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橫山地區,樂山是一座深入到西夏邊界近百裏的山峰,前麵就是比較平坦的草場,山中林木茂盛,遠遠望去蔥蔥鬱鬱。


    周原此刻就躲在山邊的一龘片林子裏,梧桐的枝葉已長得相當繁盛,周原迅的爬到樹上,在一根橫枝處坐下來,作為資深的偷獵者周原隱身的方式堪稱完美,如同一龘片葉子般,即便有人從樹下經過,也很難現他。搜索最新更新盡在.1zh.將身上的弓箭掛到一旁的斷枝上,然後摘下水袋咕嚕地喝了幾口水,隨身還有兩個小布袋,都裝著饃和幹肉之類的東西,但隻有一個袋子的東西是給自己準的;


    這算是偷獵者製式的裝備,因為深入的敵境,是不可能生火的,否則自己就反而會成為別人的獵物。


    當然,他們隨身的製式裝備裏火折子也是缺少不了的,但那另有用途,周原一邊嚼著肉幹,一邊透過枝丫細心地觀察著林外,隔著不到一裏的地方,有十三個帳蓬,每個帳蓬通常就代表著一戶黨項人家。


    按照每戶至少三個人算,這處地方至少也有三四十人,若是別的偷獵者或許已經決定放棄,因為黨項人還沒脫去遊牧民族的習性,即便是婦女,通常也能張引射箭,一個人去挑戰幾十個人有些不明智。


    但周原無所謂,作為最資深的偷獵者他知道怎麽選擇最有利的時機,動最恰當的襲擊;上次他也是獨自一個,一次帶回了三十幾個狗頭一舉成為偷獵界的頂級種子選手。


    許多人想跟著他一起行動,但周原拒絕了,他習慣了獨來獨往,這種孤癬的性格原自兩年前的一龘件事。


    周原家住環州以北,原本就是靠打獵為生,那時是真的打獵,不是偷獵他雙親過世得早,但卻有個非常漂亮的妹妹。


    兄妹倆從小相依為命,前年妹妹十六歲,是該到許配人家的時候了,常言道酒香不巷子深,周家雖然是山民,但妹妹美名十裏八鄉傳誦,許多環州城裏的人家都慕名前來提親。


    最終經妹妹同意,周原將妹妹許給了環州城裏的一個姓曾的讀人,曾家雖然隻是中龘人之家,但曾公龘子謙和好學,是環州有名的才子,與妹妹正是郎才女貌,堪為良配。


    婚期定在前年秋天,周原家境不好,為了給妹妹湊出一龘份象樣的嫁妝,他入山一伏就是半個月,終於獵到一隻火狐,火狐皮極為珍貴,在東京那樣的大城甚至能賣出萬貫的高價。


    可當周原背著火狐滿心歡喜的回到家,準備給妹妹一個驚喜時,家中的木屋卻被燒成一龘片廢墟,夏軍遠去的馬蹄聲將他的心一龘片片的敲碎,最後他在水井裏找到了妹妹的屍體,妹妹看上去還是那麽美麗,但卻再也沒有一絲體溫。


    周原將那張美麗的火狐皮和妹妹一起下葬了,他覺得隻有那麽美麗的東西才配得起自己的妹妹。


    兩年來,仇恨不但沒有在周原心中消減,反而深深地刻進了他的骨頭裏。


    種經略一出獵頭令,周原是第一批響應的,當然,象他這樣背負著血海深仇的人在西北比比皆是,夏軍入侵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慘死在夏軍的刀下,不知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家園被毀,所以一個多月來,響應獵頭令的人也是無法計數。


    隨著時間慢慢推移,偷獵的生意越來越難做,與大宋接界的西夏邊境現在已經看不到多少黨項人,沒有被獵去的,也被嚇得往腹地遷移了,所冉周原才不得不深入邊境近百裏。


    這裏離西夏韋州已不足四十裏,駐有靜塞軍司,所以周原顯得尤其小心。


    作為一個合格的獵手,耐心是先應該具備的要素,在這方麵,周原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當初為了幫妹妹獵到那隻火狐,他在山在一守就是整整十六天,想到妹妹,周原感覺心底某個地方仿佛又被利刃拉割了一下,已經沒有多少疼痛感,但依然能感覺到血淋淋的


    太陽終於西斜,黨項人趕著牛羊回到帳蓬,呼喝聲隔著裏許都能聽得到,帳蓬也升起了一道道嫋嫋的炊煙,在黃副的原野上讓人感覺平靜而安詳。


    哥哥,回來吃飯了


    是誰在呼喚


    沉沉進入夢中的周原仿佛聽到了一串無比熟悉的聲音,看到了山邊的小木屋前,一個穿著碎花裙子的身影正在向他招手,喚他回家吃飯,可當他向木屋跑去時,卻現那個娉婷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漸漸如遠處的山嵐雲靄,而那熟悉的聲音還一聲聲地呼喚著


