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仔細一聽,果然發現不對勁,他哭叫起來:“野公師傅,我不是有意打擾您清靜的,你別來找我??????”


    卿沫見他這樣子,笑出聲來。她點起燈,果然看見琬玓雙手托腮坐在桌邊。卿塵也看見了琬玓。


    “姐姐你幹嘛不出聲兒,差點嚇死我呢。”他伸手要去推琬玓,卻見琬玓神情恍惚,便悻悻收回手去,“姐姐,你怎麽了?”


    “宸允他,被抓走了。”


    卿沫滿不在乎:“姐姐在逗我們玩吧,二哥武功高超,他要是被人抓走,我第一個不信。”


    “他,束手就擒。”


    卿沫幾乎跳起來:“二哥腦子有毛病了麽?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什麽要束手就擒!姐姐你快說,是誰抓了他,我們一起過去理論!”


    “是白越莊主。”


    卿沫鬆了一口氣,放心起來:“嚇我一跳,原來是他父親。安啦安啦,二哥不會有事的,姐姐你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你以為天底下的父親都像你父親一樣溺愛兒女?白莊主對兒女一向嚴格。這次竟然想了那樣的法子來抓宸允回去,一定是盛怒至極。”


    卿沫閉了嘴,倒是卿塵插嘴:“是什麽法子?”


    “白莊主對外宣稱有飛賊穿著紅衣,身高八尺,麵色白淨,偷走了山莊的玉琵琶。他懸賞百金捉那飛賊,有人看見了宸允,便去了山莊報信。宸允不方便動武,隻能讓我獨自逃離,自己束手就擒。”


    卿沫卻突然想起宸允的種種舉止,二哥一定是喜歡姐姐的吧。要給他們製造個機會,她眼眸一轉,巧生一計。“二哥這次,前景難料,姐姐你擔心他嗎?”


    “這還用問?”卿塵搶著回答,“你瞧姐姐這樣子,像是不擔心嗎?”


    “父親明日便會到廟中,要接我們回去。我們實在沒有時間,姐姐不如自己去白越山莊看看。二哥要是有什麽萬一,也好幫他一把。”


    “也好。”琬玓仔細想想,答應下來。


    “白越山莊在北麵,可是這兒往北去崇山峻嶺,極為險惡。姐姐明日從南麵下山吧,翻過兩座山便是平地,雖然繞了個遠路,但是安全。”


    “好。”


    第二日一早,琬玓就準備出發了。


    她沿著彎曲的山間小道走著,不遠處琴聲縹緲。


    又走了一段路,那琴聲聽的真切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分明夾雜著數不盡的悲苦。琬玓暗自吃驚,究竟是誰,在崇山峻嶺間彈唱,空對知音。


    這人,究竟有著多坎坷的人生?


    琬玓沒有時間去探個究竟,搖搖頭,繼續趕路。


    竹綠之濱。


    木辛梓淨手,焚香,抱著琴坐在明鏡潭邊。她閉上眼,輕拂琴弦。悠揚的琴聲從指間溢出。


    突然間,她似乎想起了什麽,緩緩睜開眼,看著琴麵。她又突然罵起自己來。瑤琴六忌七不彈,不遇知音不彈。


    今日無知音,為何彈琴!


    辛梓厭厭,將琴丟在一邊,慵懶的半臥著。


    竹香襲襲,困意漸漸襲來,她竟淺淺睡去。


    朦朧間,來到一個山間穀地。朦朧的黑色煙霧中,古木密布,樹蔭蔽日。樹枝上爬遍藤蔓,褐色與翠綠相交雜,又點綴著朵朵鬥大的花朵。一切是那麽的妖豔。


    辛梓認識這個地方,並深知在這仙境般的外表下隱藏著一個什麽樣的毒域。


    她奇怪為什麽自己會來到這種地方。這幻迷林的一花一草甚至空氣都含有劇毒,就連辛梓她自己也是不敢冒險靠近的。正欲轉身離去,卻看見花草之中,倒著一個人。紅衣鮮豔,墨發半散。


    視野漸漸清晰,辛梓看清了那人的麵容,分明就是自己日夜通過明鏡潭觀察的仙玉玉主之一——白越山莊長公子,白宸允!


