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子嘿嘿一笑,繼續道:“怎麽樣?還沒猜到吧,那我就告訴……”


    你大爺的,還來?!


    葉鋒大手一揮,站了起來,道:“那個啥,剛才好像打雷了,我得回家收衣服了,你,你繼續等。”身形一動,便準備施展身法逃離,可還等發動,便聽鬼穀子道:“走不得!”


    隻見他修長而又幹枯的手指,輕輕在空中一劃,嗤的一聲勁響,淡淡的紫光攢射而出,唰的一下,葉鋒根本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全都侵入到了葉鋒的身體。


    葉鋒,動都不能動。


    強人所難什麽的,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特麽的,這丫竟然也在自己身上種下了生死輪!葉鋒瞪著鬼穀子,火了:“你幹什麽?不帶這麽強買強賣的!”


    很可惜,他這反抗被鬼穀子華麗麗無視了。


    鬼穀子輕輕撫須,“老聃那家夥,明明在你身上壓了重注,但卻隻給你十世輪回,太小氣了。小子,你猜我送你這份大禮有多少?”


    葉鋒焉了,重新坐了回去,有氣無力道:“隨便吧,你愛給多少給多少,我隻有一句話。”


    “可是要謝我?”


    “我特麽記住你了,就算你化成灰都記得!”葉鋒一瞪眼,凶狠狠道。


    自十世輪回歸來,修為得到了極大提升,這當然是好事,可那十世輪回的慘痛記憶也完全印在了他的識海,每每思及,簡直萬念俱灰。


    蘇十一那蠢貨都還算好的,後邊還有更虐心的!


    與此同時,他也知道,自己這點兒成就在他們這些真正得道的大能麵前,完全不夠看。他也就死了心,決定悠哉悠哉過自己的小日子,偶爾裝裝逼,泡泡妞,生活也挺美。


    好吧,不扯淡了。


    更重要的原因在於,他也從老聃的古怪行為中,隱隱意識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也就是上邊正發生了不得的大戰,他這種水準放在仙界,估計也就是小嘍囉級別,最低等級的那種。


    為了小命著想,那種等級的博弈,能不參加自然是不參加的好。


    鬼穀子哈哈笑道:“小子,不要這麽排斥,既然走上這條路,這些全都是你要經曆的。別看我們被世人傳得神乎其神,實際上原來也就是凡人罷了,後來得了機緣,曆經大小劫難,這才變成了現在。言歸正傳,剛才我在你身上種下了三千生死輪……”


    葉鋒咋舌,驚呆了。


    “嗬嗬,您老還真大方……”


    “這可不是免費的,要還的。百分之五十的利率,等你得道,要還我四千五百生死輪。剛才不跟你說了嘛,得道之後過了一定時間,也必須經曆劫難。當三千世界有人創造出一個世界,這就有了基礎,我們再將這些世界衍生,變成真正的世界,這可是一個大工程。”


    “奸商!”


    鬼穀子哈哈大笑:“誰會無利不起早?這就是我的本性,也是我的‘道’。”


    葉鋒搖了搖頭,算了,既然無法抗爭,那還是爽快享受好了,三千生死輪,你還真舍得下血本啊,忽然道:“這三千生死輪,都是我先前經曆的類型?還有,什麽時候發動?”


    “一千二百‘往生’生死輪,一千二百‘半生’生死輪,六百‘意誌’生死輪。至於發動時機,該發動時自會發動,你不必擔心。”


    葉鋒一愣,跟著道:“‘往生’生死輪我知道,就是我先前經曆的十世輪回。‘意誌’生死輪,我也知道,但這‘半生’生死輪是什麽?你不是說生死輪隻分兩種?”


    “我說過嗎?”


    “說過,就剛剛。”


    “我也就那麽隨口一說,你大可隨便那麽一聽,非要這麽認真幹什麽?你還是太年輕啊。”鬼穀子眨了眨眼睛。


    年輕你姥姥!又被這厚黑大拿給耍了!


