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 【第一更】


    都鬆莽布支和夫蒙靈察在烏斯藏高原上不知道鬥了多少次,雙方難解難分,罕有匹敵。但是三角缺口之戰,都鬆莽布支居然拋下大軍逃跑了,這對於將都鬆莽布支和烏斯藏人視為大敵的磧西眾將來說,簡直是種地震般的震撼。


    每個人都清楚的記得,當初王衝從微型的鋼鐵之城走出,那一黑一白兩個老者身上的氣息有多麽的恐怖。如果那兩個恐怖的老者還在這裏,眾人還真是不敢動手。


    “噝!”


    夫蒙靈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下意識的瞥了一眼王衝身後的城牆,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忌憚,也終於清醒過來。


    不錯!


    現在確實不是動這小子的時候,即然一切已經查明了,那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留他活一段時間,以後總有報仇的時侯。


    “王衝,今天我也不殺你,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這件事情我記下來,等我從京師歸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和你們王家為此付出代價的。”


    最後一句話,夫蒙靈察狠狠的看了一眼王衝,似乎要把他深深的記進腦海,然後猛的一撥馬頭,朝著京師的方向調頭而去:


    “我們走!”


    最後一刻,夫蒙靈察一揮手,眾人如飛而去。


    “噓!”


    看到夫蒙靈察離去的背影,隨著身上那股如山的壓力消失,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


    “太險了!”


    “大人,你以後不能再這麽冒險了。夫蒙靈察太強大了,這等於將自己的性命冒險交到他的手中。”


    “不錯,大人,如果夫蒙靈察知道您師傅和烏傷村長不在這裏,那我們這次就真的危險了。”


    ……


    眾人一臉心有餘悸道。當夫蒙靈察拔刀的那一刻,每個人都聞到了濃烈的死亡味道。那種直麵一名帝國大將的味道,不親身經曆是難以想像的。


    “哈哈,放心吧。不管夫蒙靈察有沒有識破,他都是不會動手的。”


    和眾人的神情截然相反,王衝顯得相當的從容,一點緊張的味道都沒有。


    “侯爺,這件事情我也認為你太莽撞了。夫蒙靈察太強,我們應該更加謹慎一些。”


    李嗣業突然也開口道。


    “嗬,嗣業,放心吧。”


    王衝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膀:


    “夫蒙靈察即然出現在這裏,自然是早就猜到是我。如果他真的想動手,你以為他會忍到現在,還和我們說這麽多嗎?”


    王衝聲音一落,眾人一下子怔住了,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不錯,以夫蒙靈察的性格,如果確定了是王衝,不應該忍到現在。


    “夫蒙靈察現在入京,隻要申辨清楚,依然還有希望,還能回到磧西都護府來。但是如果他現在殺了我,那麽不管雪陽宮事件進行的怎麽樣,他都是死路一條。世家大族不是他想像的那麽簡單的,何況,我還是天子門生。夫蒙靈察老謀深算,不可能想不明白這點。所以,他今天壓根就沒準備動手。這才是我和他見麵的原因。”


    王衝灑然道,一語揭破迷底:


    “不過,夫蒙靈察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他以為他還有機會,可以東山再起,但他卻不知道……,我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最後一句,王衝搖了搖頭,望著夫蒙靈察離開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夫蒙靈察以為他還有過往的功績可以依仗,但王衝卻根本不會讓他如願。


    “希聿聿!”


    王衝一撥馬頭,很快離開了。


    ……


    聖皇震怒,非同小可。更何況,夫蒙靈察投靠四皇子的“投名狀”都已經傳遍朝野。八九天之後,夫蒙靈察便日夜兼程,終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趕到了京城。


    “終於又回來了!”


    看著眼前那座巍峨高大,直聳入雲的皇城,夫蒙靈察五味陳雜,心中感慨不已。做為邊關,沒有皇命征召,不可以隨意進入京師。夫蒙靈察曾經無數次的想過,自己進入京師,坐上大宰相的位置,統領天下時的樣子。


    但是夫蒙靈察從未想過,自己最後居然會是以這樣一種狀態出現在這裏的。


    “王衝,你等著!等這次我在聖皇麵前申辨,我一定會讓你和你們王家,生不如死,為此付出代價!”


    夫蒙靈察心中恨恨道。


    “是大都護嗎?聖皇有令,命我們護送你入朝覲見!”


    也就在夫蒙靈察心念百轉的時候,一個冷酷的聲音傳入耳中,城門左右兩名木無表情禦林軍侍衛出現在眼中。


    “不用了,我會自己去見!”


    夫蒙靈察衣袖一拂,震開了兩名靠近過來的禦林侍衛,從兩人中間穿越而過,向著皇城走去。


    “微臣夫蒙靈察,叩見陛下!”


