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羽搖了搖頭,“公子,你認錯人了吧?”


    司徒瑾若一臉無奈。“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司徒瑾若啊!”


    看著女子又是驚疑又是不屑的目光,他不覺得向後退了半步。


    “你,真的不認得我了?”司徒瑾若再次重複道,“姑娘……我是司徒……”


    還未等司徒瑾若再次說明自己的姓名,龍羽便轉過了臉去對著小瓊夜暗示了眼色。


    “跟你說了吧,這個男子真的是腦袋有問題呢。你不是要去看爹爹嗎,還是早些離開這裏吧。”說著,龍羽便轉過身去。


    拉著小瓊夜便走開了。


    身後的司徒瑾若三步並作兩步走,依然不肯罷休的樣子,直直的站在龍羽和小瓊夜的身前,雙臂張開攔住他們的去路。


    “楚離,你真的忘記我了?”他看著她身邊站著的孩子,一臉的茫然。“我知道你沒死,我告訴龍宸,他不信我,你去親口告訴他好不好?”


    龍羽顯然對身前站著的男子在腦海裏沒有一點印象,“公子,請讓開。我真的不認識你,而且你口中說的楚離是誰?我不叫楚離,麻煩你讓開一下。”


    “如果你是因為剛才我救了你而誤會,那大可不必,隻是夜兒非要我搭救你,隻是舉手之勞。”


    說罷,龍羽雙眸緊緊地盯著司徒瑾若,眼神裏空洞無物,察覺不出來一點是記得他的痕跡。


    這五年來,皇上和龍宸都以為楚離死了。而那日血腥政變,第二日城破阿耶索朗黃袍加身之時,卻帶著她的屍體離開。


    整個皇城大為震驚。


    前朝公主楚離死了,反柳複楚的旗號依然無用。阿耶索朗痛徹心扉,終是離開了皇城。


    龍回和龍宸都以為楚離死了,隻有司徒瑾若癡迷,整整一年對著龍宸苦苦哀求讓他尋找楚離。但是他們都不相信,他就隻有自己去找。


    可是……


    現在的楚離,她真的是楚離麽?


    還是說,她已經忘記了所有,而她身邊的孩子呢?


    “夜兒……是姑娘的孩子嗎?”司徒瑾若問道。


    若是她當年離開皇城,楚離若是沒有死。她的孩子也該是現在這個樣子,五歲的孩子了。


    龍羽護著身邊的小瓊夜,“我叫連瓊夜,叔叔,我和娘親要去找爹爹了,請讓開好麽?”


    連瓊夜。


    司徒瑾若的心猛地像是從高空墜落一般,所有的希望都落空,再看看眼前的女子早已經是為人母親。再也不複他五年前記憶中的樣子,但是唯獨那姣美的麵容粗布加身,依舊掩蓋不了她的美麗。


    還有那骨子裏的淡然,總是不會騙了他的。


    “姑娘,你們這是要往哪裏去呢?我也是馬車翻了,這荒郊野嶺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去哪兒修理馬車。姑娘若是不嫌棄,可否讓我去你住的地方暫且歇息……”


    司徒瑾若厚著臉皮問道。


    話音還未落,龍羽便硬生生的打斷他的話匣子。“嫌棄,”說罷便轉過身去對著小瓊夜說道。“娘是怎麽教你的,雖然告訴你要善良,但是也告訴過你不要和陌生人講話!”


    身後的男子瞬間一人在空曠的荒野之中淩亂……


    “萬一遇到怪蜀黍怎麽辦?把你拐跑了娘親和爹爹就隻有你這麽個寶貝疙瘩,以後不要再隨便和陌生人講話了知道嗎?”龍羽和小瓊夜大手拉小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司徒瑾若咬咬牙,“我一定不會就此放棄的,隻要你還在就有希望。”


    他一定要把今天看到的回去告訴龍宸。


    終於,輾轉走過了十裏路之遠,龍羽和小瓊夜終於來到了阿耶索朗的住處。


    “舒朗,舒朗……”


    “爹爹,夜兒和娘親來看你了。”


    舒朗,蘇舒朗。


    他自己一人住在這間荒野中搭建的茅草屋,半個月龍羽和小瓊夜都會來這裏看他一兩次。


    他總是說自己很忙,在這裏的荒地上種了許許多多的花草,莊稼。


    還在門前種下了幾盆茉莉,總是開得鮮豔,卻是一年隻開在七月份,隻是三三兩兩的稀少開放。


    蘇舒朗起身,聽到了是龍羽和小瓊夜的聲音便走了出來。“你們來了。”


    他一手抱著小瓊夜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龍羽看著小瓊夜和舒朗一臉開心的樣子。


    “你總是不說來看看我們娘兒倆,夜兒總是忍不住要讓我帶他來看你。”她隻是覺得他們之間隔著什麽,但是五年來始終沒有吵過架。


    舒朗笑了笑,一手舉起了肩上坐著的小瓊夜。“兒子,你想爹爹了?爹爹也想你了!今天爹心情好,我們今晚吃紅燒獅子頭好不好?”


