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坐飛機出了那麽大的事後,喻戎就戒掉這類交通工具了。


    如此,想要去日本,就得坐輪船。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不暈機,不暈車,唯獨暈船。


    葉子藝靠在窗框,失去光芒的眼神,呆滯地望著地平線上逐漸清晰的港口。


    “上船的時候我還以為這一路會挺浪漫的呢……”


    “嘔!”


    衛生間內,喻戎撐著馬桶,頭暈目眩。


    身後,楚幕煙幫忙給他拍背:“喻戎,你已經吐六次了,再這樣下去,別說旅遊,一上岸你就得扛去醫院吊鹽水。”


    喻戎抬起頭,搖了搖手:“對不起,我不該坐船,不,我就不該出來旅什麽遊,嘔……”


    “再堅持一下,還有十分鍾就上岸了。”


    楚幕煙說著,把餐巾紙遞了過去。


    現在是七月底,依舊是旅遊的旺季,甲板和舞廳每天排滿了節目,隻可惜,喻戎無福消受。


    至於楚幕煙,這次旅遊葉子藝根本沒計劃帶上她,她的出現純屬意外。


    天底下就有那麽巧的事,對方剛好也想去日本旅遊,還剛好就在同一艘遊輪上。


    葉子藝越琢磨越覺得奇怪,自己突然就失去了對局勢的掌控。


    不僅如此,在出發前幾天她還得知,艾薇連同吳帳和林妙也出國去了日本,一開始還沒覺得哪裏不對勁,現在看來,是早有預謀。


    想到這,她下意識看了眼衛生間方向,思忖片刻後,微微歎了口氣。


    當此時,她的手機傳來了一通鈴聲。


    “我先出去接個電話。”


    葉子藝說罷走出了房間。


    電話那頭是她的同事,本以為是有什麽工作問題,結果剛一接通,就傳來了一陣埋怨。


    “葉子藝,你去日本幹什麽?別告訴我你是去旅遊的,天底下沒有這麽巧的事!你也知道我缺人手,管理一個省一百一十六處詭異區域,每天的意外情況多到煩死,全靠高詠能者多勞,就這樣你還要挖牆腳?”


    聽到這,矛盾的根源,葉子藝已經猜出了大半,既然是誤會,解釋清楚就行。


    她深呼吸,緩和了下情緒:“夏雯,你特嘛的什麽毛病?官當久了不會說話是吧!別忘了,我就是7級調查員起來的,你管轄內的臭魚爛蝦們也配讓我挖牆角!”


    “你……我……”


    夏雯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深吸幾口氣,正要反駁回去,卻被對方截下了話頭。


    “說,出了什麽事?現在道歉求我幫忙還來得及。”


    對於葉子藝給出的台階,夏雯絲毫不留情麵:“什麽求你幫忙?狡辯是吧,我問你,你去日本幹什麽?”


    “當然是旅遊,本姑娘正青春,找個凱子出門享受人生理所應當。”


    葉子藝淡淡地回答道,而對方卻聽出了話裏暗含的諷刺。


    “嗬!”


    夏雯冷笑了聲,繼續質問。


    “高詠前段時間去東京後,就切斷了與出版社的所有聯係,隱藏了行蹤,而你前幾天又突然辦了張幾千萬的信用卡,要去那邊旅遊,還帶著5個調查員當保鏢,還真是合情合理,跟你省裏隻剩下二十幾個調查員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


    聽完夏雯的敘述,葉子藝沉默了一會兒,本想解釋,但最後放棄了,跟這種人說話簡直是浪費口水。


    “就急了唄,你這個沒有7級調查員就什麽都做不了的廢物女人。”


    掛電話前,她還不忘補上一句:“怨婦一個。”


    在對方發出怒吼的前一秒,葉子藝果斷掛了電話。


    本來她心情就不咋地,這麽一鬧,情緒更差了。


    她本想回房間找喻戎,好好發泄一番,可在轉身之前,一個陌生人的凝視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人站在走廊的盡頭,身材挺拔,皮膚黝黑,一副中東人的五官,卻看不清楚表情。


    雙方對視幾秒後,那人便轉身走向了一旁的樓道。


    葉子藝覺得可疑,快步追了上去,而在這時,本來空曠異常的走廊,突然走出了大量遊客,他們擋住了葉子藝的路,以至於等她來到樓道時,那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緊接著,遊輪發出悠長的笛聲,看來要準備下船了。


