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廳外傳來細碎的佩環輕響,一位宮裝少女嫋嫋婷婷走進廳來,經過許清身邊時,秋水明眸在他身上輕快掠過,一陣幽香在廳中飄散時,少女已到八賢王麵前盈盈拜道:王爺爺,您找曦兒何事


    乖孫女快起來到王爺爺身邊來。八賢王撫須而笑,眼中充滿了慈愛,曦兒啊王爺爺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曦兒你常提到的夏寧侯許清了


    王爺爺少女一聲嬌嗔如黃鶯初啼,那剪水般的明眸讓許清不由想起了林黛玉。


    許清拜見清平郡主許清隻得起身行禮,他還以為八賢王方才隻是開個玩笑,沒想到真把這位清平郡主給叫出來了。平時在東京街頭,也常見一些仕女閨秀在街邊品茶遊玩,甚至和那些少年公子哥搭訕聊天也不奇怪,這時的民風雖然沒有盛唐時期開放,但也絕對不象明清時期那樣保守,對此許清已深有體會。


    隻是他沒料到象這種王侯之家,八賢王竟少有顧忌的把郡主給叫了出來,這已經大大超出了許清的想象。


    夏寧侯免禮少女的聲音非常婉轉動聽,如同三月的東風拂在臉上,讓人感覺輕柔而舒適,許清直起身也沒敢多看,如今自己也算是有婦之夫了,這晏楠還沒過門呢,還是守點夫道的好


    八賢王見許清有點拘謹的樣子,樂得再次哈哈大笑起來,牽著少女的手對許清說道:少年人,我家曦兒對你的文章可是仰慕萬分啊,你那幾首詞和那篇少年中國說,她整天念叨著,本王耳朵都快聽起繭了今日來得正好,還不快給我家曦兒作幾首來


    少女聽了八賢王的話,雖然羞著坐立不安,螓首垂到了胸前,但偶爾抬頭望過來的眼神卻充滿了期盼。


    王爺說笑了,晚輩豈敢在王爺和郡主麵前班門弄斧,郡主乃京中第一才女,理應許清向郡主討教呃許清被自己的話噎住了,自己一個大男人,跑來向人家一個少女討教什麽詩文不妥不妥一下子竟不知說什麽好了。


    許清的話讓清平郡主有些失望。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位清平郡主,許清早從曹佾那裏聽說過,不但人長得美若天仙,而且自幼聰慧,才思敏捷,可不是隨便就能糊弄得了的。清平郡主是八賢王的孫女沒錯,但卻是次子的妾室所生,按說她的身份是沒資格封郡主的,八賢王次子過世得早,僅遺下一女,八賢王憐其孤苦,自幼便接到身邊親自扶養,清平郡主聰明伶俐,美麗大方,在家中晚輩裏頭最得八賢王喜愛,前幾年拉下老臉給她討了個郡主的封號。


    庭外西風卷翠帷,廳內幽香透人醉,許清感覺不能再呆下去了,沒等八賢開口,他便說道:晚輩今日就不打擾王爺清靜了,來日再來聆聽王爺教誨,告辭


    你不是來給本王念報紙的嗎不念了


    呃,郡主聲音悅耳動聽,有郡主在,晚輩這公鴨嗓,還是不要在王爺麵前鼓噪的好


    許清語無倫次,把帶來的京華時報往桌子上一放,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出得廳來,還能聽到八賢王那帶著戲謔的朗朗笑聲。


    王爺爺您怎麽能這樣,把曦兒的事到處胡說,人家以後怎麽見人呀


    無妨這小子有意思嗯,曦兒眼光還不錯,隻是可惜啦


    王爺爺


    又是一聲黃鶯出穀的嬌嗔,許清一出拱門便再也聽不到,在小廝的帶領下,他好不容易轉出了迷宮般的荊王府,騎在馬兒上還在苦笑,原本打算來八賢王府上拍拍馬屁的,沒想到竟遇到這麽出奇的事兒,不過說真的,清平郡主那與生俱來高貴氣質,加上頭頂著京中第一才女的光環,還真讓人一見難忘,她多有才自己沒領教過,但那讓人不敢逼視的美麗卻是所傳不虛。


    更難解的是八賢王今日怪異的行為,難道真是滿足孫女的偶像崇拜情結啊哈咱也成少女心中的偶像啦,隻是喃喃怎麽總是對咱橫挑鼻子豎挑眼呢難道這假小子竟有免疫功能想到晏楠,許清不禁把她和清平郡主比較一翻,最後發現沒得比,美女一但美到一定程度,便隻有氣質各異,很難分出高下來。


    許清帶著隨從剛轉上潘樓街,迎麵有輛馬車馳過來,堪堪到他身邊便停下,車簾卷起就見富弼笑吟吟的坐在車中,旁邊還坐著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年齡與富弼差不多,臉上透著堅毅的神情。


