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比她更倒黴的人了。


    失憶不說,還被綁架。


    ——醒過來發現大腦一片空白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手腳被捆得動彈不得。


    漂亮的白色蕾絲公主裙擺散在地麵上,在她試圖掙紮脫身的時候蹭上了地麵灰黑色的煤灰油跡。


    糟糕,這汙漬看起來很難洗的樣子……


    她糾結地發現自己的重點完全不對。


    環顧四周,她發現自己身處某個堆滿雜亂東西的大屋子裏,看著像是什麽廢棄的廠房。


    ——或許,是因為被綁架受刺激,才導致她失憶的?


    她不知道。


    就連“被綁架”都是她從隔壁那幾位綁匪的談論中得出的結論。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怎麽樣,但是她覺得自己現在的聽力範圍大得有點不可思議:明明隔著厚重的牆壁,她卻依然可以清楚地聽到隔壁那幾個綁匪不耐的說話聲。


    她目前所在的位置離那堵牆還有七八米的距離呢!


    這是正常人類該有的聽力範圍嗎?


    還有……


    她集中精神,周圍的一切都好似被渲染上了銀色的光芒,七八米外的牆壁在她的視野之中被月光銀所覆蓋,牆體變得透明,露出其後的人。


    那個房間裏有五個人,兩個穿著黑色看著就覺得行動不便的長袍,三個則是穿著綠色短袖長褲迷彩服,手裏端著銀色長管十足十科幻風的機械產物,兩個守在門口,一個守在坐著的黑袍男人身邊。


    似是終於沒有了多少耐心,其中那個一直在煩躁地走來走去的黑袍人停下踱步的動作,轉頭衝著正在擦拭一柄黑管帶木質手柄的東西的人道:“你確定那位大人真的很看重隔壁那個人偶?”


    正擦拭手裏銀管——她覺得那東西看著似乎有點像槍慢著槍是什麽東西——的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抬頭:“當然,從誕生到現在,它的一切,都是由那位大人一手包辦的。當初製造出人偶的兩種神秘血肉——哦,按照你們的說法,是基因吧——是那位大人拿出來的,我們至今都不知道那到底來自哪裏,隻知道其中一種是屬於人類的;在經曆了無數失敗之後,終於誕生了這個唯一的成功案例被他帶在身邊親自照料,從未假手於他人。哪怕那個人偶從未流露出一絲一毫的魔力,和麻瓜一樣,甚至對外界沒有絲毫的反應,如同沒有靈魂一般,那位大人也沒有一點兒不悅,依然視之如珍寶。這些還不足以說明那位大人對它的重視嗎?”


    不知道是害怕還是什麽,他們隻敢用“那位大人”來代指,而不敢直呼其名——明明,從他們的交談內容來看,這些人已經背叛了他們口中的“那位大人”了。


    真是奇怪,有背叛的勇氣,卻連直呼其名的勇氣都沒有。


    她搖搖頭,弄不懂隔壁那幾個人到底是個什麽心態。


    對了,他們口中的“隔壁的人偶”是指什麽?


    她疑惑地打量周圍,那個房間旁邊就隻有她所在的這個大屋子了,隔壁說的就是這裏吧,可是這裏並沒有什麽人偶……呃,難道他們口中的人偶,是指自己?


    ……居然用“它”來形容一個人,太過分了耶!


    不等她從那段對話中提取中其他要素來,那個一開始開口的黑袍人激動地開口了:


    “那還等什麽!殺了那個人偶!讓他也嚐嚐失去重要的東西的痛啊!”


    與此同時,她忽然聽到了另一個同樣卻截然不同內容的聲音:‘如果、如果被發現……我就死定了!一定不能被發現!好後悔!為什麽我要做這種事!明知道那位大人的手段……不行!我得馬上離開這裏!立刻!和這裏撇開關係!’


    她愕然,好一會兒才發現,那聲音居然就是來自於那個要求殺了她的黑袍人的。


    但是……他並沒有開口說這種話啊!


    恍然間,一個名詞浮現心底:


    心靈感應。


    某種認知讓她知道,在100米範圍內,她可以和懂語言範圍內的任何生物進行心靈感應,同樣,也可以讀取生物的想法。


    ……這什麽鬼!


    她驚悚了,這是人類該有的認知和能力嗎?


    還有前頭那兩人說話的時候提到的試驗品……難道她是什麽非法人體實驗室裏的成果?


    即使心頭詫異不已,但是屬於心靈感應的能力依然還在源源不斷地將那些人的想法傳送她的腦子裏,甚至包括那個正在計劃如何逃走的巫師(她“聽到”他是這麽稱呼他自己的)的想法——咦,為什麽他隻要揮個木棒就能跑到另一個地方去?


    好奇之下,她下意識地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個巫師身上,卻發現那個巫師悚然一驚:“誰!”


