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半決賽結束了,但發生了很多離奇卻又合情合理的事。


    第一件事:


    比賽一結束,體育主任仇大富下了主席台,不去更衣室,也不隨學校領導去酒店,反而是自己隨觀眾走出球館,直奔停車場。


    他的座駕是一輛四個環的豪車,在停車場裏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忙從褲兜裏拿出鑰匙,突地,啪嗒一聲,鑰匙掉在地上。


    不是緊張導致,而是驚懼導致身體出現刹那的停頓。


    因為在自己座駕兩旁,忽然出現六個西裝革履的男子。


    他忽地跪下來,淚流滿麵,哀嚎道:“求求你們,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還在嗷嗷待哺的女兒,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啊!”


    都一把年紀了,還有嗷嗷待哺的女兒,說出來誰信啊?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迅速圍觀,指指點點。


    有人認為此人借了高利貸被堵車催債,有人認為此人風流成性遭到女方報複,有人認為此人是電信詐騙的頭兒被便衣民警緝拿......林林總總,莫衷一是。


    不管是什麽緣由,大家就看到這個人被兩個虎背熊腰的男子架著帶進一輛轎車,很快就消失在眾人麵前,留下一地謎團和談資。


    仇大富,厄運降到頭上,一切都完了。


    曾經的天才球員白涯寺,是否收到仇大富被抓的消息呢?


    第二件事:


    雷老滸出現在二中更衣室裏,那是球員都離開的情況下。


    不過呢,裏麵還有主教練向安西和金太子。


    氣氛很融洽,看不到雷老滸對一中的憎恨。


    向安西倒了三杯香檳,一一遞給金太子和雷老滸,遞給金太子的時候,神情是仰慕的,然後自己端著一杯香檳,坐在長椅上。


    雷老滸輕啜一口,說道:“謝謝你們。”


    奇怪的一句話,背後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向安西說道:“我應該謝謝你和霍元嘉!做掉仇大富之後,我就名正言順地成為一中的體育主任。”


    兩人對視一眼,都露出狡黠的笑意。


    很明顯,傳聞向安西師從雷老滸,果然不假!


    雷老滸看著金太子,露出愧疚之色,說道:“金少爺,對不起,我未能阻止二中!”


    金太子淡然說道:“附中三少固然厲害,但不足以擊敗擁有洛奇、柳旋楓的二中,你們輸球,理所當然。”


    “謝謝金少爺理解。”雷老滸如釋重負,原本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金太子說道:“洛奇的潛力,連溫迪恩都評估不了,我也是輸得心服口服。此外,霍元嘉的戰術確實高超,你們也沒有什麽好異議。”


    雷老滸和向安西點頭稱是,十年隱姓埋名,鑽研戰術,潛心修煉,霍元嘉贏得精彩,贏得符合基本法。


    金太子說道:“安西成為一中體育主任,老滸,你也適時回來了。”


    雷老滸說道:“能執教金少爺,這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附中那邊的事我已經處理好,年後就過檔一中。”


    金太子說道:“今年全國大賽總決賽在首都鳥巢舉行,這是我家族翹首以待的一次政治博弈。我們集團將會全程讚助廉中和二中,隻要他們其中一支球隊奪得全國大賽總冠軍,那麽我們就可以單方麵見到上麵的大人物。”


    頓了一下,他眼中發著奇異的光芒,繼續說道:“許老板用足球撬開權力大門,那我們就用籃球。我們可能不會像許老板那樣大開大合獲取驚人的政治資本。我們的要求很低,認識一兩個大人物就行。隻要大人物帶我們進那個神秘的圈子,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雷老滸和向安西聽得頻頻點頭,雖然不知道當中運作如何,但是能觸摸到如此重要機密,他們內心是特別激動的。


    這說明金太子視他們為心腹!


    沒有什麽比這種視為心腹更好的待遇了。


    “我們誓死追隨金少爺!”兩人就差跪下來大喊三聲萬歲了。


    金太子忽地抬頭望著天花板,眼中流露一種縹緲如煙的眼神。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雖然輸給二中,但他沒有遷怒到二中球員身上。


    一來他對洛奇的情感,二來他覺得讓更強的球隊去征戰全國大賽才是王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沒有用手段阻止二中,大膽用自己的球隊來檢驗二中球隊的成色!


    一場比賽下來,他對二中球隊的表現十分滿意。


    有兩支可以爭冠的球隊,他通往權力的大門就越來越有把握。


    首都鳥巢,勢必成為他家族登上榮耀之巔的地方!


