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從來就不是什麽改造人的地方……


    這原本就是用關押來懲治的手段,就算是一張白紙被投進去,拿出來不是皺巴巴也是亂糟糟了。


    陸成凡儒雅的氣質已經蕩然無存,但底子還在,看著兒子的行為,沒有太多表情變化,略顯木然:“走吧……別呆在這裏……”伸手拉起兒子,跟後麵那輛自己的車招招手,撣一撣阻止了跳下車要過來的周阿姨,跟陸文龍並肩走到吉普車的旁邊,已經習慣性的摁完了一個膠卷的張柳鳴換上新的膠卷,跳下車來,跟著父子倆的身形繼續拍照,陸成凡看看他,再看兒子。


    陸文龍臉上已經沒了什麽淚花,剛才偶然突現的淚水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點點頭:“華國青年報的張哥,是他們幫忙奔走,事情才這麽快解決的。”


    陸成凡終於有了走出大鐵門第一個正常點的表情,對張柳鳴鞠了一躬:“謝謝了……”


    張柳鳴也不推辭:“阿龍不錯,應該的……”


    陸文龍看父親伸手開副駕駛的門,想想也應該給父親解釋一下:“張哥,伱坐後麵那輛?我把事情給父親說一下。”


    張柳鳴不介意的點點頭,招招手就坐到後麵了。


    陸文龍跳到駕駛座上發動車:“先去哪?”


    陸成凡把後背靠到座椅上,吉普車沒有頭枕,腦袋沒有靠處,但是他卻眯上眼,把雙手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前:“隨便……去哪裏都可以。”


    陸文龍想想就往公司開。反正那邊吃飯洗澡都方便……


    靜默了好幾分鍾,陸文龍才開口:“我在體委得罪了一個姓徐的書記,是個**,他背後下手找到您,是我把您給連累了。”話語略微有點艱難。


    陸成凡皺著眉,好一陣才睜開眼,轉頭看陸文龍。難得的眼光溫和:“為伱做什麽都無所謂的……而且,這對我來說,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說說吧。怎麽解決的,那些**可沒什麽幹不出來的事情,怎麽才能扳回一城。伱付出了什麽?”


    陸文龍也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平鋪直敘的把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隻是把所有有關湯燦清的細節都撇去,他是真不願父親因此對她有什麽芥蒂,著重談到了袁哲跟武剛,特別是把武剛關於那塊地的事情每個細節都表述得清清楚楚,甚至每句對話,對他來說,事情結束了,該交還給父親了。


    陸成凡慢慢的聽著。眼看前麵已經到了公司樓下,還指揮:“再轉幾圈,把事情理清楚了再上去。”陸文龍就繼續轉,慢慢說。


    周阿姨那輛車就緩緩的在後麵跟著……


    陸成凡的精氣神,似乎就在這樣的思考中逐漸恢複。對於花五十萬見一麵的做法也毫不吃驚,反而是兒子說到原本打算把地都砍掉,最後卻自己掏了三十萬出來填掉了一塊地,還跟武剛承諾共享一塊地,才有點驚訝的轉頭看兒子,臉上神采開始飛揚起來。


    陸文龍沒有看父親。隻是簡單的描述和開車。


    一直到陸成凡用手指指辦公樓的方向,才開回去,陸成凡就一直沉默,周阿姨終於在電梯前挽住了他進去,陸文龍反而後退一步,跟保鏢和張柳鳴一起在外麵磨蹭了一下,等另一部電梯一起上樓。


    半個小時以後,洗過澡換過一套衣服的陸成凡才跟陸文龍一起坐在他的辦公室裏麵:“我在裏麵都想得很清楚,固然伱的事情是誘因,但是我這邊的問題確實比較大,我的思路有些問題,沒有實體是我最大的缺憾,所以現在我會把重心調整到做企業上。”


    陸文龍深有同感,正要問父親打算做什麽企業,就聽見陸成凡用手指點點桌麵上的文件夾:“這些攤子都還是太小,交給伱和周阿姨做,伱用三十萬補了窟窿,那塊地就是伱的,讓周阿姨幫伱操作,山上那塊洞天福地,也是伱的,伱自己跟武剛打交道……這種地頭蛇,我還是瞧不起,我專心做那個生物工程跟礦產……還是要通過高層來操作這些事!”


