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和晏知行談宗了正事,正在閑聊,晏楠在門外輕喚道:哥哥,吃飯了


    晏知行望著許請一笑,晏楠一路隨他南下,他這個做哥哥的,還沒吃過一回晏楠做的菜呢,即使在家中,自己的父親也隻是偶爾得嚐一回;今日許漬一來,方才從裏院過來時,卻見晏楠親自跑下廚去了,真個是女生向外


    推開書房門,外麵已經是黃昏時分,紅紅的夕陽,正掛在西牆邊的疏桐上,例象是一幅生動的油畫,過道的廊柱上,天概是晏知行那八歲的幼子,掛上去一串鈴鐺,晚風輕佛而過,傳來細碎的叮鈴聲。


    晏楠換了一身紫花襦裙,靜靜在站門邊,夕陽正照在她的香腮上,如三月的桃暈,輕抿小嘴時,兩腮上便浮現出小小的梨窩。晏知行笑著來回看兩人一眼,拱手相請道:子澄,妹妹難得下廚一回,今天我僥是貼子澄得享一回口福了,子澄,請


    許漬方才隻是隨意一句戲言,沒想到晏楠真跑去下廚去了,他含笑對晏楠點點頭,隨著晏知行來到廳中,由於都是自家人,晏楠的大嫂崔氏也沒有回避,帶著兒子晏寧一同在坐。晏寧看上去比較內向,沒有晏幾道那樣活潑靈動,每次見許漬,都象個小天人似的施禮問安,許清來時沒能為他準備什麽禮物,甚覺過意不去。


    這次晏楠不但親自下廚,而且還做了一大桌的菜,香氣撲人,然而直到席罷,許潛也沒誇一句,細看去時,可以發現晏楠一頓飯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晏知行也沒有晏思飛那麽健談,席間氣氛談不上太熱烈,飯後晏知行插有意思,借口要帶兒子去書房讀書,便把許諸扔給了晏楠,連侍候的丫頭都識趣的退了出去,於是廳裏剩下兩人大眼瞪小眼q


    喃喃,我要喝茶


    晏楠於是去例茶


    喃喃,我肩膀困了


    哼你想得美


    許漬看她俏生生的翻個白眼,全當是媚眼兒,嗬嗬笑道:我的意思是說,我的肩膀困了,想泡個熱水澡,難道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嗎


    晏楠一言不發地出去了,過了一會,換秋月來說道:姑父,水放好了,姑父請隨奴婢來。


    許清有些好笑,晏大小蛆估計是鬧點別扭了,不就是沒出口讚她做的菜嘛這個小氣包,還得好好調龘教才行啊許漬隨秋月來到浴室,還在胡思亂想,正妻寬衣,回頭卻見秋月紅著臉站在身後。


    秋月,好了,你去吧


    秋月卻不挪步,頭低到了胸前,隻露一節白生生的粉頸鳩紅似血。許漬一下也明白了怎麽回事,這丫頭平時把晏楠的性子學了個七七八八,許請於是故意逗她道:秋月,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秋月一聽,的前急促的起伏幾下,幹脆用雙手捂住臉頰,細若蚊囈般答道:小姐讓秋月來侍候姑父沐浴。


    嘖嘖,還是小姐派來的,沒想到這小皮娘還這麽體貼人,如此盛情相待,吃還是不吃


    就算用放大鏡來看,秋月也絕對算是個上等美少女;從世俗的眼光來看,就算自己今天真把秋月給吃了,也屬正常;從個人需要上來說,自已也餓了近兩個月了;可為什麽就是覺得不妥呢


    奸細絕對是那小皮娘派來試探自己的奸細許漬不無惡意地想,但至少算是找到了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秋月,你去吧,我沐浴一向不用人侍候的


    可起可是小姐吩咐過秋月還在斷斷續續作最後的堅持。


    你就出去跟你家小姐說,呃,這冬天水易冷,我一個人洗快些,去吧


    等秋月出去,許漬一個人躺在沐桶裏,尚覺有些好笑,晏楠性子雖然有些刁頑古怪,骨子裏其實是個非常傳統的女孩子,加上所處的環境耳濡目染,許漬例相信她是真心讓秋月來侍候的,大概隻因為自己丙才說一句肩膀困了,嗬嗬,這小皮娘雖然嘴上不服輸,例也挺體貼的。


    等許漬沐浴出來,秋月估計不好意思再見他,不知躲哪裏去了。黑蒙蒙的夜空無星無月,隻有走廊上的風燈還在搖晃著。晏楠就站在風燈下,身影被燈光拉到了廊壁上,綽約如纖雲,許漬走過去,她就提起燈籠默然無聲的走在前頭,許漬向四周看看,連個小廝丫環都沒有,晏家的人例是奇怪,這般放晏楠和自已在一起,是出於對自己人品的信任呢還是對晏楠的婦德放心呢