    周原霍然驚醒,感覺腮邊有些濕漉,四周隻有夏蟲明幟,夜已深沉。


    周原用袖子將腮邊擦幹,背引跨刀,如同幽靈般滑下樹幹,幾閃就隱入夜色中。


    黨項人


    的帳蓬裏靜悄悄的,夜色中隻有荒原上的風在嗚咽著,周原知道,黨項人一般都養有牧羊犬,要想靠近帳蓬不但要手腳輕靈,還必須選擇下風口。


    今晚夜風正急,好天氣啊


    幾隻牧羊犬吞下周原扔出的肉幹後,嗚咽幾聲便沒有了聲息,很快,帳蓬被從上風口接連的點燃,風助火勢,蔓延如浪,沉睡中的黨項人有的直接成了火把,更多的則驚恐的跑出來,衣衫不整,狼狽異常。


    而周原就隱身在外圍的草叢中,弓弦每響一聲,便有一個黨項人慘叫著倒下,周原從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放兩箭,他如一隻隱匿在黑暗中的孤狼,移形換位迅捷無比,雖然隻有一個人,卻能讓黨項人感覺仿佛有很多人在四周放箭。


    黨項人每一聲慘叫,就能讓周原的血液熱一分,一個兩個三個,周原習慣地在心裏數著數


    半個時辰之後,周原騎著黨項人的馬,馱著黨項人的頭,回家了


    是的,回家他每次成功獵頭之後,都不是直接拿去領賞,而是先帶回老家的山坡下拜祭;


    是的,是山坡下,坡上就是妹妹的墳墓。


    他不敢把人頭帶到坡上,怕嚇著沉睡中的妹妹,妹妹向來膽小,小時候每次打雷,都要他守在床邊才睡得著


    哥哥,回來吃飯了


    誰還在遠方呼喚夜黑如墨,淒風蕭瑟,蹄聲新遠


    雖然這次朝廷的抗旱2o度前所未有的大,能夠截流引水的河道都截流了,但整個京畿左近的旱區,至少還有三分之一的農田由於遠離河道,或是地勢過高,無法引水或打井灌溉,這些田裏的禾苗已經焦黃,即使是立即下雨,也不可能有收成了。


    直得一提的是,現在中原地區的植被還沒有象世那樣,被嚴重破壞,水資源還是相當豐沛的,金水河蔡河汴河惠民河溱水穎水商水濱水雎水洧水等幾十條河流縱橫在中原大地上,如同蛛網一般,這也是許清這次截流能保住半數農田的原因。


    而這些河流到後世時,百分之九十九已經消失,連條小水溝都沒留下,連被稱作母親河的黃河都時常斷流,這些水量相對小得多的河道消失也就不奇怪了。


    京城大相國寺和會靈觀的求雨道場一直沒有停過,但聲勢已經小了很多,這道場做了一個月,一滴雨也求來,連趙禎都無心再去了


    幸好當初一咬牙下了截流的聖旨,否則心存僥幸再拖遝幾天的話,後果如何不難想象,無數的難民將會湧入東京,大宋的京城將成為離亂中的孤島。


    根據目前各地報上來的數據,因為截流,至少有半數農田收成沒有大影響,反而因陽光充足畝產有可能增加,還有一部分靠打井抽灌的收成預計會減半,三分之一的農田則完全欠收。


    道場沒用,趙禎急得連宗廟都去拜過了,希望先帝能顯靈,早日降下甘淋,因為隨著幹旱日久,各條河道的水量也在一分一分地減小著,再有半個月時間的話,河道怕也為幹涸。


    司農寺除了必要的留守人龘員外,連田籍司的人都派到了地方上,常平倉從各地緊急調集了大批的占城稻種,提舉司和研司則由地方官府配合,在接近水源的地方從新播種催秧。


    一但下雨,就可以對那些欠收的農田進行翻耕另種,占城稻的成熟期比較短,如是雨水及時下來,還來趕上季節,不至於讓百姓整年顆粒無收。


    距東京城幾十裏的赤倉鎮,幾百個百姓圍在許清身邊,不停地哀求著:少卿大龘人,不能啊不能犁啊


    鏟了


    許清咬咬牙大聲下令,被組織來的上百個農人含著淚,策著牛,將一龘片長勢良好的禾苗犁起,這裏處於蔡河邊,還沒受幹旱影響,眼著豐收有望,卻被許清下令鏟除,這些農人看在眼中就如同在要他們的命一樣。


    雖然許清一再強調,會按價賠他們銀子,但在這樣的大旱之年,銀子並不當吃,許清轉而同意用糧食補償,但在糧食還沒調到之前,這些農人根本不信,許清隻好強行下令了。


    時不我待,必須馬上大麵積播種才能趕得上季節,這裏位於蔡河岸邊,地處低窪,可保秧苗無憂。所以隻能狠下心來鏟除幾百畝長勢良好的禾苗了。


    不光赤倉鎮,大部分旱區都上演同樣的情形,提舉司統計出所有欠收的農田畝數後,便根據這份數據在接近水源的地方統一播種,種子是朝廷以賑災的形式無償提供,一但下雨,就可以把這些新播的秧苗分到欠收的農田插秧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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