    回到陸地的喻戎,精神再次換發,在離開了海關後,跟著葉子藝來到了早已預訂好的賓館。


    至於楚幕煙,她另有任務。


    喻戎在給於老爺子做完手術後,他拿到了標注有詭異區域位置的日本地圖,以及相關的機密文件。


    而後,眼球幫忙找出了其中最有可能匿藏殘肢的幾處區域,這次旅遊的目的便是它們。


    連同楚幕煙在內的4名調查員,的確是喻戎花錢雇來的,隻是楚幕煙出發的有點晚,這才湊巧撞上。


    在賓館點齊完行禮,葉子藝突然提到:“在船上,有個編輯打電話向我抱怨,說她手下丟了一個7級調查員。”


    雖說葉子藝並不在乎這個人,但終究是個7級調查員,出版社的重要戰力,不得不重視一下。


    而且,她有點懷疑,喻戎提議來日本旅遊絕非偶然,小小的本州島,沒那麽大吸引力,他們絕對有什麽計劃瞞著自己。


    “嗯?”


    對於葉子藝陳述的話題,喻戎下意識想到了高詠,倒不是因為他知道內情,而是他隻認識高詠這一個7級。


    “怎麽會連調查員都看不住,而且這跟你有什麽關係?為什麽打電話給你?”


    葉子藝愣了愣,因為聽喻戎的語氣,他對此事好像並不知情。


    “當然沒關係,隻不過巧合的是,那個7級失蹤前也來了東京。”


    聞言,喻戎陷入了沉思。


    難道說,有人比自己早一步查到了殘肢的線索?那自己這次來,豈不是顯得多此一舉。


    “這……倒是挺巧的。”


    聽到這句話,葉子藝不由得微微一笑。


    “可不是挺巧的嘛,說說看吧,其他幾個調查員又是怎麽回事?”


    “呃,這個嘛……”


    喻戎猶豫了會兒,雖然覺得有點對不起葉子藝,但對方早晚會得知真相,既然如此,不如趁現在坦白。


    於是,他將自己目前掌握的情報,以及接下來的計劃,全盤說出,其中也包括他給於老爺子做手術的事。


    待一切都解釋完,已經過去幾個小時,天色漸暗,夜幕籠罩了整座城市。


    在遠離都市的地方,高詠搭乘出租車來到了一處簡陋的民居,這裏的世界與遠處照亮半邊夜空的繁華都市毫無關聯。


    基礎設施缺乏修繕,到處都是垃圾,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惡臭,與都市圈的唯一相似之處在於,這裏也有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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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高詠下車,按照手機地圖上標注的位置,走近一處居民樓時,他的身後,傳來的無數視線。


    他謹慎地回頭望去,發現所有人都停下的腳步,其中有飯後散步的老人,身材發福的家庭主婦,大概是高中生的不良少年,他們不約而同將臉朝向這邊,盯著他看,像是見到什麽反常的駭人事物一樣。