    今夜就委曲侯爺宿在這房裏晏楠把許清帶到廂房後迪去專燈一迪說道。這是晏楠第一次叫自己侯爺,許清覺得挺好玩,他輕靠在椅子上,也不做聲,隨手撿起一本書亂翻了兩下,眼光卻落在正為他鋪床疊被的晏楠身上,正所謂燈下看美人,還真是逾看逾美。


    喃喃,不用忙活了,頭發沒幹,我還沒這麽快就寐。


    等晏楠直起身來,他拍拍對麵的椅子接著說道:喃喃,過來坐,我有話要對你說


    晏楠略一猶豫,還是過來了,隻是把椅子移開一點,才盈盈坐下去。


    喃喃,你今晚做的菜味道好極了,禦宴也有所不及,隻是剛才當著大哥他們的麵,我不好誇你,不然我倒成了自買自誇了。


    晏楠張嘴欲言,最後還是作罷了,許漬話裏有占她便宜之嫌,她豈會聽不出來,隻是這話不好回口。


    喃喃,你看看我舌頭還在嗎


    晏楠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淺淺的梨窩一閃而棄,末了笑意一收正色地說道:大哥是個本份的人,初來潤州,人生地不熟,爹爹遠在京城,怕也不能時常照應得到,我聽說你在潤州


    喃喃,你放心吧這個不用你提醒,我包大哥在潤州吃不了虧就是。


    明天你主持完海船下水事宜,就要回京了嗎


    怎麽喃喃你還不想回去嗎


    誰說過要和你一起回去了


    說正事,不許頂嘴


    晏楠那彎彎的秀眉微蹙,小嘴一噘,隨即又輕輕抵下頭去,許漬含笑看著她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可以看出她還有些不適應彼此身份的轉換,以前頂嘴慣了,特別是今天被許清那句,許晏氏,觸動後,如今大概正在努力的調整,其實許清覺得,例是以前兩人相處的方式,更隨意一些,彼此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不月小心翼翼地顧忌對方的感受,那樣相處起來反而舒心。


    主持完船廠事宜,我順路到淮南東路,抽查一下水利修整情況後,大概就要回京了,畢競現在有正式官職在身,不能太隧意了,你在江南呆太久,怕是嶽父大人他們也不放心,到時就隨我一同回去吧,我讓他們給你準備條船。


    燈花細細的爆開來,窗外露濕欄杆,靜靜的院落中,隱隱傳來晏寧的讀書聲,許漬牽過她有些冰涼的小手,放到自己的手心裏,晏楠任他緊握著,從他手心裏傳來的暖意讓人不願去掙脫。


    許請細想來,和晏楠在一起時,兩人不是頂嘴就是沉默不言的多,但奇怪的是,彼此心裏卻沒有真正的排斥感,即使靜靜地對婁著,也能感覺到心靈上的慰貼。


    晏楠抬頭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說道:可是人家還想在江南走走看看,不然,怕以後都沒機會來了。


    怎麽會呢,現在正值冬季,山寒水瘦的,也不怎麽好玩,江南的風姿在於春夏,大哥在潤州為官,我以後估計也要常來江南,到時說到這許漬突然意識到,晏楠話裏真正的意思口距兩人的婚期還有兩三個月,她是在擔心一但成親之後,那時得謹守婦德,要出門就沒現在做姑娘家時方便了。


    許清在那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笑道:喃喃,你但可放寬心,隻要你想來,到時相公哪怕專門抽出時間,也要陪你來賞玩一翻如何


    晏楠一聽頓時一臉喜色,連他啃上自稱相公都沒注意到,小嘴一抿,帶著三分嬌憨地問道:你此言可當真且你如今已有司農寺少卿的官職,豈能說來就來呢


    寧可失信於天下人,不可失信於喃喃,為讓喃喃你達成心願,大不了到時我辭官不做一個司農寺少卿而已,不做我還落得一身輕鬆呢。


    盡胡說哪有你這樣的雖然話裏帶著幾分嗔怪,她的嘴角兒卻輕輕上翹起來,那雙梨窩終於漬晰的停留在香腮上,淺淺的,甜甜的。


    那要不咱們掛勾好了許漬牽起她的手,把她的小指分出來,正準備定個盟約,晏楠卻突然抽回手,人也紅著臉跑出門去。


    你成天頂著寒風在外巡視水利,想必很累人,你你早點睡吧


    夜風把她溫柔的聲音送進門來,輕輕的腳步聲頓了頓,然後隨風聲悄悄遠去。


    許清出來關門時,淺赭淡漬色的瓦脊上,一輪上弦月,不知何時已經靜靜懸於房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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