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叢中擺著一張湘妃棋桌,兩側擺著椅子,宸允與一位陌生的姑娘對坐對弈。宸允用折扇撐著額頭,略顯疲憊。那女子摸約十八九歲,麵容姣好,穿著鵝黃色的衣裙,也是心不在焉,不時的抬眼看向宸允,滿臉癡迷,情意濃濃。


    宸允一粒黑棋落下,謝丹妍拿著白棋擰眉沉思一會,突然將棋子扔下。略顯嬌嗔:“宸哥哥的棋藝真真高超,丹兒自歎不如!”


    “丹妹妹的棋藝也不錯啊。”宸允淺笑著。他這言語和笑容,徹底的激怒了琬玓!


    琬玓猛的掀開紗帳,大步走了出去。到宸允麵前,拍案就罵:“好你個白宸允!我們擔心你的安危,千裏迢迢趕過來看你!魔珈差點要了芍兒的命,我都顧不上安慰她!你卻在這裏與美人對弈,樂得悠閑,也不給我們傳個信兒!”


    宸允自然明白她的憤怒,可是他也有苦衷。隻能一個勁的向她擠眼,意示她停下,可琬玓卻毫不領會。“你還擠眼是吧!怕驚了你的佳人兒?白宸允!你個??????”


    “夠了!”一個威嚴的聲音將琬玓打斷,“哪裏來的野丫頭,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容不容得你撒野!”


    琬玓抬眼看去,卻見不遠處,大夫人端坐著,觀看對弈。


    宸允無奈的看向琬玓,站起身來,向母親拱手:“母親,這是兒的一位朋友,以前來過山莊幾次,一直忘記向您介紹。”


    “朋友?你什麽時候有過這種朋友?瘋瘋癲癲的,蠻不講理,哪裏像個姑娘!”


    母親發起火來一向難纏,宸允隻好賠笑:“景姑娘是兒遊走江湖時結識的。景姑娘不是蠻不講理之人,著實是兒前些日子考慮不周,得罪了她。”


    “就算得罪了,你給她好好賠個禮便是。女孩子家,總歸要溫柔淑婉些,休要胡攪蠻纏!”


    琬玓聽了這話,更是怒氣衝天!揮袖將棋子全部掃落,跺著腳跑出去,宸允拉也拉不住。


    謝丹妍也走到宸允麵前,挽著他的胳膊撒嬌:“宸哥哥,那位妹妹是誰呀,可真凶呐!”


    宸允左右為難,看看怒氣衝天的母親,又看看琬玓離去的背影。終究是甩開謝丹妍,追了出去!


    “小玓兒,你等等我!哎??????小玓兒??????你聽我解釋啊??????”琬玓跑的飛快,宸允追不上她,叫她她也不理,隻好捏了訣到她麵前。


    琬玓來不急停住,直徑撞入了個懷裏。淡淡的草藥香撲麵而來,她猛的將宸允推開,還想再跑,卻被宸允扣住手腕!


    “你追過來幹什麽?我無理取鬧!我瘋瘋癲癲!我胡攪蠻纏!你快去陪你那個什麽丹妹妹!不要來煩我!”


    “小玓兒,你聽我解釋!我這幾日被禁足,哪也不讓去,沒辦法給你傳信。陪那個謝丹妍玩耍,也是母親逼我的!”


    琬玓甩開他的手:“她是什麽人,憑什麽要你陪她玩!”


    “是越州長官的嫡女,父親硬要我娶她為妻。聘禮已經下了,母親邀請她來山莊小住幾日,說是讓我們相互熟悉,增進感情。”


    “這麽說來,你就要成親了?”琬玓挑眉看他,“前些日子你還向我說要修書治學,不想成親,要去琉璃堡躲躲。現在看來,全是騙人!”等等,聽說宸允要成親,為什麽心裏會有一些失落?算了算了!這種沒心沒肺的人,管他幹什麽!


    “我沒有騙你!我不想娶她,是父皇逼我的。我與他爭執,惹怒了父親,他便將我禁足。”


    琬玓冷笑:“那你逃啊!你要是真心想逃,誰攔的住你?還說什麽被逼無奈!”


    宸允急了,他生怕琬玓誤會,慌忙拉住琬玓的雙手,急急脫口而出:“小玓兒,你在我身邊許久,難道一點都不明白我的心意?我喜歡你,小玓兒!”


    琬玓猛然一震,被這突然而來的狀況嚇的不知所措!


    “我喜歡景琬玓。”宸允又重複了一遍,“兩年前,在廣原初遇你時,我便被你吸引。你不是君家的小姐,卻列於隊伍前列,又舉止優雅,武功非凡,還識破了我的偽裝。這兩年,我們一起走南闖北,你的一顰一笑更是令我傾心。”


    琬玓偏過臉去,哼哼:“我來人界這麽多年,路上攔著我,說喜歡我的人多的去了,也不差你一個!”


    “我和他們不同!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我說的喜歡是,是愛!是那種想要和你廝守一輩子的愛。”


    “你要和我廝守,也要先問問我同不同意,可不是一廂情願就可以了的。”


    “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你憑什麽讓我喜歡上你?”


    宸允苦笑。“小玓兒是我見過的最棒的女子,傾國傾城,又武功高超,膽識過人。你或許不需要我的保護,但我可以讓你依靠,會永遠陪伴你,照顧你。”


    琬玓的心在砰砰的跳著,她卻突然將宸允的手甩開:“但你還是要娶那個謝丹妍!”


