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亦塗滿烏黑色的油彩,緊閉的眼睛及嘴巴,卻反而塗上一種恐怖的血紅色,把他一張已是木納的臉襯得倍為陰森,如同一具千年僵屍!


    他的肩上站著一隻血紅的蝙蝠,正如黑瞳和她的黑蝙蝠、雪達魔和他的白蝙蝠一樣。


    除了蝙蝠,他的身上還背著一個草簍,當中盛滿不少紙卷,這打扮極為怪異,令人不知那紙卷上寫的到底是什麽,有著怎樣的秘密,竟然被他隨身攜帶。


    經王伸出猩紅的舌頭,上下掃了掃嘴唇,微閉上雙眼,陶醉的道:“原來這就是你死神之手的功力,雖然隻有四成,但也十分美味啊。哦,雪達魔,你剛才說什麽?醒悟?哈哈哈哈……死到臨頭,猶不自知!你可知自己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居然還有心情關心別人?你說白素貞那個賤人,妖魔邪道,人人得而誅之,等殺了你們,老子就會去嵩山宰了白素貞那個賤人的!哈哈哈……老子現在已經無敵天下了!”


    黑瞳、雪達魔麵色同時一變,厲聲道:“你不是經王!經王在哪兒,你又是誰?”


    “哈哈哈,反應倒還是挺快,沒想到你們兩個居然第一時間認出老子不是經王,不錯,老子的確不是經王。”說著話,“經王”玩味地盯著黑瞳,大笑道:“這一切皆是拜你所賜啊。”


    黑瞳眯了眯眼。


    “經王”瞳仁一縮,極具威嚴,氣勢較之先前的張狂邪魅,截然不同。黑瞳立即尖叫道:“紫衣人!是你!是你這混蛋!!”


    “不錯,老子就是當年滅你滿門的人!哈哈哈……”紫衣人仰天狂笑。


    “畜生!!老子殺了你,為我全家報仇!”死神雙目充血,再也顧不得其他,翻手便是一掌,死神之手已朝紫衣人探了過去,紫衣人不屑冷笑道:“魔教妖孽,你原本就不是老子的對手,剛才又已經吸收了你四成的功力,現在你就更不是老子的對手了,既然你要找死,那老子就成全你,也算完了五十多年前的一樁心願!去死吧!!”


    “無經無道,天崩地裂!”


    唰!的一下,一軸紙卷自他身後草簍飛了出去,顯出上麵的字來,扉頁正是四個大字——“般若魔經”!定眼再細看,那是一篇刻了二百多字的卷軸,若是再倒著看,便會發現這隻是一篇般若心經罷了。


    一篇倒著寫的般若心經。


    倒書佛經!


    離棄自心!


    與道對立!


    無經無道!


    佛魔同根同源,卻又相互對立,這正是“無經無道”的奧義。


    紫衣人雙手借出一個大日魔印,這同樣是將佛門大日法印倒轉施展的,口中高呼道:“牛!”“咪!”“叭!”“呢!”“嘛!”“奄!”


    這正是佛門的六字大明咒,但跟他的魔經,他的結印一般,這六字大明咒同樣是被他倒轉而念的,所以這也已經不再是六字大明咒,而是魔咒。


    六字念罷,赫見經王丹田之位,竟隱隱嶄現一道紅芒,紅芒更急速地向其食指竄去,就在紅芒與其指頭上的“經”字接觸的刹那。


    “破!!!”又是一聲厲吼。


    轟隆隆!!!


    但聽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巨響,般若魔經上前一百個字飄飛而出,泛著殷紅之光,形成一道圓柱形的紅光洪流,帶來毀天滅地之勢,朝黑瞳碾壓而去。


    必死!


    別說是報仇,現在的黑瞳就算是自保之力都沒有。


    此刻,黑瞳心中沒有任何驚懼、恐怖,有的隻是怨恨、怨毒以及不甘,口中咆哮著:“紫衣畜生,他媽.的!殺了你,老子一定要殺了你!!殺你他媽一千次,一萬次,一百萬次!!!”


    殷紅色的血色洪流,轟然朝黑瞳擊殺而去,眼見黑瞳便要斃命,可正在這時,咻的一下,正遨遊天際的雪達魔已經消失。


    地動山搖的震響中,一條長達百丈、深達數丈的巨大溝壑出現。


    黑瞳呢?


    黑瞳並沒有死,就在紫衣人那駭然一擊將要擊中她時,雪達魔以自己的軀體為肉盾,擋在了黑瞳身前,為她擋下了紫衣人所有的攻擊,他自己則奄奄一息。


    “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黑瞳完全呆了,或許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她還明白,但是現在這個無情無義的她,卻已經不明白。


    這世上居然還有人願意為他人犧牲,更不用說她先前還想置雪達魔於死地,這就更不可能了。


    雪達魔輕輕歎了一口氣,死亡降臨這一刻,再沒有掩飾自己的感情,滿含熱淚地瞧著黑瞳,想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頰,已經快觸碰到,但卻終究是心中自卑,又放了回去,口中輕歎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黑瞳,我原本就已經是死人,現在再被殺也不算什麽,你不要為我傷心,更不要難過。哎,我從來知道,其實你是一個善良的好女孩的……”


    “為什麽?為什麽?你這混蛋,到底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啊啊啊啊啊啊——”黑瞳瘋狂搖晃雪達魔的身體。


    紫衣人哈哈大笑起來:“有趣啊有趣,魔教妖孽,難道你還沒有發現雪達魔的真實身份嗎?難道你已經忘記了那個小和尚了,哈哈哈……當年我們追魔七雄七兄弟要滅你滿門,跟佛仁寺那些老和尚合作,沒想到居然被這小和尚聽了去,他居然還想給你報信,蠢不可及,老子當然要殺了他,你沒有想到吧?哈哈哈……”


    唰!


    刹那之間,諸般記憶襲上心頭,黑瞳驀地呆住,失聲道:“雪休!你是雪休!”


    那年,她見他被佛仁寺的和尚們欺負,隻因他生得醜陋,就讓他去河裏照照自己的模樣,仍然是醜的,小和尚說。她卻說:“你的人是醜的,但心卻是美的,這世上有那麽多人麵獸心的畜生,不管他們生得多麽好,長得如何美、如何俊,也是不如你的。”


    於是,兩人成了好朋友,她回家路過那條河的時候,經常碰到他,他是去給寺裏打水用,但她並不知道的是,他為了能見她一麵,天天都去那裏。


    某天,他們兩個的事情終於被寺裏別的和尚發現,嘲笑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她雖是個不懂武功的女孩,但卻是女中豪傑,仗義出手,被好幾個和尚圍攻,而那個小和尚卻因為懦弱,施展站在一旁,沒去幫她,直到她將他們全都打跑。


    傷痕累累,但身上的傷卻是小事,最受傷的,還是那顆心。


    於是,她就走到小和尚的身前,鄭重的說:“雪休,我是恨鐵不成鋼,玉不成器!你若不能振作起來,堂堂正正的當一個男人,我以後也不要見你!”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


    他想,她是真的對自己失望了。他還想,她是真的再也不想看到自己了,但正如她不知道他為了見她,日日去河裏打水隻為等她,他同樣不知道……若她當真不在乎,又何必一定要他做個有擔當的男人?


    怒其不爭,恨其不幸;愛到深處,不能自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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