    巫師臉色慘白,猛的看向虛無的空中,他這反應讓他周圍的人都疑惑地看了過來。


    正拿著軟布擦拭激光槍(這個名詞也同樣來自於它的主人的頭腦之中,根據他的記憶來看,被這個東西擊中的人會化作灰燼,是二戰時期九頭蛇部隊的專屬武器,他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所以特別寶貝)的人使了個眼色,本來微微放鬆的三人立刻戒備起來。


    “我……”那個巫師咽了咽,神色很緊張,“我覺得……剛剛好像有人在窺伺我的大腦……”


    “你的意思是,有個我們看不見的人進來了?”拿著軟布的人表麵上似乎還是老樣子,但是她發現他衣服底下的肌肉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緊繃起來,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對他發動攻擊,一定會遭受毫無預兆的雷霆一擊。


    巫師的神色越來越緊張:“我、我不知道……也許、也許那位大人派人來了……”


    “派了個隱形人?”他冷笑了一聲,遍布在這個廢棄工廠內部和外部的紅外線掃描都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為了防巫師的阿尼馬格斯他甚至把動物都加入了防範列表中,此時雖然還有些小動物在外部活動,但在這個房間附近,除了被他們丟在隔壁的那個人偶之外,沒有其他活物了。


    蒼蠅也好,蚊子也罷,更別說蟑螂老鼠了,所有敢於跨界的動物全部都被激光網燒成了焦炭,成了這個廢棄工廠裏難以清掃的灰塵之一。


    他話音剛落,忽聽外麵傳來一聲巨響,整個房子都開始搖晃!


    轟的一聲,廢棄工廠的一處牆壁被直接轟開!


    煙霧彌漫中,一個人影在其中若影若現,看不清其他,隻有他的左臂上帶著一絲反光,仿佛他的左臂上覆蓋了銀色甲片一樣。


    巨響裏,那個已成驚弓之鳥的巫師渾身一個急顫,握緊手裏的魔杖高聲叫道:“(幻影移形)!”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月光銀的世界裏,那些泛起的粉塵煙霧完全不能遮蔽她的視野,她清楚地看到那個巫師一下子從原地消失!


    甚至於周圍她能夠看到的範圍之內,都沒有找到這個人的蹤跡!


    他去了哪裏?


    之前和巫師交談的男人狠狠地咒罵了一聲,拎起手裏的激光槍就衝著被轟開的牆壁打了一發:藍色的激光從銀色鋼管裏噴湧而出,沾到它的任何東西都變成了灰燼,其威力和她在他的大腦裏看到的一樣驚人!


    但是並沒有打中什麽人。


    那個轟開牆壁的男人已經趁著煙霧的遮蔽,離開了原地。


    她忽然覺得大腦一陣刺痛,月光銀的世界一下子褪去,原本清晰的視野頓時被粉塵遮蓋,什麽都看不清了。


    還未沉下來的粉塵煙霧中,傳來骨骼折斷的脆響,還有一個男人的驚叫聲:“冬日戰士!他們派了冬日戰士!”


    下一秒,這個男聲發出一聲喉嚨像是被什麽給扼住的聲音,再接著,骨骼被折斷的聲音傳來。


    ‘怎麽可能!九頭蛇特工為什麽會聽命於格林德沃!’混亂中,她聽到這個心音,卻不知道它來自哪裏。


    有腳步聲急匆匆地往自己這邊來,她剛想睜開眼睛——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其實自己剛才根本沒有睜開過眼睛,但是為什麽依然可以看到周圍的環境和人呢——就感覺自己被抓著反綁在身後的手提了起來,冰冷的利刃緊貼喉嚨。


    “別過來!不然我就殺了它!”唯一還活著的黑袍男人這下子也顧不得抓著那把激光槍了,一手固定她的身體,一隻手握著把蝴蝶刃緊緊貼在她的喉嚨上,冰冷的寒意中她感覺到自己的脖頸傳來一絲刺痛——肯定流血了,她想。


    要不是她的身軀實在是太過嬌小,他大概會把自己整個縮在她背後,但其實現在也差不多,他幾乎是把所有的要害都藏在了她背後。


    打破牆壁的那一擊引起的粉塵終於慢慢落下,露出不遠處站著的男人。


    大概是麵罩和眼罩遮蔽了他所有容貌的緣故,他看起來毫無人氣,遇到這種情況看起來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就端起了手裏的car-15(不用懷疑,這個名詞同樣來自於正躲在她身後的某位的大腦,至少她對著這些個東西是毫無概念的)。


    看到冬日戰士這個動作,躲在她背後的男人心中一顫,抵在人質喉嚨口上的手越發用力。


    恐懼中的人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就快要割開人質的喉嚨了。


    脖頸上的痛楚越來越明顯,還有溫熱的液體留下。


    再這麽下去,她會死的。


    空白的大腦裏,隻有這個念頭。


    然後發生了什麽呢?


    頭腦空白之後,就聽到兩聲噗通聲:對麵本來拿槍指著她的人,背後把她當人質的男人,都軟軟地倒了下去。


    她茫然。


    如同心靈感應出現時那樣,這一次,又一個新的名詞浮現心頭:雙向心靈震爆。


    這是讓他們莫名倒下去的原因?


    她毫不留情地踢開身後那個人,跑向那個被稱為冬日戰士的男人,發現他也一樣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


    #


    呃……自救的時候不小心把來救我的人也震暈過去了,誤傷友軍,現在我該怎麽辦,在線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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