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抹素白,麵紗還是緊緊的蓋住了男子的臉,我懷疑道。||“你丫的是不是跟我有仇?話說我沒做什麽壞事啊,想來也就是上個月給孩兒他爹煲紅薯粥偷了別人家地裏的幾根紅薯……”


    我一頭霧水。


    這孩子三番兩次壞我好事,我看他還是不答話,便一把攬住他的脖子。“喂,你不會是那家被我偷了紅薯的種地的吧?”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嘿,你是不是當我好欺……負……”


    “啊……!”


    當我一手拍到他柔弱的肩膀上時,我的手卻毫無意料的且沒有阻力的從他的肩膀上滑落了下去!


    “天哪……”我緊張而驚懼的捂住了嘴巴。“你……你你你……你沒有胳膊……”


    回應我的,卻仍然是那張麵紗之內不動聲色的臉。


    應是姣柔的臉,性子也是那般的孤傲清塵。


    真的嚇到我了,當我們落地的時候,我竟然不自覺地倒退了幾步離他幾步遠。


    “別害怕。”他終於驀然開口,讓我知道他確是一個人一樣的存在。


    而不是什麽鬼神。


    我倒吐了一口涼氣,卻感到脊背陣陣冒汗。“你……你是誰?你會說話……”


    不知道這是確定還是疑問,但是我現在的感覺就是遇到了鬼。


    這個突如其來的人,兩次把我從宮門口輕功帶走,我卻發現他是極孤僻的人,惜字如金不愛說話,素白衣裳沒有雙臂!


    “你不必在意我是誰,我隻是來提醒你,別去。”說罷,男子便轉身以飄逸的背影背對著我。


    在黑色的夜幕之中顯得尤為荒涼,且格外的清秀。


    可是,我循著那聲線,卻覺得音色愈發的熟悉入耳。


    斷臂……我霎時臉慘了一半。一隻手嚐試著戰戰兢兢地去觸碰那弱不禁風的肩膀,“你……是……你是……”


    “我叫郢容。(.)”他猛然轉過身來,麵紗已經被揭開。


    那麽熟悉的麵孔,還是那般的清秀出塵,卻是帶著幾分蒼涼和荒蕪,帶著歲月的臨摹雕琢,那精致的五官頃刻間顯露在我眼底。


    郢容。


    那雙手倏然抽離,我以為我聽錯了。


    我以為是夢境,我以為他是個遊離的孤魂野鬼飄飄蕩蕩想要索了我的命去……


    我被嚇得魂魄都差點出竅。


    可是,下一刻我卻迷蒙了雙眼,瞬間卻被他擁入懷中。


    “你……”我在風中亂了心緒,卻見幾個巡衛從我們身邊走過,卻是向著我們這邊瞧了兩眼。


    郢容。


    原來你是郢容,那個在鎏筠坊的琴師郢容,那些被歲月傾倒的日子裏隻肯為阡茉撫琴的郢容啊。


    刹那間我眼底眉梢透露出寸寸驚喜的鎏霓,慌忙之中我卻不知道雙手該怎麽擺放。


    那幾名巡衛的走的遠了,他匆忙將我推開,卻顯出一派孤冷神色。


    那感覺……還是那麽的幹淨,但是卻顯出幾分遼遠,漠然。


    我悄悄地走近了他的身邊,一手小心翼翼地十分珍愛的捧住他的臉頰。郢容……我是阡茉,阡茉啊……你,還記得我嗎?”


    因為歡喜,因為慌亂,我竟然一時焦急的忘記了該怎麽說話。


    男子卻一手清涼的覆上我的手背,而後握緊了我的手腕。


    下一秒鍾,驀地將它拿下臉龐。“姑娘,我們認識麽?”


    我不覺得身子如同抽空了一般,感覺腳底沉重地像綁了重重的鐐銬壓得我無法踏步。


    “郢容,我是阡茉,阡茉啊!”一雙紫眸在黑夜中熠熠閃光,訴說著往日的時光美好。


    男子卻側著臉,從夜空中劃出一道淺淡的弧線。“阡茉,阡茉……”他似是用盡了力氣思忖了好久好久。


    “我不記得了……阡茉……”一個空曠的聲音從男子的口中發出清脆的聲響,冰冷的敲擊著龍羽的心坎。


    他不認得自己了麽?


    他怎麽可以不認得自己?


    我是怎麽也不肯相信,上前一步,我雙眼動也不肯動的凝望著他的眼。“郢容,你真的忘記了阡茉嗎?那個鎏筠坊的阡茉啊,你是郢容,我是阡茉啊!”


    仿佛往日的時光在腦海裏交替放映著,我的腦海裏顯現出很久之前……我曾在鎏筠坊裏,叫做阡茉,和這個叫郢容的男子在一起。


    最終,還是換來了男子輕緩地搖了搖頭。“記不得了,鎏筠坊,阡茉,我們應該是認識的麽?”


