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金陵看石頭,蘇州看丫頭,無錫啃骨頭,杭州看潮頭,許清這次來杭州還沒到看錢塘潮的季節,而且這次過來,除具體了解一下杭州分行的情況外,更重要的是為自己找條真正的生財之道。


    此時的杭州,鵝卵石鋪就的街巷,西子湖邊輕煙繞樹,街上行人安然寧定,小樓粉牆,每個角落都散發著濃濃的古韻。


    許清來之前,並沒有讓人提前通知杭州分行的管事,要的就突然襲擊式的檢查,以求看到一些真實的東西。原來也規定有,總行會不定期、不定員對各分行進行檢查,但有可以的話,許清還是想自己親自看看。


    他們一行來到杭州分行後,讓吳靜邦等人進去細細的觀察,自己又親自詢問了一些來存錢的儲戶,總的來說,光是服務態度的話,杭州分行反映不錯。


    其它的業績之類的,就必須檢查分行賬冊才行了。


    第二天一早,許清等人領著吳靜邦找來的幾個製茶、種茶師傅,直奔飛來峰而去。許清帶著這些製茶師傅也隻是做個幌子,前世旅遊時他就曾來過西湖,對龍井一帶的茶園也有大至的了解。


    飛來峰一帶山青水秀,鍾天地之靈氣,許多寺廟都齊身於其間占據一席之地,如靈隱寺、天竺寺等等,仿佛要來這裏招開一場盛大的佛法大會。


    西湖是個很有意思有地方,佛道兩家在這裏避世修行,而蘇小小這種豔絕千年的名妓,同樣在這裏展示著他旖旎的風情。兩者安然處於西湖邊上,無論是苦修還是豔情,西湖的一泫清波都脈脈地接納著。


    許清顧不得看這些名勝,發財大計要緊啊,許大官人如今也是拖家帶口,總不能再讓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帶著吳靜邦一行,輕車熟路的越過靈隱寺,來到後世的龍井村一帶。


    這裏地處西湖西南麵,四麵群山環抱,呈北高南低的趨勢,西北麵北高峰,獅子峰,天竺峰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擋住西北寒風的侵襲,南麵為深廣的九溪,直通錢塘江,春夏季的東南風可以直入山穀,優良的地理條件為產出好茶提供了得天獨厚的優勢。


    讓許清高興的是,如今這裏還隻有幾戶人家,也有一些地方劃成了附近寺院的廟產,僧人們開辟有小片地方種茶。


    但大部分還屬於無主之地。這倒不奇怪,如今的杭州,雖然在江南來說,也是極重要的大城,但他真正的發展高峰期要到南宋定都之後。


    大宋慶曆二年,那是一個夏天,有一位年輕人,大袖一揮,在杭州西湖南麵劃了個大圈圈……


    這片尚無人識荊的寶地,將很快體現出它非凡的價值。


    接下來便是找杭州的父母官,看看怎麽把這片地方弄下來,這應該不難,這裏目前隻是些山坡荒穀,還沒引起官員的關注,實在不行話,許清打算再把趙禎的名號打出來,把著給皇帝試種些貢品的幌子,反正將來他也打算向趙禎進貢。


    “大人,這四周皆是無主荒山野坡,估計就算買下來,也花不了多少錢,既然大人說此地適合種茶,咱們何不多買一些?”吳靜邦顯然有些不滿足。


    許清感到有些好笑,自己把後世那些出產極品好茶的地方都劃下來了,吳靜邦仍意由未盡,似乎想把整個西湖西南麵都包圓才甘心。


    “吳東家,咱們能把劃下的這些地方經營好就足夠了,總得給後來人留點,否則此地所產之茶將來名聲一響,咱們便成眾矢之的。”


    吳靜邦點點頭,許清接著說道:“咱們將來製出好茶後,我會拿一些進貢給官家,讓咱們所產之茶也賺個貢品的名號。名聲一顯,你盡可把茶葉抬到天價出售。”


    吳靜邦爽朗發笑道:“不錯,隻要能如許大人所言產出極品好茶,再有許大人從中周旋,成為貢品想來不難,到時候大人再作三兩佳句,為咱們的茶揚名……”


    許清沒想到吳靜邦還打起了自己的主意,他與吳靜邦一邊往回走,邊哈哈大笑起來,後世讚揚龍井茶的佳句那可多了,為將來計,說不得到時再剽竊一兩句,總強過自己去大宋銀行貪汙。


    實在不行就找歐陽修、晏殊去,這些人可是時下的天皇級巨星,象趙崗他們欲求一見而不得,有他們稱讚兩句,銀子還不是嘩啦啦的流咱口袋。


    說幹就幹,兩人打算今晚便去約見杭州知州;經過潤州民亂,許清在江南也算是個人物了,牽線搭橋這些事,自然是由他去出麵。


    眾人回到靈隱寺時,紅菱她們已經在那裏等著,許清和吳靜邦去給茶園先址,攀山過嶺的,紅菱幾人便留在寺裏上香拜佛。


    許清剛走近,小顏便得意地跑上來,塞過一張小紙條,許清拿過一看,應該是寺廟裏抽簽後所得的偈語,隻見上麵寫著:生來路邊無根草,雪後春花無限好,菩提結子自有時,一飲一啄定一遭。


