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穀,密室。


    古樸的屏風隔開了石室的空間,一身灰衣的上官策、身著青衣的李洵以及一身黑衣勁裝的呂順全安靜地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著。


    過了許久,焚香穀穀主雲易嵐蒼老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了過來:“兩位師弟、洵兒都來了?”


    “是。”上官策、呂順、李洵齊齊應了一聲。


    雲易嵐道:“呂師弟,先說說跟魚人異族的接觸吧。”


    呂順道:“是。前些日子,李洵師侄前往西方沼澤,意圖獲得奇石,但事情發生了意外。”稍稍一頓,呂順麵目猙獰,哼道,“其實這也不能怪我們,西方沼澤出現奇寶,青雲門、天音寺全派人去了,不僅如此,魔教四大派閥也全去了,鬼王宗那邊鬼王和兩大聖使都出動了。這等異變,想要取得奇石,可說是難如登天。我已經跟那些畜生解釋了,但他們還是咄咄逼人,著實可惡!若不是為百年大計考慮,早將這些畜生殺光殺盡了。”


    雲易嵐冷哼道:“一群畜生,也敢跟我焚香穀討價還價,洵兒,前些日子你已經跟我說了,但兩位師弟還不知道,你就跟兩位師叔詳細說說西方沼澤發生的事。”


    “是。”


    李洵應了一聲,便緩緩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葉鋒重現江湖,兩人都是知道的,可從李洵口中得知,葉鋒竟憑一己之力,硬抗九天靈鳥這上古神獸,兩人還是驚得不輕。


    當年的流波山之戰,天下皆知,焚香穀兩千年傳承,被葉鋒踩到了腳底下,這些年,他們勵精圖治,本就神秘低調,更是收斂鋒芒,實力得到了極大提升。


    而今,葉鋒跟焚香穀,可說是勢同水火,十年不見,葉鋒修為非但沒有減弱,居然更有增強之勢,如何能不令眾人心驚膽顫。


    密室內陷入一片死寂,隻聽得到呼吸聲,屏風裏的雲易嵐呼吸更是沉重,凜然的恨意與殺機,瞬間彌漫開來。他至今仍未忘記當年流波山葉鋒給他帶來的恥辱。


    雲易嵐在焚香穀內積威極重,他不開口,上官策、呂順、李洵誰也不敢說話。


    靜默半響,雲易嵐忽然輕輕歎息一聲,道:“當年發生的事,過去就過去了。說來也不怕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說到底,這還是實力為尊。打得過人家,尊嚴麵子什麽的都好說,打不過,也隻能任對方為所欲為。我聽說,前些日子葉鋒去了一趟天音寺,並且直接說自己是要去看無字玉璧的,普泓何等高人,天音寺也不弱了,但結果怎麽樣?還不是葉鋒說什麽,他們就怎麽做,不想滅門,就隻能委曲求全。我不想焚香穀這一脈斷在自己手上。”


    李洵聽得心中難受,不由道:“師父。”聲音竟有些哽咽。


    上官策、呂順向來不合,但對焚香穀,卻是一般的忠心,這刻聽雲易嵐為了焚香穀,竟要一口咽下,心下戚戚。


    雲易嵐哈哈一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也不算什麽。話說回來,當年的流波山之戰,咱們還是太衝動了。他看上去有些蠻不講理,但真要說起來,對方還占著點兒理的。玄火鑒怎麽丟的?那是狐族來奪的,我們沒本事,丟了玄火鑒,後來去追,那六尾妖孽居然將玄火鑒送給了葉鋒,真要說起來,我們也應該找六尾眼妖孽算賬。對方還玄火鑒,是理,不還,也有理。再到之後,李準連對手底細都不清楚,居然就敢下殺手鐧,死了也是他活該,連累我們焚香穀,更是罪不容赦,死有餘辜!”


    說到最後,已是咬牙切齒,恨意滔天。


    李洵心中咯噔一跳,說起來,這還有他的原因,當年他就沒打算將事實完全道出,雖然沒說謊,但也隻撿了對自己最有力的事實說,這才造成了之後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


    現如今,李準當場就被殺,燕虹師妹被黑火焚燒,屍骨不存,隻剩下他這當事人了。


    念至於此,李洵額頭沁出滴滴冷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道:“請師父責罰,當年是徒兒的不是,徒兒不該故意激怒您老人家,否則也不會跟葉鋒鬧那麽僵。”


    “算了。起來吧。”雲易嵐輕歎一聲。


    李洵站起。


    又聽雲易嵐歎道:“不僅是你,就算是老夫,當時又何曾將他放在眼裏?這不能怪你們,老夫也有責任,整個焚香穀都有責任啊。有人敢挑戰我焚香穀的威嚴,若不處置,置焚香穀何在?不論怎麽說,當年那一戰都是避無可避的!”


    “不錯。”上官策、呂順齊齊應了一聲。


    雲易嵐又道:“上官師弟,你鎮守玄火壇百年,近日可發現了異常?”


    上官策目中陰冷,道:“百餘年來,不知有多少妖孽想救那九尾天狐,均未能成。現在又有一個人意欲入侵玄火壇,這個人手段非常高超,幾次被發現,都被他逃走。”


    呂順跟著冷聲道:“負責外圍警戒的弟子也察覺了,那個蠢人,居然妄圖躲過灰豚,當真不知所謂!”


    ……


    焚香穀外,夜色已深。


    高大厚重的城牆擋住了張小凡的去路,站在牆外思索起來:“奇怪,我這麽小心,怎麽還是被發現了?”心中不禁感歎,焚香穀為天下三大正道,果然有其道理。


    他那日離開狐岐山後,便一直在想自己歸處,鬼王宗是斷然不能去的,青雲門也差不多,至於為何不願回歸青雲門,他自己也想不清楚,想想便有些別扭、糾結。


    現如今的他,早非那個滿腔熱血的少年郎,正邪在他心中已經變得模糊,何為正,何為邪,他分不清楚,想不明白,在沒想清楚,弄明白前,是斷然不能跟青雲門有關係的。


    他以前認為,自己是身在鬼王宗,因此無法回去,可現在看來,鬼王宗不過是一個借口,他過不了的,是心坎那一關。


    罪孽是天音寺普智犯下的,但青雲門跟天音寺又有什麽區別?天下三大正道,大抵相同,也沒什麽好說。現如今,他已經原諒了普智,但他不肯原諒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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