    許清跳下馬來問道:巧了,富樞密這是要往何處去啊


    富弼一臉笑意的答道:夏寧侯,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摯友國子監直講石介石守道;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夏寧侯。


    石介這名字可謂是如雷貫耳,他的文章比後世魯迅的還要尖銳辛辣,讓人印象極為深刻,許清不禁對石介多看了兩眼。


    石直講乃是文宗領袖,許清久仰大名,幸會幸會


    石介堅毅的麵上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來,拱手還禮道:夏寧侯過獎了,夏寧侯一篇少年中國說光芒萬丈,石介自愧不如。


    富弼在一邊笑道:你們二位就不必再相互謙虛了,既然都是同道中人,我與守道正想回我府飲幾杯,夏寧侯若是得空,一起到寒舍坐坐如何


    許清謙讓了一下,最終沒同去,石介一看就是那種十分嚴謹的人,和這樣的大儒坐而論道,許清真受不起那種壓力,如今朝中之事已經讓他不堪重負了,有機會還不如去放鬆一下,嗯,還是和趙崗那嘻嘻哈哈的家夥一起,毫無壓力的好啊


    來到自家的刻印作坊,門前還有不少來投稿的士子進出,作坊如今已翻修一新,大門上掛著由他親自題寫的大牌子,把馬丟給隨從後,許清吹著輕鬆的口哨,往主編的房間走去。


    哪個家夥吹的口哨,都說不許打擾我了,還不快滾


    許清剛到門口,就被一聲大吼振著耳膜生痛趙崗這家夥怎麽啦帶著無數的問號,許清踏進編輯部不禁嚇了一跳,隻見桌上地上散落著無數稿件,趙崗兩眼通紅,邊幅不修,樣子邋遢得象個掃馬棚的馬夫。


    請問您是趙崗趙長德嗎許清怯生生地問道,仿佛一位無辜少女麵對著一個坦胸露背的大漢。


    趙崗瞪著滿是紅絲的雙眼,愣愣地看了他一陣,象靈魂突然歸竅一般,一拍桌子再次大吼道:好你個許子澄,你還知道來你還記得我趙長德嗎自從你把那個馮安溪拐跑,丟下我一人那個孤苦那個零丁這也就罷了,你阿凡提也沒了,狄青與克成賞戰到一半也沒了,每日還要處理這麽多稿件,你讓我單槍匹馬一枝獨秀一夜難眠


    趙崗如遊魂野鬼般飄過來,一把抓住許清的衣領,嘴裏語無倫次的控訴著。


    哎呀呀長德兄你是不是還一柱擎天一泄千裏啊


    嗯


    許清趁著他再次愣住,趕緊從他的魔爪下溜出來,象隻驚弓之鳥溜到桌案另一邊找了個安全區域,唉,本以為來趙崗這邊沒壓力,沒想到不但有壓力,而且還有暴力


    長德兄冷靜請冷靜我對你的遭遇表示萬分的同情,和深切的哀悼


    許子澄,去死吧你


    隨著趙崗趙大俠虎嘯猿嚎般的怒吼,編輯部裏頓時勁風四射,紙屑紛飛,夏寧侯爺如同置身一場風暴之中,狼狽得連鞋子都跑掉一隻了。


    長德兄,兩個


    什麽兩個說


    明天開始,我便到翠薇院請兩個才藝雙馨的姑娘,來陪著長德兄一起閱稿,順便給你端茶倒水,疊被暖床,這樣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也不用兩個,你就把柳依依姑娘給我請來就行了趙崗把手擺到背後,高昂著頭作瀟灑狀;可他那邋遢的樣子何來瀟灑可言,倒更象是丐幫幫主


    什麽柳依依你確定要柳依依


    這一聲獅子吼絲毫不亞於剛才的虎嘯猿嚎,趙崗頓時被吼得象孫悟空的金箍棒,身體瞬間縮小了無數倍,縮著脖子象隻待宰的羔羊,弱弱地分辨道:子澄,冷靜,請冷靜把依依姑娘請來,可以有效提高工作進度嘛,雖然錢會多花那麽一點點


    一點點柳依依千金難求一麵,你讓我把她請來,還敢說隻多花那麽一點點


    兩個人在房裏耍著活寶,把外麵的荊六郎等人全笑癱在地上,隻聽裏麵許清再次吼道:趙長德,我以京華時報董事長的身份鄭重宣布,你被解雇了


    董事長是何意趙崗尤自弱弱地問道。


    董事長呃,董事長就是你懂事薪俸就往上長,你不懂事薪俸就往下長,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隻是侯爺大人,您把我解雇了,你打算親自來幹這編輯的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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