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上回說到莫長老一聽翠翠說自己是打退堂鼓,甚至威脅說出了事,自己怎麽向商良交代,便嘻嘻笑著說:“我老叫化寧願打退堂鼓,也不想去坐監房。”說完,真的丟下豹兒、苞兒、青青、翠翠四人,大笑而去,轉眼便不見蹤影。


    翠翠跺腳道:“這個老叫化,怎麽不顧我們就自己走了?”


    豹兒說:“他老人家或者有什麽事,先走一步也說不定。”


    “有事他怎麽不說?”


    青青說:“小翠,算了!他既然走了,埋怨也沒有用,我們也走吧!”


    他們一行四人,順著大道,往南向賓川縣城而去。


    賓川是大理府屬下的一處州城,離金沙江邊有一百裏左右。要是他們施展輕功,不需一個時辰可到。一來大道上來往行人不少,因為西麵有一處雞足山,又名九曲岩,山巍峨而奇秀,是大理府一處有名的佛教勝地。每日都有不少善男信女前去進香拜佛。大道上每隔十裏左右,都有一些茶亭粥棚飯店,方便行人歇腳進食。要是施展輕功,就會令世俗驚異了。二來也怕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所以他們隻像平常人一樣,在大道上行走。到達賓川縣城時,已是臨近黃昏。他們在—間悅來客棧投宿時,隻見一輛華貴的馬車從大街另一頭飛奔而來。駕車的竟然是位少女,宮裝打扮。跟在馬車後麵的又是兩位佩劍的勁裝少女,騎在兩匹白馬上。在這騎馬少女的身後,卻有四名佩刀的彪形大漢。這輛華貴的馬車喝叱而來,令街上行人紛紛向兩旁閃開。


    豹兒等人看見暗暗猜疑:這是哪一處的富貴人家,聲勢這麽的煊赫?華貴馬車在他們麵前—閃而過,直向州衙門奔去。他們不想多事。本來豹兒、苞兒已生得一模—樣、穿著打扮又相同,已引起不少人的驚奇和注意,在私下裏議論紛紛。要是再向人打聽這輛華貴馬車是誰家的,那就更叫人注意了。於是便投店住宿。


    深夜,豹兒暗練內功完畢。驀然聽見窗外輕風吹起,一條人影從窗口閃了進來。他正想喝問,可是在燈光下一看,頓時驚愕住了:來人是位風華絕代、清雅、嬌美無比的妙齡少女。一雙美目,流盼生輝,含情微笑的注視著自己,豹兒脫門而出:“段姐姐,是你!?”


    來人正是大理段王爺的千金段麗麗。她“噓”了一聲,輕說:“兄弟,你跟我來!”說完,又閃身出窗外。


    豹兒不知段麗麗深夜裏來找自己有什麽事,便跟了出來。兩人一前一後,施展輕功,從屋麵躍出城郊,在荒野的一叢樹林中停下來。


    段麗麗說:“好了!兄弟,我們就在這裏說話吧。”


    豹兒打量了四周一眼,問:“段姐姐,有什麽事發生了?”


    “沒事!”


    “那姐姐怎麽帶我來這裏呀?”


    “這裏沒人,好說話呀!”


    豹兒又愕然:“來這裏說話?”


    “不好嗎?兄弟,我問你,你找到了跟你一模一樣的點蒼派少掌門了?”


    “找到了!”


    “不錯!他真跟你一模一樣,難以叫人分辨出來。”


    “姐姐,你看見過我們了?”


    “我要是不看見,怎麽會來找你?”


    “姐姐,我怎麽不見你的?姐姐在哪裏見到我們了?”


    “悅來客棧的門口。”


    “姐姐也住悅來客棧?我怎麽沒看見的?”


    “我坐在馬車裏,有簾遮著,你怎麽能看見我?”


    “原來那輛華貴馬車是姐姐的,怪不得與眾不同了!姐姐,你怎麽來到了這裏?”


    “去雞足山金頂寺代母進香,路過賓川,想不到碰見你。”


    “姐姐,你怎麽一眼就認出我來?好多人都分不出我和點蒼派那少掌門的,就是連青青和翠翠,在船上也有時將我們叫錯。”


    “說句老實話,我也沒辦法認出你和那少掌門,你們真長得一模一樣。”


    “那姐姐怎麽認出來了?”


    “我是碰巧的。”


    “碰巧!?”


    “是呀!我先到你房間試試下,一聽你驚喜地叫段姐姐,我便肯定是兄弟你!隔壁房間那一位是點蒼派少掌門了。”


    “要是姐姐先到他房間又怎麽辦?”


    “那我一定也能分辨出他是少掌門。”


    “為什麽?”


    “兄弟,這還不明白?少掌門從來沒見過我,怎會驚喜地叫我為段姐姐?他不是愕然問我是什麽人,就一定拔劍怒喝我來幹什麽?”


    “原來這樣。”


    “兄弟,要是你和他同在一個房間裏,大家都不說話,麵無表情,我也實在分辨不出來。不過,我始終有辦法分出你們來的。”


    豹兒好奇問:“姐姐有什麽辦法?”


    “出劍刺你們呀!還手的一定是少掌門,不還手的一定是你。其實,要分辨出你們,我還有好多的辦法哩!”


    豹兒一笑:“姐姐真聰明。”


    段麗麗笑著:“這算什麽聰明呀?任何知道你們的,都可以從武功或問話中分出你們誰是誰來!”


    頓了一頓,段麗麗又說:“兄弟,這半年多,你在江湖上走動,名聲可闖大了。火燒黑峰寨,端掉岷江一霸,大鬧嘉定州,弄得武林中人驚奇的側目而視了!不過,這名聲全歸到了點蒼派少掌門的身上。”


    “姐姐你怎麽這般清楚知道?”


