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晏楠不依了,滿臉羞紅,她跳了直來揮動著手臂,恨恨地道:“好啊,晏思飛,我跟你沒完,竟敢把本小姐的警告當耳邊風,哼哼!”她發了一會恨,又蹲下來拉著自己爹爹的手臂直晃道:“爹爹,你別信二哥那家夥胡說,哪有這回事嘛,我跟你說啊,二哥不好好在家讀書,還偷偷跑去秦香樓跟人爭風吃醋呢,爹爹啊,你也不管管二哥他!”


    晏殊裝模作樣地答道:“咦,爹爹我隻是吟兩句李白的詩,這又關你二哥什麽事,你二哥他沒胡說什麽呀!”


    “爹爹!哼,人家再也不給你酒渴了。”


    晏殊一聽不好,趕緊把酒壺搶過來,這才哈哈地笑道:“乖女兒,這有什麽害羞的,爹爹覺得那許清就挺不錯的,長得一表人才,才學也好,那幾首詞做得爹爹都自歎不如啊,如果光這樣也沒什麽,但許清年不及弱冠,做事卻老成穩重,奇思妙想更是無人能及,如果不出意外,以陛下對他的器重,將來前程不可限量啊,說真的,這個許清是爹爹這麽多年裏最看好的年輕人了,如今他雖然隻是一個七品散官,但陛下卻視之為心腹,乖女兒啊,爹爹覺得許清真不錯,還是我女兒有眼光啊!哈哈哈!”


    晏楠見自己爹爹這樣誇許清那家夥,最後還說出這樣羞人的話來,她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鑽下去。她把羞紅的臉埋在晏殊懷裏,嬌聲說道:“爹爹,你胡說什麽,女兒不聽不聽,女兒以後再也不給你喝酒了,哼,一喝酒爹爹就說醉話,難聽死了。”


    晏殊撫著女兒柔柔的黑發,心裏又感歎又欣慰,女兒真是長大了,他對許清確實很滿意,也很看好這個年輕人,在晏殊的眼裏,許清看上去比他實際年齡成熟了許多,很多想法雖出奇,有劍走偏鋒之嫌,但為人卻不猛撞,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象那天禦使中丞田耀文為難,他也沒有象其他年輕人一樣憤然直駁,而是據理說服。這種態度很符合晏殊性格,他對皇帝雖然也會犯顏直諫,但那也是因為趙禎是個仁君,總的來說他為官大體上是謹小慎微,很少得罪人,晏殊喜歡提攜晚輩,對那些有才華的人從不忌才妒能,象範仲淹、富弼等人都曾受過他的舉薦,他的這種性格便得他很受人敬重,人緣非常好,加上他學問無可挑剔,這也許也是他理政方麵並不十分出色,卻能拜相的原因。而許清的謙讓,在他看來就是非常好的品質,有些象他。這也是他對許清另眼看待的原因,也許自己的寶貝女兒,也隻有這樣的年輕俊才能配得上,他看著懷中惹人憐愛的女兒,輕輕地說道:“乖楠兒,爹爹說真的,爹爹不反對你與許清交往,許清是個難得的人才,也隻有這樣的才俊才能配得起我的寶貝女兒,如果楠兒你也喜歡,爹爹我不怕拉下這張老臉,去給我的寶貝女兒提親。楠兒,你自己想想吧,想好了再跟爹爹說。”


    晏楠這下象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樣,瞬間從晏殊懷裏跳了起來,張著嘴想反駁卻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爹爹,你又胡說了,誰要和那家夥交往了,哼,就知道跑到青樓去寫兩首臭詞兒,誰稀罕來著,女兒才不要嫁給那花心鬼呢,哼哼!”


    這下晏殊隱隱猜到問題出在哪裏了,難怪一說起許清,自己女兒就氣鼓鼓的,原來在吃幹醋呢,想到這他不禁有些好笑,對於上青樓晏殊沒怎麽在意這些,他自己和歐陽修他們就經常去,家裏也是三妻四妾的,男人嘛,聖人言,食色性也。這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女兒為這個吃醋說明她對許清至少還是好感的。晏殊知道這事急不來,他也不再說什麽,隻是自得其樂地喝著冰鎮葡萄酒。


    倒是晏楠被她爹爹這麽一岔,把要去相州的事都忘得一幹二淨了,最後想到把這事露出來的罪魁禍首,她二哥晏思飛。她越想越氣,一咬銀牙就奔晏思飛的書房去了,晏殊在後麵看得莞爾一笑。或許晏殊幽默細胞夠發達的話,已經在心裏為晏思飛默哀了。