    葉鋒被劈了個外焦裏嫩,徹底無語。


    鬼穀子繼續道:“生死輪千變萬化,何止數百?最主要的當然是那兩種。其實也還有第三種,就是這‘半生’生死輪,‘意誌’生死輪修煉成功,便可將自身意誌傳播至一方世界,但剛開始他們都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必須曆經磨難,得道成聖,覺醒之後方可。而這‘半生’生死輪,其實也就是你以前穿越諸多世界的狀態,從一開始,你就知道自己是誰。可還有疑問?”


    葉鋒搖頭,就算有也不想再問了,好奇心太強的人,命往往不長。


    鬼穀子一指身前棋盤,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履行承諾,陪我下完這局棋吧。”


    葉鋒眉心閃過一道精光,原本他是準備賴賬的,但很明顯是賴不了。如果這是越女劍時間,他可以確信對方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但很明顯,這並不是越女劍世界。


    時間已經超速往前推了,現在究竟是什麽朝代,他連這都不清楚。


    忽然間,識海星辰玄芒一閃。


    有個黑點!


    第一個‘半生’生死輪已經開始了。


    鬼穀子笑道:“怎麽,你不會是想反悔吧?”


    “怎麽可能?”他眼珠一轉,坦然道,“鬼穀先生雖然對我的生平清楚明白,但肯定還有不懂的。就比如說,我為人處世,向來遵守八字奧義。”


    鬼穀子來了興趣,道:“哦,你身上還有我不知道的事,不妨說來聽聽,究竟是哪八個字。”


    “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鬼穀子嘴角抽了抽:“……”


    神特麽‘以德服人,以理服人’,就說你小子究竟有多不要臉,你跟著八個字有半毛錢關係?哦,倒也有,你認識他們,可人家不認識你啊。


    嘩啦。


    就在鬼穀子感歎葉鋒不要臉的當兒,葉鋒大手一揮,已將殘局打散,再反揮一次,雙方棋子已各自就位,一盤暫新的棋局出現。


    葉鋒笑道:“我不習慣給別人當棋子,也不習慣替別人下棋。我剛才的確答應了鬼穀先生,不過我可沒說接著這盤棋下。”跟著手輕輕一揮,“請。”


    鬼穀子瞳仁驀地閃過一道神光,死死盯著葉鋒,陰晴不定。


    半響。


    許久以後,他才暢然一笑,道:“好!好小子,這第一關就讓你討了巧,這一局棋的功德,原本全該歸我的,現在卻要分你一半。來吧,開始。”


    棋局開始。


    太陽升起,太陽落下,歲月悠悠,這一局棋已不知下了多久。鬼穀子仍是那般模樣,但葉鋒卻已經從二十歲的青年變成了九十歲的老者,銀白的胡須長長垂了下去,肌膚幹癟,瘦骨嶙峋。


    但這一切,他卻好像不曾察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這一局棋上了。


    咚!


    正在這時,外邊忽然傳來砍柴的聲音,過了一陣,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走了進來,膚色黝黑,濃眉大眼,著麻衣,手上拿著一柄嶄新的斧子。


    隻看相貌就知道,是個做慣了農活的人。


    葉鋒驀地抬起頭,瞧著他,見他頭頂竟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光輝,立即明白,有機緣的人已經出來,這局棋終於來到最關鍵點。


    那年輕人也是個棋迷,在這深山老林瞧見一群童子一邊下著圍棋一邊唱歌,竟也不覺得古怪,衝兩人拱了拱手,道:“衢州人,王質,入山伐木做柴。要是不介意,我可否在一旁看棋?請你們放心,我一定不說話。”


    葉鋒隨意擺了擺手。


    鬼穀子從懷中掏出一個像是棗子的瓜果遞給他,王質接過,就直接吃了下去,頓時再也感覺不到饑餓。


    “多謝,多謝。”王質麵上一喜,趕忙放下了背簍和斧頭,站在兩人身邊,全神貫注看了起來。


    太陽升起,太陽落下,歲月悠悠,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這局棋,再度成為了殘局。看似鬼穀子占了優,但細細品味,卻又感覺葉鋒勝率要大許多。鬼穀子還是那個鬼穀子,葉鋒也還是那個葉鋒,王質也還是那個王質。


    葉鋒忽然抬起頭,對王質說:“你來了很久了,可以回去了。”