    “少爺少爺,那大和尚說人家抽的是上上簽,說能享一世安樂呢,少爺你也快去抽一支吧”小顏說完就要拉許清往靈隱寺去。


    許清攬住她的香肩說道:“小顏啊,少爺我就不用抽簽了,你安樂不就是我安樂嗎?咱們倆一起的嘛。”


    小顏對許清的這個說法由衷的高興,小腦袋點個沒完,許清轉頭對紅菱和小芹問道:“你們呢,抽得什麽簽,還不快快拿來我看看。”


    紅菱和小芹臉上都帶著羞意,沒有作答。估計她們抽的都是姻緣簽,不好意思說,許清輕輕瞪了一眼小芹,小芹隻好乖乖的把她的紙條奉上,許清接過一看,果然是姻緣簽,紙條上寫著:綠水青波池邊柳,紅線牽來千杯酒,莫道癡心向明月,揚子江頭頻回首。


    後麵兩句有些模棱兩可,看不太懂,但總有來說似乎也還可以。


    紅菱不吃許清這一套,死活不給他看,許清見看她眼含笑意,沒有什麽黯然之色,大概抽的也不是什麽下下簽,也就作罷。


    紅菱這時輕聲說道:“許郎,紅菱還想去個地方禱拜,許郎陪奴家一起去好嗎?”


    “這廟裏你們不是都拜過了嗎?還有什麽地方非要你我一起去拜才行?”許清有些疑惑地問道。


    “許郎!去了你就知道了。”紅菱臉上羞意更濃,上來拉著許清的衣袖往前走。


    等到了一塊巨石下,許清才總算明白紅菱要做什麽了,隻見她淨手焚香,拉著許清虔誠了拜了下來,拜完三拜許清起身,紅菱依然虔誠了跪著禱告。


    紅菱拜的這塊石頭自然就是頂頂有名的三生石。三生石相傳是女媧置於忘川河邊的一塊具有靈性的石頭,石上被女媧添了一筆姻緣線,從今生一直延續到來世,掌管世間三世姻緣輪回。


    至於西湖邊上這塊三生石,更是存在一個有名有姓的典故,唐代隱士李源住在慧林寺,和圓澤禪師交好,兩人相約去四川峨眉山遊玩,圓澤想取道長安入川,在李源的堅持下兩人從長江水道入川。


    路上在河邊遇到到一個懷孕三年的婦人,圓澤見了這孕婦就哭了,說不願走水路就是因為他注定要做這個婦人的兒子,遇到了便再躲不開。他與李源相約在十三年後於杭州三生石前相見。


    當晚圓澤圓寂,孕婦也順利產子,十三年後,李源如約來到三生石前,見一牧童唱道‘三生石生舊精魂,賞月吟風莫要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李源與之相認,牧童說他就是圓澤,但塵緣未了,不能久留,飄然而去。


    古人本看重情義,圓澤以三生酬報李源友誼,自然倍受人推崇,三生石由此名聲更顯。


    三生石掌三世姻緣,紅菱拉著他一起來參拜也就不奇怪了,好一會,紅菱才心滿足地站起身,盈盈秋波看向許清時情意盡露。


    許清本不怎麽信佛,但見紅菱如此虔誠,也沒說什麽,權且信之吧,但求一個心裏安慰也好。


    眾人回到城中,許清直接拿著拜貼去求見杭州知州範希賢,約其晚上於城中酒樓赴宴,範希賢答應得挺爽快。


    畢竟這種官場往來實屬正常,範希賢這樣的官場老手,自然不會為一頓酒宴,開罪許清這個皇帝麵前的紅人。


    許清自府衙出來後,便讓吳靜邦去準備,把杭州名妓應秋兒一並請來,作為當晚款待範希賢的重頭戲。


    許清自是不便出麵經商,今夜最終還是以吳靜邦的名義談那塊地,許清隻作中間人牽線搭橋。


    當夜於西湖邊上的得月樓,在應秋兒橫波媚語款款招待下,眾人喝得酒酣耳熱,許清為了烘托氣氛,再次厚顏剽竊了後世的一首佳作,把範希賢唬得欽慕不已。


    最後吳靜邦提出,想買下一些無主山頭時,範希賢果然很幹脆的答應下來,他是杭州府一把手,雖然兩浙路衙門也在杭州,但這種出賣些荒地的小事,杭州府自己就能作主,連上報批複都不用。


    許清與吳靜邦相視而笑,仿佛已看到了滾滾財源一般,許清也不怕將來有人眼紅,隻要成功打上皇家貢品的名號,甚至必要的話把閻文應這個內侍總管拉進來,別人就算想打什麽主意也要先掂量掂量。


    想到不久的將來,自己也可以象寫下‘汴河如同吾腰帶’的關公子一樣,拿錢砸人了,許清一高興又多渴了幾杯。


    範希賢在應秋兒的陪伴下離席後,許清對吳靜邦哈哈笑道:“我決定,這茶將來就取名龍井,院外風荷西子笑,明前龍井女兒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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