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龍宸,打開了司徒瑾若的牢門,頃刻間男子已然站立在龍宸的跟前。


    一聲和風細雨的微笑,“瑾若顯然被燒壞了腦子,現在龍宸把他帶走,皇上無異議吧?”


    龍回不答,算是默認。


    龍宸竟一個眼神都不曾對著龍羽的方向看過來,隻傾了一身錦色衣袍便攬著瑾若走出了牢門。


    身後還是瑾若不舍的眼神。


    龍羽怔在原地,她分不清麵前這是為那般。


    這些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而龍回,下一刻將要做的事,卻是讓龍羽永世難忘的淒楚悲涼。


    “帶久景。”清涼一聲,劃破了牢房內的死寂。


    清河隻靜靜地呆在原地,一言不發。


    她和龍羽,將會看到這天牢內觸目驚心的一幕。


    多麽冰冷苦澀。


    “久景……”原來他一直關押在龍羽牢房的不遠處。


    可是自己卻一直沒有發現,而他也一直沒有說話。


    帶出來的時候,他低垂著頭,及肩的長發散落在肩膀上,麵容鐵色清冷。


    他卻不再看自己了,隻是淡然道。“皇上,娘娘。”


    “你說,你肯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是麽?”龍回漠然道。


    龍羽刹那間驚駭。


    她怕,他又在計劃著什麽,是自己所無法想象的。


    “是。”久景言語間帶著涼薄,卻是溫暖依舊。


    他身子虛弱不堪,仿佛一陣輕風就能夠將他吹倒在地,再也不是當初那般叱吒威風八麵的禦前侍衛。


    此刻的他,隻是一個即便到死也要為心愛的女子做一件事的可憐之人。


    此刻的我們,都是不折不扣的愛情的卑微者。


    “不!”龍羽轉身,將滿臉是血的久景擋在身後,她緊緊地護著他。


    隻是作為一個勝過朋友的藍顏。


    再次動容深情的淒冷,她怒,她恨,“這樣的你,不是我龍羽的朋友!我不要你替我死,不許你替我死!”


    自己的命是命,腹中的孩子的命是命,難道久景的命就不珍貴了嗎?


    “久景的命如螻蟻,早就是屬於皇上的了。如今久景能夠替娘娘死去,那便是久景這命抵的值當。”他一臉從容淡然,龍羽甚至從血色臉頰上看到他的笑容。


    那麽的優雅。


    嗜|血的妖嬈。


    開出了一抹燦爛的蓮。


    龍羽卻無聲的歎息。


    他的血,是無聲沉默的祭奠。亦是對滿朝文武百官的一個交代,她想到這裏,許是明白了龍回的意思。


    “你是要讓久景作為我的替死鬼嗎?”


    早已經沒有了眷戀,那是因了腹中的孩子了罷。


    龍羽沒有什麽話好講,“放了久景,你知我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那麽就賜死我吧!”


    隻求一死。


    他根本無法想象龍羽說出這句話時候,內心的艱難苦澀。


    猶如她成為了冷宮,這天牢裏的孤魂一縷,紫色的明眸漸漸無聲的黯淡下去,黯淡下去……


    漸漸消滅。


    她閉上了眼睛,“求皇上賜死!”


    龍回卻手提劍柄,拔劍出鞘。


    青光一閃,一劍意欲刺進龍羽的心髒……


    “呃……”


    一聲吃痛,再一眼轉身,卻見久景擋在了龍羽的身前。


    一灘鮮血汨落在地,傾城的蕭絕。


    “不……”龍羽一把抱住滿身是血的久景,她想要哭,嘴角卻勾起了最為噬|魅的淺笑。


    “為什麽?為什麽!”蔓延的猩紅像一條條蜿蜒曲折的毒蛇,流淌在牢獄的地板上。


    荒涼,觸目驚心的猩紅。


    她想要退後,卻將冰冷的久景的身軀抱得更緊。


    想要給予他一絲絲的溫暖,卻看到他漆黑如墨色的眸子一點一點的光芒熄滅。


    “殺了我,殺了我!”她幾乎變得瘋狂而失去了理智,直直的身子朝著那鮮血鑄就的劍刃。


    刺去——


    當朱紅玷染了一襲白裳之時,她仿佛聽到了耳邊一曲離歌傾城。


    隻有心上,還曾記得刻上誰的姓名永恒。


    玉骨冰心隻寒涼,她鬆開了抱緊著久景的雙臂,卻倒在了另一具冰涼的身軀之上。


    “抱緊我……”


    不知是淼淼琴音,郢容給的溫情;還是大漠幾回歌罷,逸言給的溫潤;或是還有誰,會在今後的渺渺歲月裏為她珍惜,為她浮生未歇丟下幾番錯對。


    何以傷離別,此問欲問天。


    那深鎖著濃稠化不開的眸子,隻傾了滿滿的孤傲,抱著她冰涼滿懷。他無端的默然,驚擾了一池的湛藍。


    “起駕莫離閣,還不快傳太醫!”


    在昏眼迷蒙之中,她仿佛回到了從前。


    顫顫巍巍地看著三分春|色,往來幾段離合。惹來她幾番天長地久的煙雨樓閣,“我是不是死掉了?”


    “不許這麽說,朕不許!”


    曲中人的心緒遠遠飄飛樓宇之外,像是瓊樓玉宇,再也恍然無法追尋般的。


    所以隻能是一句安慰罷了,她隻是這麽想,也隻敢這麽想。


    誰低語淺說,“你不許死,至少不許先我而死。還未曾陪你看夠這山川茉色,更未曾慢慢的折磨你,你曾答應過的,怎能食言?”


    他紫金色衣袍加身,行間字裏卻還是那般的溫柔如玉,惹得龍羽一眼的迤邐。


    “末了,就不要再折磨我了……”她好累,隻覺得心口的傷口刺得不偏不倚。“終於,該償還的已經完完全全的償還了……”


    不知不覺的墨色驟變。


    一聲狂躁,勃然大怒。


    “若救不回她,你們幾個都不用活了!”


    紫色衣袖一揮,幾盤瓊玉瓷器落落破碎。


    她在淺淡的紫眸的餘光裏,心事還不曾淺淺放下。


    為何死也不肯讓她安靜的離開?她分明是安靜極了的性子,也從來不肯因了自己的半分牽扯傷及他人。


    所以你才總是能夠讓自己留在你的身邊,她不甘,她不甘,她不甘……


    情迷花毒落魄間,誰曾一吻如夢甘之如飴?


    鎏筠千丈堪醉臥,誰曾一展折扇抱她滿懷?


    滿城茉色不堪剪,誰曾一馬遝來紛繁入世?


    “你要醒來,不然你永遠都還不完欠了我的。”


    “隻有你醒來,還有千萬般浮生虧欠要用三生三世去償還才可作罷。”


    看不破,到底是誰鑄成了心魔。


    她隻昏昏的迷去,再也沒有睜開眼的勇氣和一絲絲的虛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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