    王質趕忙拱手道謝,回過頭取斧,卻發現斧柄已經腐朽了,磨得鋒利的斧頭也鏽的凸凹不平了,背簍早不見了,地上倒是多出了一層灰。


    王質皺起眉頭,非常奇怪,搖了搖頭,也沒放在心上。就向兩人拱了拱手,轉身走了出去,可等回到家裏,卻發現家鄉已經大變樣,根本沒人認識他。提起的事,有幾位老者,都說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這便是曆史上有名的“王質爛柯”的故事了,後來“爛柯”還變成了圍棋的一個別名。


    他進入砍柴還是晉朝,可等他回到家,已經是南北朝時期了,南朝梁國的任昉聽說了這件事,就將之記錄下來:


    “信安郡石室山,晉時王質伐木至,見童子數人棋而歌,質因聽之。童子以一物與質,如棗核,質含之而不覺饑。俄頃,童子謂曰:‘何不去?’質起視,斧柯盡爛,既歸,無複時人。”


    ……


    ……


    葉鋒衝鬼穀子微微一笑,道:“既然他是有緣人,又為什麽不讓他看清?”


    他們本是兩個老者,但看在王質眼裏,卻變成了童子,還變成了一群,而等王質出了山洞,回到家,腦海中竟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場景,一是本尊,也就是他們,這第二也就是那群童子。


    再者,他們下的明明是象棋,但落在王質眼中,卻又變成了圍棋,等他出了山門,記起他們的本尊以後,自然也記起他們下的是象棋。


    鬼穀子哈哈一笑,道:“世上之事,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既然如此,又何必一定要追究真假,看過不就好了。”


    “不錯,我也該走了。”葉鋒站起身來。


    “不接著把這局棋下完。”


    “我不喜歡輸,雖然偶爾挑戰未知很刺激,但絕大多數,我都喜歡自己掌握全局。”葉鋒淡淡一笑,已起身朝洞外走去,他每走一步,銀白胡須便短一寸,待他走出山洞,胡須已經完全消失。


    他又變成了本來模樣,恰巧碰到回來的王質。


    王質見了葉鋒,立即跪倒在地,道:“晚輩王質,不知真仙在此,還望真仙勿要怪罪。”


    葉鋒擺了擺手,隨意道:“不要跪我,接引你的人還在裏麵,你去找他吧。”


    “是。”王質再三叩首,這才站了起來。


    葉鋒站在山穀中,四下再度靜止,正站起的王質就以極其古怪的姿勢站著,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了齏粉,最終消失不見。太陽升起,太陽落下,周遭一切以超越光的速度變幻著。


    片刻之後,當一切靜止,他又重新回到了楚國那個山穀,眼前雲波淼淼,正是楚地有名的雲夢大澤。


    葉鋒抬起頭,看了看天,運起天哭經,算了一下,而後朝吳越之地望去,笑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聲音落下,他人也消失在空中,失去了蹤影。


    ……


    ……


    葉鋒被老子一腳從西秦踹到了楚國後,函穀關關令尹喜設宴款待老子,希望老子能留下道家真言,以讓道家名傳後世,為世人所知,老子遂留《道德經》,洋洋灑灑,足有五千字。


    是其時,天降聖光,籠罩函穀關,三日不曾散去。


    再之後,尹喜便辭去了關令的職位,跟隨老子一路西去,並最終得道成仙,飛離此方世界,卻是後話了。


    當然,還有阿青。


    尹喜表示自己要隨老子西去的意願後,老子不置可否,反看向阿青,慈善一笑,道:“小姑娘,你可願隨我西去?”


    阿青瞪著明亮的眼睛,脆生生道:“我為什麽要跟你去西邊?”


    老子竟沒有任何虛言,直接道:“隨我西去,我可助你成就聖人之道。”玄妙本是道家本義,因此道家行事,向來講究點到為止,從不點破,他這番作為也是罕見。


    阿青卻搖了搖頭,道:“我不去,我離家太久啦,阿媽會擔心的。我要回去了。”


    “回去哪裏?”


    “當然是我家。”


    “越國?”


    阿青惱怒瞪了老子一眼,隻覺這老頭囉嗦得很,不過看他一大把年紀,也就原諒他了,硬生生道:“是的。”說罷,竟是再也沒理睬,轉過了身,一個人孤零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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