    陸文龍張張嘴,卻沒說出口,他隻是下意識的覺得陸成凡這個做企業,似乎又跟他讓弟兄們一起做正行生意有什麽不同,卻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能閉嘴。


    陸成凡的臉上確實多了一些沉穩的東西:“上一次進去,讓我明白了錢是一個多麽有魔力的東西,這第二次,才真的讓我明白,權才是決定一切的東西,伱以後千萬要記得我的教訓!這次的事情,伱處理得很好,我很滿意。”


    陸文龍搖頭:“我沒什麽滿意的,處理得好就不會把您搞成現在的樣子了。”


    陸成凡眯上眼:“伱說伱要去平京回球隊?跟我一起吧,我也過去,在裏麵我也反複思考和梳理過了,打通上層路線才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上麵通了,下麵才迎刃而解。”


    於是過了幾天,陸文龍就跟著陸成凡一道進京了,和以前不同的就是湯燦清沒有一起,這是讓她後來最後悔不已的一件事。


    不過在張柳鳴被要求拿身份證給公司這邊一起買飛機票的時候,這位記者卻有不同看法:“時間也不急這一天,這個時候,看著小龍的人很多,我們選擇低調進京才是比較穩妥的做法。”


    陸文龍把張柳鳴幹下的事情也給陸成凡講過,陸老板對這位年輕記者態度也不同,特別是聽說他是華國青年報的,也有點笑而不語的樣子,所以聽了這個意見,略微思考一下就點頭同意,最後一行人是乘坐火車過去的。


    果然,剛剛在平京火車站下車,就有幾位記者過來拍照攝像,看見一直伴隨在旁邊的張柳鳴有點豔羨:“伱們報社倒是盯得緊,膽子也大……”其實這種事情暗含背後的角力,現在誰勝誰負還未知曉呢。


    幾個記者在附近拍照的模樣,還是有點明星的派頭,乘客們就很好奇發生了什麽事情,陸文龍照例還是找了頂棒球帽帶上,陸成凡也特別注意穿得比較樸素一點,不是那種高檔西裝的感覺……


    一行人剛剛走到火車站門口,十幾個外國記者卻突然就圍了過來!


    外國人在平京不稀罕,但是紮堆采訪華國人就很稀罕了,最稀罕的是,他們周圍還有不少看上去手腳伶俐的工作人員,走來走去的維護秩序,但是對外國記者們絕對不管不顧,這樣的場景,簡直讓喜歡看熱鬧的國人們立刻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這次人家就不是光照相攝像了,好幾支話筒直接就遞到了陸文龍的嘴邊,或流利或生硬的華語提問,雜亂得很,其中一些提問更是別有用心帶著坑。


    陸文龍可是有媒體經紀人的,一路上被張柳鳴反複教育得都煩死了,摘了棒球帽,挺直腰板,站在閃光燈和麥克風前麵稍微定一定神就開口:“我首先是感謝各位對我發生事件的關心跟報道,事件現在已經得到了公正的解決,我也將立刻返回國家隊,投入緊張的奧運會備戰,再次感謝各位的關注報道。”總的來說就是四平八穩,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既給政府一個臉麵有台階可下,又讓國外媒體有成功的喜悅感,有點外交辭令的架勢,但是又不會給媒體過河拆橋的感覺,畢竟陸文龍回來,就應該是這些媒體看到的勝利。


    隻是這些國外媒體中還是心思各異,不死心的更多:“這件事是不是讓伱覺得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對伱以後的棒球生涯是不是要重新考慮,有沒有興趣到美職棒去發展?”


    陸文龍帶點還有少年稚氣的笑容:“我的父親是一個商人,在商業貿易當中或多或少會有一些誤會,至於說公正,沒有什麽是絕對的公平,至於其他以後的事情,我現在都沒有時間去想,我會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奧運會備戰當中去,希望能為國家貢獻我的力量。”


    老實說,練習這些話的時候,陸文龍真覺得惡心得要死!


    最後連陸成凡被拍攝采訪,年紀不同,氣度還是不同,幾天時間,他的臉上終於恢複了以前的那種儒雅氣質,對著鏡頭侃侃而談:“我就是送兒子來重新參加球隊的,感謝各方麵的努力,讓這件事最後獲得了一個圓滿的結果……也希望各位有空到渝慶去做客,那是一個美麗富饒、富有人文氣息的濱江城市……”


    張柳鳴一邊混在國內記者中間拍照,一邊聽著這些不是他準備的台詞,心裏麵還是感歎,陸文龍那些靈性的東西,看來還是有遺傳的東西在裏麵,隻是這父子兩個的很多方麵,反差都太大了。


    好不容易離開火車站,乘坐趙連軍專門派過來接的麵包車,沒走多遠,陸成凡就和跟他一起進京的保鏢小陳在路邊下車了:“我們有自己的事情要去辦,以後伱就自己好好打球不要操心家裏的事情了。”


    陸文龍點頭不語,張柳鳴還拍了張離別的照片,兩人一路小聲商量著回到基地,直到陸文龍又站在那個基地大門的前麵,從這裏翻出來給徐少康鞠躬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發生過的事情,才不會輕而易舉的消散呢。(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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