    “好!”小瓊夜最喜歡吃紅燒獅子頭了。


    男子對著龍羽站定了,拉著她的手走進了裏屋。


    “那就讓你娘親去做!”


    “恩恩。”小瓊夜一臉歡喜,雙手鼓掌。


    女子五年來,為人母親早已經是練得一手好廚藝。


    龍羽點點頭,“好,我這就去準備。今天就讓你們爺兒倆大吃一頓。”


    雖是這裏的農活不多,也不是很累,收成不多,舒朗總是能夠把這些農活打理的井井有條。龍羽有時候問過他,不如放下了這裏的農活去和她們娘兒倆一起住。


    還能互相照顧,總不至於跑這麽遠見麵不容易。


    但是舒朗總是笑笑說,他放不下這裏的農活。這裏的荒田已經開辟了很多塊,就這麽閑置著怪可惜,而且他還要養活這一大家子。


    龍羽辯他不過,也隻好作罷。


    一家三口,在一片歡樂聲中,吃過了晚飯。


    而在麓陽王府,一名素白衣著的男子正在對著龍宸長篇大論。


    幾乎是聲淚俱下。


    “你知道我今天有多麽不容易嗎?你倒是自己坐在這裏說風涼話!”剛才他踉蹌著滿身是土,滿臉灰塵才回到了麓陽王府。


    龍宸舉起了手中的茶杯,訕訕道:“知道你不容易,我早上還好好地給雇了一架馬車,傍晚你灰頭土臉的回來了馬車卻丟了。”


    “你也真夠不容易的了,可是你也顧及一下本王行麽?現在王府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這樣被你揮霍下去我也是養不起你了。”龍宸一口氣埋怨道。


    他不僅要養活八房福晉,全府上下幾十口家丁,還要養活這個出手大方的司徒瑾若。


    男子麵色尷尬,“這幾輛馬車根本花不窮王爺,就算是幾百輛馬車王爺都花得起。哎呀,龍宸,你就相信我吧。我今天真的是碰到楚離了,她牽著一個五歲大的孩子的手。”


    司徒瑾若繼續說道。


    “所以我才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不怎麽會駕馬車,一路跟著她才把馬車翻了的。不過……她還是那麽善良,出手救了我!”


    龍宸聽了,絲毫沒有在意。


    隻是再次倒了一杯茶水細細的品著,“那她有沒有跟你說,你不是不怎麽會駕馬車,而是根本就不會駕馬車啊?”


    司徒瑾若聽了,一把拉住龍宸的手。


    “她把我忘記了,她說她不認識我!這是不是很奇怪?她怎麽能不認識我呢?”


    龍宸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邊,揚起臉來對著司徒瑾若說:“是啊,她怎麽能不認識你呢?她怎麽就能把你忘了呢?因為什麽呢?”


    “對啊,因為什麽呢龍宸?”司徒瑾若一臉疑問。


    看著司徒瑾若癡傻的樣子,龍宸一掌劈過他的腦門兒。“因為你認錯人了!楚離死了,早就死了,五年前她就死了!”


    這是他五年以來,對司徒瑾若說過的最多的話。


    龍宸以為,自己說的都已經嘴角磨破了皮,而司徒瑾若的耳朵聽了那麽多遍,依然沒有磨出繭子。


    他唯獨佩服的人便是阿耶索朗,他終是帶著龍宸對他說的話帶走了楚離。他也同樣的佩服著司徒瑾若,雖然癡癡傻傻的,但是五年以來,一直一心不改的認定了楚離沒有死。


    隻是生活在了一個讓他們無法找到的地方,隱姓埋名。


    今天他更是認定了楚離真的沒有死,那個帶著孩子的女子出手救了他,他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才會衝著她的方向駕著馬車一路疾馳,顧不得他根本不會駕馬車,也顧不得前邊是下坡。


    “如果你還是不相信,明天就跟我一起去找她。”司徒瑾若瞪大了眼睛,神色身份嚴肅。


    龍宸這次顯得有些相信了,五年來,他似乎第一次看到司徒瑾若這麽真實而堅定的眼神。


    “可是你要我怎麽相信你?人家都說不認得你了,五年了。即使忘記一個人,兩三年就足夠了。而且,你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兒怎麽找?”


    龍宸想起了之前,司徒瑾若不是沒有帶著他去尋找過楚離。


    龍回也不是沒有帶著幾萬的禦林軍去找過楚離,大漠,草原,塞外,甚至戈壁……


    他終於知道,原來世界是這麽大,這麽空曠的遼闊,又是那麽可怕的擁擠。若是一個人想要消失,是那麽容易,而想要找到她的蹤跡,卻是那麽的難。


    龍宸和龍回都慢慢的接受她已經死了的想法,這樣好安慰自己她是死了而不是故意躲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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