    我不可置信地對著他的眸子,“你是不是在跟阡茉開玩笑,亦或是在跟阡茉賭氣?賭氣阡茉先行離開了鎏筠坊,不要這樣好麽?不要嚇我啊!”


    他瘦弱的雙肩仿佛在風中一碰就倒,但是我卻還是用力的搖晃著他的肩膀。


    可是他的雙眼卻帶著幾分迷茫,像是真的全然忘記,亦或是從不曾發生一般的空靈。


    “真的……記不得了。”男子不覺得退後幾步,在黑魆魆毫無星辰的夜空中他的雙目顯得有些驚恐。


    那是看著我像是一個陌路人的眼光,甚至有些懼怕我。


    “我是阡茉,你真的忘記了麽?可是如果你真的不記得我,不認識我,卻又為何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三番兩次的阻礙我進宮?”


    紫色的眸子咄咄逼人,我想問出他兩次帶我走的原因。


    男子卻隻擎著身子,一派空靈毓秀。“皇宮禁地,姑娘還是不要擅自闖入的好。”


    他果然惜字如金,可是眉宇間透露出的氣息還是像以前那般。


    “你還是那麽善良,甚至還是那麽在意我,會保護我。”可是現在的我,現在的阡茉,早已經強大到可以自由出入禁地了。


    男子聽了,徑自轉身,卻再回首。“姑娘說的話雖然郢容聽不懂,但是倘若姑娘還是執意要闖入宮門,郢容還是會再次出手。”


    這下倒是讓我又迷惑又哭笑不得了。


    “為什麽啊,既然你不認識我,為什麽還要管我?”是英雄救美還是死心眼?


    郢容這孩子……


    自鎏筠坊別後,時常想念,有多少年沒見了?


    但是他還是那麽的固執,從隻為自己撫琴到離開坊間斷臂到現在使用兩次輕功搭救自己,你還是那般的固執,甚至頑固。


    這次,還是我先行離開,走到了草叢的盡頭走到了他的身前。伸手去挽起了那空空的白袖。驀然間,心裏有一塊空空的被觸動,卻空落落的無法安歇。


    “罷了,今晚被你鬧得沒有心思闖進宮裏了。可是我已經沒了去處,少年可否好人做到底,借公子的住處留宿阡茉一晚?”我那般的淡然如水道。


    而舉止動作卻像是撒嬌一般的嬌聲嬌氣,一隻手挽著那空蕩蕩的衣袖便尾隨在他的身後。


    他轉過身去,便緩緩地帶著我走著。


    穿過沙曼,穿過籬牆,穿過林子,走到了一個漫山流淌著溪水的地方。


    正當我想起了那時候對他的比喻,便是流觴曲水一般,驀地輕笑起來,他卻恍然轉過身來麵對著我。


    麵色從容優雅,“抓緊我。”


    “噢……”當我的手不自覺地便攬在了他的脖頸,他便飛身一躍穿過了那帷幔的山頂。


    這時候,我才知道輕功原來可以這麽飛。


    我笑得正開心,他卻倏然落地,十分優雅的將我安然放下。


    他動作輕緩,我知道他是在顧及著我。他總是那麽的孤冷,言語雙眸間帶著塵世喧囂的不屑一顧,但是他骨子裏透出的特別,透出的在乎,那種優雅紳士溫暖,是阡茉永世不忘的。


    終於,我們走到了一個枯草搭建的小屋旁。


    他指著那間小屋,對我微微一笑。“進去吧。”


    “今晚我們睡在這裏嗎?”我笑著說,說完我便扯著他的衣角。


    郢容卻站在原地不動,“不是我們,是你。”


    什麽意思?


    我愣了半晌,“難道你不進去睡麽?”說著,我便瞥了他一眼。“這孩子,你該不會是存著男女授受不親的思想吧?”


    他的雙眸卻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皎潔明媚,勾起姣美的笑容。


    偏偏又側著身子指著前邊不遠的石凳子說,“諾,那就是我睡覺的地方。”


    我頓時呆在原地,“這樣睡在石凳上一個晚上,是會把人凍感冒的!”我拉著他的衣袖不許他過去。“快進屋,我睡地板你睡床上。”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裏久違的放映著,連氏原以為自己沒有名字,可現在卻得知自己是有名字的,叫阡茉。


    郢容低眉看著我的手,示意我鬆開,眼底的寒涼具有超強的威懾力。


    我馬上便將手鬆開,“對不起……”我不該這麽隨意的拉著他的衣袖。


    這樣子會使感到自己的自卑感,畢竟他已經失去了雙臂。


    “既然如此,你便快進了裏屋去睡。我好在屋外守著你,你盡管安心,倘若實在是睡不著,也可以聽郢容吹簫。”他索然說道。


    聲音裏自有一番蒼涼古樸。


    風起了……


    郢容的衣袖在夜風的吹拂下吹開,他麵色卻淡然不動般巍峨矗立。“快進去吧。”


    我隻好雙手推開門扉,吱呀一聲門便被推開,裏麵還是映照著敞亮的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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