    第三件事:


    霍元嘉揮別球員,獨自來到一個花壇前。


    他就這麽站著,凝視花壇裏的枯枝敗葉。


    這麽冷的天,很多花都被凍死凍殘,現在與其說是花壇,不如說是一塊荒地。


    破敗是暫時的,春天一到,這裏又是百花齊放,爭妍鬥豔。


    嗯哼,到時候帶尤小倩來這裏賞花,兩個人的世界,有花有美好的回憶,人生如斯,夫複何求!


    正當他陶醉的時候,忽地,一條身影出現,與他並排站著,相距一米。


    “你來了?”


    “我來了。”


    簡單的一句話,卻飽含無奈與艱澀。


    似曾相識,卻又感到陌生。


    沉默了一會兒,霍元嘉說道:“十年不見,你變化很大。”


    那個人需要交代一下,是曾經跟洛奇有一麵之緣、教會洛奇投籃、故事和名字都叫“白雲天涯寒山寺”的憂鬱男子。


    “是啊,十年了,一切都變了。”他長歎一聲,人生有幾個十年?


    “......”


    又是一陣沉默,兩人十年不見,卻難以說出久別重逢的話。


    冷冷的,冰冰的,像擦肩而過的路人。


    人與人之間最可怕的不是記恨,而是冷漠。


    當有一天相遇,他還能罵你一句,說明他還記得你。


    當有一天相遇,他一臉懵逼,一句who-are-you,說明他已經忘記你。


    這兩人,切切實實做到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霍元嘉忽地長歎一聲,說道:“十年前,我應該可以帶你完成夢想。”


    憂鬱男子說道:“你現在執教的球員並不比我差,甚至比我還要強。”


    霍元嘉說道:“誰都有青春年少時,我已經過了那個激情澎湃的年紀。如果可以重來,我還是選擇十年前的球隊。”


    憂鬱男子說道:“一切向前看吧,或許這支球隊能夠創造十年前不可想象的奇跡。”


    頓了一下,他眼中有一絲晦澀,說道:“你應該明白,十年前那支球隊有許多弱點,不像這支球隊,一個天才可以將弱點抹平。”


    霍元嘉忽地側頭看著他,他卻盯著眼前殘敗的花壇。


    兩人相距如此近,心卻那麽遙遠。


    天涯遠嗎?很遠,在心到不了的地方。


    何人天涯?何人心?


    他們兩人的天涯都在心最遙遠的地方。


    又是一陣沉默,連空氣都彌漫著泥土的氣息,幹燥,寂冷。


    霍元嘉忽地說道:“謝謝你教會洛奇投籃。”


    憂鬱男子說道:“他是一個天才,觸類旁通,掌握的程度遠超我想象。”


    霍元嘉說道:“沒有誰的投籃能像你這樣具有魔力。”


    憂鬱男子說道:“沒有誰能像洛奇那樣快速吸收新事物。”


    兩人的說話,牛頭不搭馬嘴,不過呢,隨心而說,說出心裏話,彼此知道對方說什麽即可。


    霍元嘉盯著一根枯枝上的蟲子,眼中忽明忽暗。


    大冷天的,已經沒有新鮮葉子了吧,估計這條蟲子過不了這個寒冬,他這樣心忖道。


    稍微調整心情,他說道:“我有很多話要說,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憂鬱男子說道:“我也有很多話要說,卻覺得不開口比較好。”


    頓了一下,他發出一聲輕笑,說道:“祝賀你複仇成功。”


    霍元嘉忽地沉下臉來,說道:“這不是我個人的複仇。”


    憂鬱男子說道:“有時候背負太多,對自己也是一種傷害。我不覺得籃球是一種江湖的延伸,我覺得籃球是生命的追求。”


    霍元嘉說道:“那是你對籃球的理解,我對籃球依舊是江湖情懷。”


    憂鬱男子說道:“或許是我離開了太久,覺得江湖很遙遠。或許是你的堅持,才能締造偉大的奇跡。”


    沒有錯對,隻有立場看法。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這回憂鬱男子率先說道:“我祝願你們能夠摘取全國大賽總冠軍。”


    霍元嘉說道:“謝謝。”


    “再見!”


    “再見......”


    憂鬱男子來時一陣風,去時也是一陣風。


    瀟灑的來,瀟灑的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待腳步聲漸走漸遠,直到消失,霍元嘉這才長歎一聲,兩眼失神,喃喃道:“十年的你可好?”


    不知道說給誰聽,也許是說給內心聽。


    或許是說給十年之約的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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