    他不是武功高強、醫術高明麽?如何陷入這種困境?辛梓唬了一跳,快步上前。空氣中卻似乎有一道無形的牆,她重重的撞上去,又被重重的甩出去。


    辛梓隻覺四肢絲毫使不上力,隻能任由自己在空中飛出很遠很遠,落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青石板的小巷又窄又長,仿若沒有個盡頭。她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從轉角處跑來,踉踉蹌蹌,滿臉淚水。


    辛梓也認識這個人。這人也是個仙玉玉主——琉璃堡,銘木錦夜。


    白宸允昏死在幻迷林中,她這般又是什麽情況?辛梓站起身,緊跟在銘木錦夜身後。銘木錦夜似乎沒有看見她,隻是瘋狂的奔跑著。


    跌倒又爬起,又跌倒,她的表情極度驚恐,仿佛身後有個巨大的怪物在追逐她。


    終於,她累極了,再一次跌坐在地,絕望痛哭。


    然而,轉角處緩緩走來一個峨冠少年,將她扶起。銘木錦夜似乎停止了哭泣,兩人並肩離去。


    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辛梓還要跟過去,不知從哪飛來一柄暗器,準確無誤的紮入辛梓的右臂!


    右臂在翻身時被壓,牽扯到舊傷。劇烈的疼痛將辛梓驚醒。她坐起,才發現剛才隻是柯南一夢。


    辛梓麵向明鏡潭,漸漸出神。她又回想起那個奇怪的夢。昏死的白宸允、奔跑的銘木錦夜、陌生的峨冠少年。難道,這暗示著什麽?


    “天道將變,汝為靈女,必有預示。”她突然想起神巫的話,臉色漸變!


    人界的這位神巫,早在數年前飛升。他善占卜之術,能通鬼神,所得的結論頗有幾分威信。


    天道將變,到底是什麽樣的天變呢?


    山腳下是一片街市,熱鬧非凡。琬玓一麵走著,一麵看著路邊的小攤。手指觸及袖中的發簪,她突然有些不自在,想著也買個什麽小玩意回贈。


    看來看去,最終相中了個精致的小香爐。這個香爐特別,是一個雕花鏤空的銅球,佩在腰間,在裏麵焚香。


    店主人立刻笑臉迎上:“哎呦,姑娘可真識貨。這個香爐啊,設計的巧妙著呢!您瞧,它裏麵有個機關,裏麵焚香,無論怎樣搖晃,都不會灑出半點香灰。”


    琬玓拿在手中把玩一陣,便決定買下:“多少銀子?”


    “八兩。”店主比劃一個手勢,“雖然貴些,不過那可是物有所值!姑娘送給情郎兒,那是最何時不過了!”


    琬玓臉色緋紅,剛要伸手去腰間取的荷包,卻不料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飛快的跑來,撞到她。


    “對不起。”小男孩麵色怯怯,又飛快的跑走了。


    “沒事。”琬玓笑著理理衣角,再去取荷包時才反應過來腰間荷包已經不在,一定是剛剛那個小男孩偷走了。


    她要去追。


    有藍衣公子使著輕功已經追過去了,不到片刻便將荷包奪過來,遞到琬玓麵前:“姑娘,下次記得小心些。”


    “多謝。”琬玓點頭。便見那公子又使著輕功離開了。一個錦衣的公子在馬前等他。那錦衣公子梳著整齊的發辮,套在一個白玉發冠裏,看起來溫文儒雅,腰間佩著一口寶劍。


    琬玓遙遙朝他們行了謝禮,將香爐買下,便轉身離去。


    錦衣公子是當朝太子木淵眠,他的語氣略帶調侃:“喂。怎麽?你看上了那姑娘?要不,我去給你說個媒?”


    木青將頭扭到一邊去:“去去,主子你別瞎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木青是太子府上家生子,自幼在木淵眠身邊長大,兩人形影不離,不似主仆更似手足。平日裏打打鬧鬧,嘻嘻笑笑都是常事。


    木淵眠笑出聲來:“我逗你玩呐。走吧走吧,還有正事要辦呢。”他頓了頓,看著琬玓離去的背影,不禁感慨,“不過那姑娘真心不錯呢。貞淑賢德,幽閑婉靜,你當真不喜歡?嘖嘖,可惜可惜。”


    “依我看,是你自己喜歡吧。要不然,我去給你說說媒?我做紅娘可不在行,不過把你木顯微的名號報上去,那可是鐵板子上釘釘子的事!”木青一個白眼拋過去。


    木淵眠七歲封太子,十二歲加冠入住東宮,取字“顯微”,取自“顯著而隱微”之意。


    老皇帝常常連名帶姓叫他“木淵眠”,有時甚至跟簡潔明了的直呼他“太子”,宮人也都尊他聲“太子殿下”。故“顯微”這個字,極少被人提起,也隻有木青在私下裏才會這樣喚上他幾聲。


    木淵眠笑出聲,推了推木青:“哎!你還真和我當真。你瞧瞧那姑娘,買的是男人用的東西,又滿臉緋紅。人家啊,一定已經有了心上的郎兒!”


    “你既然早就發現,還拿我打趣?”木青又翻了個白眼,將兩匹駿馬牽來,繩索拍在木淵眠手心,“走咯!北邊的山中有一條小路,走到盡頭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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