    張遠長他們雖然還各有各的生意,但現在還每天守在大宋銀行總部,這主要是原來家族的生意已經走上正軌,不需要他們每天坐鎮,再者大宋銀行這裏就是他們目前最大的生意,加上分行還沒走上正軌,每天的事情也不少。


    許清把朝廷急需十萬貫的貸款跟他們說後,沒想到他們倒反應平平,不但沒有擔心,反而因為朝廷信守諾言,真的按規矩以夏稅作為抵押來貸款,這讓他們徹底放下了心來。自古官字兩個口,說變就變也是正常的,所以商人們一般都不怎麽願意與官府合資。許清沒有他們那樣樂觀,銀行目前正處在最脆弱的時候,如果一切順利還好,稍有不慎就可能讓這個新生的產物破產倒閉。大宋銀行寄托了他太多的希望,也是他證明自己的第一步,萬萬不能出錯。


    下午時許清特別把張遠長和梁玉留了下來。張遠長本就是海商,許清想了解目前海上貿易的事情,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他,至於梁玉,她家雖然沒有海外生意,但家族的根基在江南,對當地也多些了解,航海絕不緊緊是海上的事情,目前要是想建船廠的話,首先就得對江南商人的心態有個了解才行,航海首先得有群眾基礎嘛,否則許清想找人集資建船廠都找不到。


    許清先開口問道:“張兄,上次聽你提起曾到過麻逸與日本、高麗等地,今天請兩位留下來主要是想聊聊海上行商的事情,還請張兄和梁小姐不吝賜教。”


    張遠長客氣了一下,其實和許清這位總行長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彼此之間的合作關係已經密不可分,加上許清不可能成為他們的競爭對手,張遠長理了一下思路說道:“從東南一帶的情況來看,每年三到五月,八到十月最適合出海,這兩個時段海上風浪最為平靜,往日本的話一般是從明州(寧波)走琉球這條海路,到達倭國值嘉島再轉航到博多港,正常到達博多港需要七到十天左右,加上銷售貨物及采購回程貨物,來回共需要一個月左右。如果從泉州往麻逸(菲律賓)的話則快一些,大概來回隻要二十來天,我們目前運往的貨物主要有錦、綾、香料、藥材、瓷器、竹木、書籍、文具、銅錢等,再從日本購回木材、黃金、硫磺、水銀、砂金及工藝品寶刀、折扇、屏風等。南洋我走的比較少,運出去的貨物主要是絲綢、茶葉、瓷器這幾大類,從南洋再帶回些香料、玳瑁、象牙等我大宋稀缺的物品。”


    據許清所知道,朝廷目前也在廣州、明州、杭州分別設有一個市舶司,掌管海上貿易,隻是目前還不夠重視,不象南宋之後,國家的一半財政收入來自於海外貿易。現在海外貿易隻是一些商人的個人行為,朝廷沒有大力扶持,還達不到規模。這一塊的稅收還很少,沒有引起朝廷官員們足夠的重視。


    許清最關心的還是海船方麵,海上航行能力最終決定著貿易能不能發展壯大起來。但張遠長的回答讓許清有些失望,他目前使用的是八百料的海船,裝載量隻有五百石,換算成噸的話也隻是五十噸的樣子,這隻是理論上的裝載量,實際上通常裝不了這麽多。而且還有淡水食物等必備品也占去很大的噸位,鄭和的大福船裝載量大概在兩千噸左右,這差距也太大了。這麽小的船先不說裝載量的問題,光是抗擊風浪的能力就差得太遠,海上航行的風險過大,導致許多人會對海外貿易望而怯步。


    盡管如此,從梁玉的話看來,江南風氣已開,海外行商已經有一定的趨勢,大部分商人也都看好這一塊。


    許清把自己想建造船廠,專門研製海船,以帶動海外貿易的想法說了出來,其實朝廷本身就有很多造船廠,直接在這些船廠注入資金也不是不可以,隻是許清一想到朝廷臃腫的機構,低下的辦事能力,要擺平那些老官僚,自己就先得花一翻大力氣,還不如自己集資重新建一個船廠,使用一些新的管理模式,既節省資金,又容易提高工作效率。反正趙禎已經同意從各處調集能工巧匠,不用自己到處去挖牆腳了。


    張遠長、梁玉聽後眼睛又亮了起來,尤其是梁玉,他對許清已經有些盲目崇拜了,許清所提出的每一樣構想在她看來都是值得認真考慮的,絕不能輕易錯過。


    許清說道:“我的意思是朝廷提供工匠技術,而資金則在江南民間籌集,同樣以股份製的形式組建,我已經得到陛下的許諾,隻要籌集到資金,陛下就從朝廷各地的船匠中抽調人手,在江南找一處適合的地方建廠,船廠的主要目標就是研製能抗擊海上風浪的海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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