    “父命難違啊??????”宸允長長的歎了口氣。


    琬玓笑起來,帶著輕狂。“我沒有多大的抱負,隻希望這一切結束後可以和喜歡的人一起浪跡天涯。你要娶她,便給不了我這些。我們不合適。”


    “我??????小玓兒,我會再想辦法的。相信我!”


    “芍兒在興州,危機重重,我要去陪她。我們就此別過。”琬玓說著,轉身之際,有淚水從她眼角滑出。莫名其妙!琬玓罵著自己,抬手拭去淚水。


    指尖觸及袖中的香爐球,又勾起了怒火。便幹脆將香爐取出,狠狠的摔在地上,旋即使著輕功飛速離開,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宸允追不上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去看地上的東西。精致的鏤空銅球摔開了,裏麵的焚香托掉出來,滾出去好遠。宸允苦笑著,彎腰將碎片拾起,拿在手中比劃,思緒萬千。


    大概是小玓兒特意買來送給我的吧,可是我卻傷了她的心。很漂亮的香爐球,隻可惜上麵的裂痕不能再複原,就像小玓兒今後與我的隔閡嗎?


    不行,不能這樣!今生今世,我非小玓兒不娶!


    宸允將碎裂的香爐球放入袖中,望著琬玓離開的方向,目光堅定。


    琬玓一到興州,便要去找琬芍。小院已從外麵鎖上了,院子裏的石桌上留了一封信。


    原來卿沫卿塵前日就回到山莊,當下修書一封派人給琬芍送去,說是琬玓不在,怕她煩悶,便接她去山莊小住。


    琬玓嘴角終於浮起笑意,她將信折好,放回原處。


    她也算是踏雪山莊的常客,不需要飛簷走壁,隻是在門房出通報姓名,那守門人便恭敬的請她進去了。


    雙生閣處於山莊的左後側,琬玓一路走過去,早發現了整個山莊的氣氛不同以往。


    樹上柱子上到處掛著琉璃盞。丫鬟小廝婆子們井然有序的忙著自己的份內活兒,一個個臉上喜氣洋洋。


    卿沫卿塵在雙生閣的大廳裏苦著臉看書,琬芍坐在一邊吃果兒嗑瓜子,落的悠閑。


    琬玓快步走進去:“山莊裏這麽熱鬧,是要辦什麽喜事麽?”


    “姐姐難道忘了,還有兩天就是我的笄禮了!”


    琬玓開玩笑道:“喲!外麵這麽熱鬧,你們兩個卻在屋裏溫習功課,難得你們這麽勤奮!”


    “姐姐。”琬芍幽幽開口,“他們才不是在溫習功課呢!後天的笄禮,這不,趕著催著背禮儀呢!”


    “怪不得呢!我還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咯!”琬玓笑起來,但下一刻,臉便黑的似鍋底一般。


    因為那卿沫不明所以的問了句——“姐姐,二哥那邊情況怎麽樣了?他要不要緊?”


    琬玓自酌自飲了幾杯茶水,方才冷聲道:“他好著呢,用不著我們瞎操心!”


    大家都被她的表情嚇著了:“姐姐,你怎麽了呀?和二哥鬧矛盾了嗎?”


    “專心背你們的禮儀去!小心及在笄禮上出醜!待笄禮過後,我們就一同出去玩耍,算是給你們慶生。對了,給夜兒傳個信,讓她過來一起玩。”


    “對,對!我這就去飛鴿傳書。哦,對了,還有二哥!”卿沫以唇做哨,喚來白鴿。


    她聽見姐姐的冷哼聲。“你二哥是個大忙人,他沒時間來的。請了也是白請,就不必叫他了。”


    琬玓的話音剛落,門外便走近一個人來。穿的是豔紅底繡銀花的直裾,持的是火紅灑金桃扇。正是宸允。“我不忙。”


    琬玓輕嗤一聲,扭過頭不去看他。


    “唉。”宸允看她這樣,搖頭輕歎,聲音弱不可聞。


    “二哥!你來的好巧!我們剛商量著要飛鴿傳書給你呢!”


    “嗯。小玓兒從白越山莊出來後,我怕她路上有什麽不測,便簡單處理了下家中的雜事,便也緊跟著過來了。”


    琬玓冷聲:“去請夜兒還用得著飛鴿傳書?待我用幻移術去琉璃堡親自和她說說。”


    “小玓兒??????哎!”宸允要去攔她。琬玓卻早從窗戶躍出,禦雲離開,他撲了個空兒。


    卿塵不知死活的追問:“二哥,你們到底怎麽了?姐姐一提到你就變的奇奇怪怪的,問她她又不肯說。”


    宸允長歎,搖著頭在一旁坐下。也不想說。


    “姐姐婉轉,為人平和,我從未見過她發脾氣。二哥你是怎樣惹到姐姐的?”琬芍也要來問。


    宸允輕搖桃扇,垂眉不語。


    卿沫急的直跺腳:“我說白大少爺呐!你們這是想急死我們啊!你倒是快點說呀,我們也好一起想辦法解決!”


    “你們不懂。”


    “你不說怎麽就知道我們不懂?”


    宸允隻是搖頭歎氣。突然出聲,道:“走吧,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我這次又是偷偷出來的,回去後隻怕要有好長一段時間都出不來了。”


    “等姐姐回來。”卿沫見他實在不想說,也隻能作罷。捧起禮儀冊子心不在焉的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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