荻不滿。


    “是真的。”蘇幕遮停下來指給她看,隻見兩道身影之間有劍光閃爍,吞吐的光芒忽隱忽現。


    葉秋荻視力更強,一眼看到了這兩個隻比螞蟻略大的身影。


    他們鬥得難解難紛,身影漸漸在目光中變大,直到蘇幕遮看清其中一人的打扮。


    這人全身如墨,頭上也戴著黑色的兜帽,正是龍王島上有過一麵之緣的活人塚,即機關城城主高北溟。


    與他對鬥的人蘇幕遮不認識,隻見他灰衣長袍,留著灰色胡須,手裏提著一把長劍,出劍雄渾,氣勢磅礴。


    “薛鐵衣。”葉秋荻站在蘇幕遮身邊說。


    她知道蘇幕遮對江湖成名人物知之甚少,因此在他們來時先一步做介紹,以免到時尷尬。


    “龍門鏢局當家人,十五歲時曾拳鎮朔北群雄。”她笑對蘇幕遮說,“在朔北,他的名頭比你這朔北王還響亮。”


    蘇幕遮鬱悶,他這朔北王是最名不副實的了,現在莫說朔北,江北之地還在胡人鐵騎之下呢。


    “他二十五歲敢護鏢闖方外之地,三十歲曾在江北,一人遊殺有數萬人的胡人部落。”


    “一直到現在也沒有部落敢劫龍門鏢局的鏢。”


    “他在三十五歲時登上龍門鏢局當家的位置。隻要他走鏢,綠林好漢退避三舍,不染一指。”


    “若不是墨家三派分崩離析多年,隔閡一直沒有彌補,他很有可能整合墨家三派。”


    “奈何天不遂人願,隨著高北溟橫空出世,整合墨家更難了。”葉秋荻說。


    小師姐告訴蘇幕遮,高北溟這人性子陰冷古怪,與直言直語又豪爽的薛鐵衣不對付。


    說話間,倆人爭鬥的近了,站在蘇幕遮腳下山崖的竹林樹梢上爭鬥,金鐵交鳴之聲清晰傳在耳旁。


    蘇幕遮蹲下身子,“下麵的兄弟,別跟那見不得陽光的貨一般見識,上來咱們聊聊?”


    那寒蟬劍若真是帶劍者寧缺的信物,那蘇祠就是遊俠兒首領了,仔細說來,蘇幕遮還是墨家三派中一員呢。


    隻是不知這帶劍者是不是世襲的。


    雙劍相交後分離,倆人各站一根竹梢間,把竹子壓的彎下腰。


    倆人對峙片刻,確認對方不動手後,薛鐵衣仰頭看向山崖。


    因葉秋荻喬裝,這一男一女都不認識,但薛鐵衣性子豪爽,最喜歡結交朋友。


    他朗聲笑道:“有酒嗎?”


    “有的是。”蘇幕遮說。有藥王穀穀主在,酒一點兒也少不了。


    薛鐵衣大叫一聲“好”,“這鬼天氣,喝酒才是痛快事,高鬼,咱們下次再分勝負。”


    高北溟抬頭看一眼,他識得蘇幕遮,“相逢為有緣,上次離別太匆匆,這次一定要向葉穀主賠罪。”


    說罷不理會薛鐵衣,身子一沉,腳下竹子幾乎彎的更狠,然後在竹子繃直一瞬間,高北溟率先向山崖小徑衝來。


    山風吹拂,細雨微微,高北溟黑衣獵獵作響。


    待站在倆人麵前時,頭微抬,露出白皙的臉頰,在蘇幕遮眼裏騷包很。


    蘇幕遮拉著小師姐退後一步,“離遠點兒,離遠點兒,給下麵的人讓開位置。”


    “不錯,你有點眼力見兒,邀的是我。”薛鐵衣在下麵一笑,竹子也繃直,身子縱躍而上。


    他們同出墨家,輕功相同,氣勢卻不一樣,薛鐵衣要豪放的多。


    隻見他身子超過山崖小徑後,沉穩落在蘇幕遮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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