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


    我看著正在奮力工作的鬧鍾,現在已經是八點了,星期三的八點。


    我關掉鬧鍾,依舊窩在小公寓裏,不想去上學,不想起床,不想睜眼。


    趙雅箐昨天的手術結束了,但結果不怎麽好,趙雅箐躺在病床上,冰冷冰冷的,雙唇幹裂,劉瀟瀟拿著棉簽沾了水在她的唇上輕擦。趙雅箐沒有醒,傷口還有感染的現象,比起林裏,趙雅箐的術後非常危險。


    留下點後遺症,未來可就有的痛苦了。


    昨天林裏也發生了一些事情。


    他的傷口裂開了,殷紅的血滲出潔白的紗布,印上那件單薄的病服。


    那時我正帶了些吃的,開門便看見林裏仍然拿著那個平板在玩遊戲。但他的手在發抖,臉上卻沒有一絲難受的樣子。隻是他的腹部有著七零八落的血。


    他看見我,嘴角微微上揚,“你來啦。”


    我問他,“傷口什麽時候裂開的?”


    林裏挑了挑眉毛,天真的說:“讓我想想,好像你離開的時候就有些疼了。”


    我的心抽了抽,馬上叫了醫生過來,這個傻子,這種情況了也不知道保護自己。我搖頭歎惜,看了看表上的時間,時針指向七點。


    想了想,我認為林裏還是有點自理能力的,便在醫生檢查他身體的時候,走開了。沒有打招呼,也沒有任何的話語,我背上一個自己的書包就離開了醫院。


    醫院這個地方還是少來的好。


    出於我的心理作用吧,這幾天悶在醫院,忽然走了出來,感覺外麵的天空比裏麵的遼闊和幹淨多了,沒有那些哭哭啼啼的病人家屬,沒有難聞的酒精氣味,竟然會顯得那麽美麗。生活如此多嬌啊!


    母親早上難得的來敲我的門,聒噪的門鈴響了許久,我不得不爬起來去開門。


    我頂著亂糟糟的頭發,開門看見有些疲憊的母親。她始終穿著體麵又端莊,哪怕在她有些發黃的皮膚上存在黑眼圈,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精神。


    “這幾天你都去哪裏了?”母親走進來,嚴厲的問到。


    我挺想翻幾個白眼的,怎麽一大早上就過來質問我?我平淡的回答她:“醫院。”


    我忽然很想惡劣的騙騙她,說我得了絕症,但這明顯是個謊言。我輕笑著,為這個想法感到可笑。


    母親的目光有些複雜,眼裏好像有了些淚水。我低下頭,心裏有些堵,我恨那樣的感覺。我與她之間的隔閡早在她的婚禮那天就開始了。我真心的祝福並沒有讓她感到快樂,反而更加擔憂,為什麽要想的那麽多呢?單純的是想要你快樂。父親欠你的,是因為我的緣故。


    所以,我將你所希望的快樂,你所期待的愛情,原封不動的還給你——我親愛的母親。


    最後,在我的沉默中,母親一臉沉痛的走出了我的公寓。地板上留著的那個腳印證明她曾來過這裏,但我不保證她以後是否還會再來。


    我走到書房,拉開厚重的窗簾,陽光還沒有找到我,我看著對麵那座大樓裏的女孩,十三的女孩穿著漂亮的裙子,正在客廳跳舞。那個女孩,是我名義上的妹妹。


    我拉上了窗簾,唯一的亮光消失了。忽然想起我的十三歲,有些心酸。十三歲的那個一整年,我們全部沉浸在陸淺川失蹤的悲哀裏,報警也報來,卻沒有一絲線索;私家偵探也找了,還是沒有發現。


    真的想要避開某些人,是真的可以消失的。


    十三歲是豆蔻年華,可我整個人都籠罩在陰霾裏。那個時候不小心在操場上摔了一跤,橡膠劃破我的膝蓋,走起來路來非常的痛苦,可父親和母親都沒有注意到我的異常。


    父親在公司裏忙,隻有忙碌才不能讓他想起陸淺川,而母親,為了她下半個輩子的生活,正用這大把的錢去尋找陸淺川。


    誰都隻能看到的陸淺川嗎?我握緊了拳頭,隻能這樣了吧,嗬嗬……


    窩在小公寓裏也不是個好辦法,我選擇出去透透氣。剛開始一個人住的時候,想過養一隻貓,但我是住校生,不可能照顧的到貓,所以這個想法被我狠狠的否決掉了。


    我喜歡貓,喜歡黑色的貓,更喜歡雜色的貓。或許有人會覺得純色的貓會很漂亮,但我覺得雜色的更漂亮。它有著小小的貓爪,不同顏色的貓毛,像是整個社會的調色盤,這裏是棕的,那裏說黑的,那裏又是白的。


    散步著散步著,我還是來到了醫院。我在心裏唾棄自己,但還是止不住自己的擔心。我究竟在擔心誰?那個有著劉瀟瀟陪伴的趙雅箐?那個有一個隻差了一個月姐姐的林裏?還是那個隻有呼吸的陸淺川?


    真是糾結,真是分不清。


    剛到住院部的門口,我聽到喧雜的聲音,被圍觀人群包圍的人竟然是劉瀟瀟和瞿雲峰。


    瞿雲峰臉色十分難看,他拉著劉瀟瀟,用的力道很大,手上的青筋突起,但他麵上的表情更要恐怖一點。


    “瀟瀟。我把我這個男朋友到底放在哪裏?”瞿雲峰憤怒的說道,“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劉瀟瀟平靜的看著瞿雲峰,她的眉毛沒有皺一下,似乎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她說:“你隻是試用階段。”


    瞿雲峰更加生氣了。


    我以為瞿雲峰更緊的握著劉瀟瀟,沒想到他甩開了劉瀟瀟的手,劉瀟瀟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瞿雲峰卻沒有任何表示,擺著一張臉,對劉瀟瀟說:“再見。”


    說完,他推開圍觀的人群,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而劉瀟瀟坐在地上,雙手支在地麵上,低著頭,沒有抬頭看那個離開的決絕的背影。


    我急忙的過去扶劉瀟瀟,她卻用力的推開我,她的力氣很大,推的我也坐在了地上。


    她看著我,哽咽著,“滾!”


    她站起來,向周圍的人揮舞著拳頭,大聲喊著:“滾!全部都給我!滾啊!”


    圍觀的人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劉瀟瀟,嘴裏嘀咕著離開了。


    然後,劉瀟瀟又蹲下來,用手在地上比劃,用的力氣很大,粗糙的地麵使她的手指很快就破了,流出了血。


    我慌了,眼淚不自覺的留下來,“瀟瀟,不要這樣!”


    劉瀟瀟的第二個人格,住了一個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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