    片刻之後,就在皇宮深處,太極殿中,當著文武百官,魚龍百服,夫蒙靈察一身戎裝,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的跪伏在了朝堂之上。


    ……


    “哈哈,侯爺太有趣了。”


    幾天之後,當王衝還在房中察看西域諸國地圖的時候,許科儀突然興奮的滿臉通紅,拿著一封信箴,大踏步跨過門檻走了進來,他一邊走,一邊笑,嘴都合不攏了。


    “是宋王來信了?”


    王衝輕笑,目光從地圖上移開,看著許科儀道。


    王衝的目光和重心越來越放到西域和大食那邊,很多瑣碎的事情王衝都放手了下去。比如說,夫蒙靈察那邊入京,王衝將後續的事情,包括宋王那邊的事情,全部都交給了許科儀,幾乎是交由他全權打理。


    這也算是王衝對他的一種曆練。許科儀身上越來越表現出一種力量之外的領袖才能。這也是王衝對他看中的原因。


    “嗯,侯爺英明,確實是宋王。”


    許科儀一臉興奮,重重的點了點頭,立即把宋*中的消息說了出來。原來夫蒙靈察剛一進入京師,就被召入朝堂,當著滿朝文武大臣的麵,夫蒙靈察在朝堂上痛哭流涕,向聖皇坦承了自己所有的錯誤。


    夫蒙靈察不斷的強調自己對於大唐耿耿,雖然和四皇子勾結,但也隻是想要離聖皇更近一些,絕無謀反之心。另外,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夫蒙靈察還在聖皇麵前談起了許多的陳年舊事,談起了當年和聖皇的第一次見麵,以及和聖皇之間多年的君臣情誼。


    說到情深處,夫蒙靈察痛哭泣下,聞者心悲。


    而在朝堂上,夫蒙靈察也不斷一再強調自己的胡人身份,強調自己和深受儒家教導的漢人不同。胡人天性喜歡直來直去,但卻並無壞心。


    至於投名狀的事,夫蒙靈察隻說自己利令智昏,因為苦坐邊陲,在磧西風沙之地幾十年不得入朝一次,才會受到四皇子的誘惑。


    凡此種種,不知凡幾。可以說,夫蒙靈察當著滿朝文武,好好的上演了一幕苦情戲。把個正常的廷議,變成了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不得不說,就連王衝聽到這一切,對於夫蒙靈察也實在是佩服的五體投體。做為磧西的大都護,同時也是大唐資格最老的胡人大將軍,夫蒙靈察不愧是老奸巨滑,老謀深算。他所采取的策略和手段確實非常高妙,即便是在王衝聽來,也是無可挑剔。


    “薑是老的辣,果然不愧是老狐狸啊!”


    王衝感慨道。


    在大唐,胡人始終是個非常特殊的群體,夫蒙靈察以情入手,不斷強調自己身為胡人,卻對大唐忠心耿耿這一點,這實在是非常高明的手段。


    “陛下那裏怎麽說,就這麽放過他了嗎?”


    王衝淡淡道。


    “那倒沒有,陛下到現在都沒有表明態度。”


    許科儀連忙道。


    “哦。”


    王衝一笑,眼中光芒閃了一下,對於這個結果毫不意外:


    “夫蒙靈察確實很聰明,不過君心難測,四皇子可是陛下的親生骨肉,皇室貴胄,但是現在就連四皇子都被關押進了天牢,夫蒙靈察該不會以為就憑他三言兩語,皇上就會輕易的放過他吧?”


    朝堂之上無小事,更何況還是最危險的皇子之爭,不管夫蒙靈察使的什麽手段,這件事情都不是那麽容易結束的。皇子勾結邊將,還是帝國大將,這從來都是大忌。如果不是這麽犯忌諱,聖皇也不會這麽震怒了。


    “朝廷那邊現在怎麽樣了?對於夫蒙靈察的處罰都有些什麽聲音?”


    王衝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開口問道。


    “侯爺英明,和您預想的一模一樣,夫蒙靈察確實使用了苦情計。現在朝廷裏也出現了一股聲音,認為夫蒙靈察地位特殊,勞苦功高,而且磧西也必須要他那樣的帝國大將才可以鎮守。所以有人建議,剝奪夫蒙靈察的官職,取消他大都護和帝國大將的稱號,但繼續留職察看,依舊統領磧西,讓他戴罪立功。而且持這種態度的人還不在少數。”


    程三元躬著身子道。


    “哈哈。”


    王衝目光一閃,突然笑了起來:


    “夫蒙靈察費了那麽大功夫,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演出了一幕苦情戲,為的就是這個吧。不過這件事情絕不可能這麽簡單,許科儀,宋王那邊還說了什麽?”


    “侯爺英明,這件事情確實沒那麽簡單,夫蒙靈察和四皇子勾結,想要做大宰相,那封信當時在朝堂上傳遍了,誰能容的了他。現在朝堂裏有更大的聲音是要將夫蒙靈察嚴懲,甚至有人提出直接殺掉夫蒙靈察,以正綱紀。章仇兼瓊、張守珪、王忠嗣、甚至連齊王和宰相那邊都容不了他。”


    許科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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