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乾國的天牢中關的都是罪大惡極必死之人,常年陰暗潮濕,到處都是腐臭的味道,不時可見四處亂竄的老鼠蟑螂,惡臭的泥水順著牆壁和地麵上的縫隙慢慢蠕動,說不出的惡心。


    金子心與珥玉一身白色粗布囚服上麵大大的“囚”字分外紮眼,蓬頭垢麵再看不出當年的風采,兩人各待一邊,金子心盤膝而坐,閉目運功吐納,反正身份已被拆穿再偽裝著也沒了意思,不如調養下氣息。而珥玉,小小的身子蜷著稻草上,默默的抽泣著流著眼淚。


    “你在為自己跟錯了主子難過嗎?”金子心睜眼站起來,看著那邊躺著的珥玉說道。


    珥玉並不理她。(.無彈窗廣告)


    “墨兮的確不是個好主子。”金子心歎了一聲,墨兮怎麽會是好主子?


    “你胡說!”珥玉像受了什麽刺激,猛地站起來,太久未見天日未吃稻米的身子有些虛弱,站起來時有些站站立不穩,卻大著聲音說道:“貴妃娘娘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是我自己沒本事!”


    “你還叫她墨貴妃?”金子心有些淒然,她哪裏還是當初那個三千寵愛在一身的墨貴妃,此時的她,隻怕也是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在我心裏,她永遠是最好最好的貴妃娘娘,不像你!”珥玉罵道。


    “我,我怎麽了?”金子心反問一句。


    “你……你反正不是好人!”珥玉心裏突然慌了起來,當時在雪地裏,她隻聽了隻言片語去,隻知道墨兮身份極不尋常,而金子心也是這次因為墨兮才入獄的,雖知她們之間定是有什麽牽連,卻不知那水到底有多深,竟一時窒住,不敢再說什麽。隻怕說錯一句,又會對墨兮不利。


    金子心沒有心思深究她的話,隻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坐回角落裏,想著自己的心思,也不再管珥玉。


    她入獄是因為身份暴露,不用想也知道是皇上知道了影子的存在,那墨兮必然逃脫不了。此次回來,無一人敢提起墨兮的名字,甚至連皇帝身邊最親近的花鏡緣等人也不敢,定是出了什麽大事。再聯想前些日子有傳聞玄乾送了一絕色女子給北清國世子,那絕色女子必然是墨兮了。天下間除了她,還有誰當得起絕色二字?又還有誰,能以一女子之身換五城十郡?


    以皇帝的性格怎麽舍得送墨兮給他人,那可是他心尖尖上的肉,別人連說一句都說不得,能讓他親手送出的,隻能是墨兮主動要求。唯一的方法便是徹底殺死皇帝的心,讓他放手。


    墨兮啊,我是真的不如你。從來都不如你,你對自己的狠,天下無幾人能及。金子心想著。


    旁人或許看不明白,但金子心對百裏牧雲一片情深,怎麽會不曉得,若不是因為當年自己與墨兮多有糾葛,又怎能活到現在,前些日子關在兩邊牢籠裏的人,無一不是被處死,隻有自己還能安然無恙的活著。她不會相信這是皇帝念在一片舊情,留她一條賤命。是皇上舍不得,舍不得這宮中最後與墨兮有關的一點人和事,都被徹底湮滅。


    珥玉也是,這樣一個小丫頭殺了就殺了,就算是殺錯了,以他九五之尊的身份,錯殺一兩人又何損他的英名?無非是還依然念著墨兮罷了,隻是這念頭,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所以才將她們關在這牢中既不殺又不問。


    不曾想,哪怕墨兮已不知生死如何,下落如何,自己這些人還承蒙著她的恩情。


    百裏牧雲正批閱著奏章,外麵的月亮早已爬上來,蠟燭已燃了過半,爆了一聲又一聲燭花。燭光有些暗了,百裏牧雲叫了兩聲“老花”想讓他挑一下燈,卻發現旁邊沒有人。又聞外麵有人在竊竊私語,便大聲喚道:“外麵是何人?”


    緊接著,花鏡緣便帶林木樨走了進來,稟道:“皇上,林木樨他們似乎尋到些什麽東西,但如今天色已晚,皇上您早該歇下了……”


    “讓林木樨說。”百裏牧雲打斷花鏡緣變相著勸他早些睡下的意思,擱下手中的狼毫筆,捏了捏了有些發酸的手腕,看著林木樨。


    林木樨一臉的憔悴,胡子拉渣,眼窩深陷,但眼裏卻透著精亮的光,看上去興奮至極:“啟稟皇上,臣幾人領命四處搜查賊人同黨下落,根除窩點,不想竟有意思外獲,保證皇上看了會喜歡。”


    百裏牧雲對他這個“賊人”的用詞莫名不喜,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端了杯茶掩飾著自己的不悅,說道:“什麽收獲?”


    許是發現了百裏牧雲的不悅,但這並不影響林木樨的激動之情,隻改了個口繼續說道:“臣等順藤摸瓜找到了那些人的老巢!”


    百裏牧雲飲茶的姿勢便被打斷,生生停在嘴邊的杯子再不進分毫。影子的老巢,那便是……她的老巢了?不知是什麽樣的地方才能訓練出像她這樣冷血無情的女人,真是想見識一番呢。嗯,當然不會承認胸口莫名又隱隱作痛是因為愛,當然隻能是恨,必須隻能是恨。


    輕輕放下茶杯,百裏牧雲看了一眼外麵的月光,慘白慘白的,還有幾隻烏鴉飛過,隻聽他說:“時候還早,我們去看看。”


    花鏡緣心底歎息聲快要連在一片,這已是三更天了,哪裏還早?能讓皇上沉不住氣的,永遠隻會是那個女人啊。


    “臣遵旨!”林木樨領旨退下去備馬,動作麻利。花鏡緣實在不知到底是什麽能讓林木樨這般興奮,他不是這般輕浮的人。


    月光下一行輕騎無聲地奔馳在古道上,兩邊在夜色中黑影憧憧的楊樹紛紛倒退,他們一直出了城門,到了城郊,過了村莊,直到最後到了鮮少有人涉足的寒竹林。


    那林中的一闕竹屋分外顯眼,雖簡單卻精致,屋簷上的一串風鈴隨著夜風吹動,發出悅耳的聲音,那裏燈火通明,想來是王伯瀚等人提前守在這裏。


    走進屋去,簡單的幾樣事物,一目了然,不過茶幾一把,茶杯幾隻,書桌一張,書櫃一個,看上麵的灰塵,已許久沒有人住人了。


    而後,百裏牧雲看到了書桌上的一紙芙蓉色的信箋,上麵細細的字跡寫著:“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這是再熟悉不過的字跡,他見過無數次,稱讚過無數次,甚至那上麵的話,也曾令他心醉不已。如今卻隻剩下心碎!


    “你帶朕來,就為了看這個?”百裏牧雲陰著臉,狠狠將手中的信箋揉成碎片!


    當然百裏牧雲永遠不會知道,這是墨兮那日從皇宮裏逃出來,在這裏昏倒為公子瑾妹溪二人所救時,思念他百裏牧雲寫下的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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