    正當高詠打算拿出藏在暗袋內的手槍時,那些人又仿佛對他失去了關心似的,接著該幹嘛幹嘛。


    高詠不免感到奇怪,他回過身,又抬頭看了眼麵前的民居,這一回,他發現,在民居最頂樓,有間屋子亮著燈,而且,隻有那間屋子亮著燈。


    一切都是如此的詭異,越是接近那棟樓,周圍的空氣便要冷上幾分。


    樓道比外麵還要髒亂,濃鬱的腐臭令人反胃,其中包含魚腥、羊膻,還有各種動物的狐臭,就像打翻了從動物園出來的糞車。


    上樓的過程中,高詠特地去看了看其他樓層,然而這裏的住戶早已離去,大門敞開著,裏麵黑漆漆的什麽都沒有,儼然一派拆遷樓該有的氛圍。


    在神州,即將拆遷的樓房外牆會印個圓圈,圓圈裏是個“拆”字。


    在日本,情況好像有點不一樣。


    高詠在每間屋子裏,都能找到一個占有整麵牆的五角星圖案,而五角星的中間,則畫著一隻睜開的眼睛。


    也許是民族特色吧。


    高詠一邊想著,來到了頂層,敲了敲那扇唯一關上的房門。


    他來這裏是有原因的,田岡八道與他提及過,他的解藥在先前已經治療過幾個人,在高詠離開鬥角場後,對方也信守承諾,給了他一塊U盤。


    而U盤裏,則裝著那些挑戰成功,且拿到解藥的幸存者名單及相關信息。


    通宵把這些信息整理完後,高詠又花了幾天的時間做調查,然而調查到現在,也沒有什麽成果。


    名單上的大部分,要麽搬去了國外,要麽已經不在人世,家屬也不願意透露其中緣由。


    當然,高詠不會日語也是溝通不暢的原因之一。


    其實查到這裏時,他就已經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了。


    但他依舊不願意承認解藥有問題,這是他最後的希望。


    抱著一絲幻想,他這才找到了名單上最後一人的住處。


    敲完門後,他的內心忐忑不安,而在大門打開的一刹那,他有些失態得慌了,腿軟了。


    倒不是害怕開門的是怪物,它會傷及自己性命;而是害怕開門的是怪物,最後治療女友的希望化為泡影。


    “您好,是野田布拉西先生麽?”高詠用著蹩腳的日語問道。


    終於,大門敞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名頹廢的中年男人。


    “我是,你哪位?”


    高詠聽不懂,自然沒有回答。


    他看著對方,拿出手機後,翻出了張照片,與麵前的男人做了幾番對比。


    臉上刀疤的位置一模一樣,盡管這人已經頭發掉光、不修邊幅,盡管原本壯碩的身體如今滿是贅肉,英雄遲暮,但毫無疑問,此人正是野田布拉西,如假包換。


    高詠意識到這一點後,稍微愣了一下,隨後忍不住笑了笑,結果越笑越大聲。


    隻是,高詠的反應惹毛了這位大漢,他大聲威嚇道:“喂!你是在嘲笑我嗎?你小子,你……你哭什麽?”


    許久,高詠才穩定情緒,他拍了拍這個大漢的肩膀,而後從口袋裏掏出一遝鈔票,遞了過去。


    還沒等大漢明白過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高詠已然朝著來時的路,轉身離開。


    對他來講,這個結果已經足夠了。


    解藥是有用的,女友能得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另一方麵,野田布拉西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裏的鈔票,滿臉的莫名其妙。


    “誰啊這是?”


    但他沒有追上去,現在他忙得很。


    把鈔票收好後,野田回到了自己的臥房。


    原本是榻榻米的位置,此時卻擺滿了各種動物的屍體,他們的內髒被掏出,按照一定的規律在擺放四周,仿佛進行著一場獻祭儀式。


    不過從野田失望的表情來看,儀式似乎並不怎麽順利。


    “可惡,還差最後一步了。”


    他在房間來回踱步著,最後,他拿起一旁的西瓜刀,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劃了一下,比劃了好一會兒,卻又感覺哪裏不對勁,便脫光了衣服,坐到了祭壇中間。


    “噗嗤……”


    這一刻,他上演了一把日本人的祖傳手藝:剖腹自殺。


    隻不過,直到他流盡最後一滴血,也沒有見到想要的結果。


    那位本應出來享用貢品的偉大存在,完全沒有出現的跡象。


    如此,除了附近的腐臭氣味又要濃鬱幾分外,一切如常。


    與此同時,在田岡八道的大廈內,艾薇端坐在一間辦公室裏,進行著最後的麵試。


    “行,你的各方麵都很優秀,不過,我們有更適合你的職位,你執意如此嗎?我是說,你作為神州人,家境條件、教育背景也不差,而這項工作,也許會對你今後生活產生影響。”


    對於麵試官的問題,艾薇操著一口流利的日語,回答得相當得心應手:“我已經決定好了,希望貴公司能給我這次機會,至於影響,我認為這並不是什麽大問題。”


    麵試官見她如此堅持,也不再勸阻,遺憾地歎了口氣後,取出一份合同。


    “那麽,好吧,您隨時可以開始工作,每月工資二百四十萬日元,報銷、補貼額度另算,還有什麽疑問嗎?”


    艾薇微笑道:“沒有了。”


    麵試官點了點頭,又取出一張新的工牌,遞了過去。


    “行,這是你的工號,出門後會有人帶你去完成剩下的流程,祝你工作順利,兔女郎0612。”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東京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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