    “我有耳報神啦!”


    “耳報神?”


    “你是不是奇怪了?兄弟,你有沒有在樂山大佛上碰上了秀才?”


    豹兒驚喜:“秀才!?是那司馬青?他是姐姐的耳報神?”


    “兄弟,他是我的兄長。”


    豹兒更驚訝了:“姐姐,他怎麽姓司馬的,不姓段?”


    “一個大理王子微服外遊,能用真姓名嗎?那不更叫朝廷的錦衣衛人注意了?”


    “怪不得他像姐姐這麽的好說話了!我要是知道他是姐姐的哥哥,就請他和我們一起玩了!”


    “他不會和你們在一起的。其實他並不是到樂山遊玩。遊山玩水,那隻是一個托辭。”


    “那他去樂山幹什麽?跟蹤我?”


    段麗麗笑著:“兄弟,他怎麽跟蹤你的?他是暗暗盯蹤錦衣衛的什麽潘三爺。兄弟,這事你千萬別對人說,那更引起朝廷對我家的顧忌了!不過,現在好了!姓潘的在嘉定州給你和你那兩位什麽江湖小殺手一整,整得他像出了麵的麻風,不敢在江湖跑動啦!而且還日夜提心吊膽毒發身亡,沒心思去打聽我們段家之事。兄弟,這一點姐姐要感謝你!”


    “姐姐,你別感謝我,當時我隻惱恨他為人那麽歹毒,要暗害我,才動手揪他摔在地上,並沒有想到是為姐姐一家而幹的。”


    “不管兄弟怎麽說,我總忘不了兄弟之恩,更忘不了兄弟在那荒山古刹中救我之情。”


    “姐姐,你怎麽老是提這件事的?其實,我也忘不了姐姐教我功夫之恩!你關心我,帶我離開那古刹……對了!姐姐,你有沒有再碰上那個獨角龍呀?”


    “碰上了,在虎跳崖給我幹掉了!”


    “姐姐殺了他?”


    “不殺他,留著他再來暗算我嗎?”


    豹兒想起獨角龍這麽—個大盜,不但給肥瘦雙俠燒了他的窩,更追得他像喪家犬似的四處逃命,想想他的遭遇,也夠慘的。最後,這個滇西一帶巨賊,葬身於虎跳崖下。


    段麗麗問:“兄弟,你認為他不該殺?”


    豹兒說:“他也是罪有應得,姐姐沒殺錯他。”


    “我還以為你這半年多在江湖上白混了,怪姐姐殺了他呀。”


    豹兒笑了笑:“我怎會怪姐姐呀?”


    “兄弟,你怎會找到那跟你一模一樣的點蒼派少掌門?”


    豹兒便將自己怎麽在白龍會重慶堂受了重傷,怎麽去縉雲山求醫,怎麽碰上了點蒼派的少掌門等等經曆略略說了一回。段麗麗說:“這一下你可完成了心願啦!今後你打算去哪裏?留在點蒼山?”


    這一問,正問中了豹兒一路來的心事。他何嚐不考慮今後何去何從呢?留在點蒼山,自己算什麽人?點蒼派的弟子怎樣看自己?就算好心的白衣仙子當自己是親人,其他人會這樣嗎?不會以奇特的目光看自己?不了解的人,說不定說自己意圖貪窺少掌門這個位哩!正所謂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長久在點蒼山住下去,就算萬裏掌門夫婦、青青和翠翠不猜忌,別人多多少少都會猜忌的。自己不留在點蒼山,又去哪裏?一個人在江湖上漫無目的闖蕩,萬一碰上了黑箭和那個黑衣青年劍客,那不危險?到時,連個幫手的人都沒有。豹兒雖然心地極好,為救他人,甚至不顧及自己的危險,但內心裏卻極為傲然,他不願意投靠他人過日子。他既怕麻煩別人,更怕別人瞧不起自己,寄人籬下,哪有像自己在古刹時跟隨師父那麽的自由自在!


    段麗麗見豹兒一時沉吟不語,又問:“兄弟不想留在點蒼山?”


    豹兒搖搖頭:“我不想。”


    “不想!?那麽兄弟來我家好不好?我一家人會將兄弟當親人般的看待。再說,我兄長也很喜歡你的。”


    “姐姐,我怕連累了你一家。”


    “兄弟,你怎麽連累我家呀?”


    “姐姐,我得罪了錦衣衛的人,要是他們看見我在姐姐家裏,那不更叫他們顧忌了?”


    “那兄弟打算去哪裏?”


    “姐姐,我想回到我原來生長的地方。”


    “那個荒山古刹?”


    “是!”


    “你近兩年沒回去過?那占刹恐怕早已荒蕪倒塌了!”


    “不怕,我想辦法蓋好它。隻要有一間房,我就可以住下,要不,我住岩洞裏也行。”


    “兄弟,你一定要回去,不跟我在一起?”


    “我不想害姐姐—家。”


    段麗麗想了想:“兄弟,你去那古刹也好!最好找尋到你師父留給你的武功秘芨。隻要學到了你師父八成的功夫,就不怕什麽黑箭、黑衣青年劍手找你尋仇了!同時還可以完成你師父的心願,仗劍遊俠江湖。以你現在的武功,盤龍十八劍法怎麽也敵不了他們奇詭莫測的劍法和掌法。”


    “姐姐,我也是這麽想的。”


    “兄弟,關於你的衣食起居,我會派人來給你打點。”


    “不!姐姐,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去了哪裏。再說姐姐這麽派人去,不擔心引起錦衣衛人的注意?”


    “兄弟,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你去了哪裏。同時,我更不想讓人知道我這麽幹。”


    “姐姐最好別派人來,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再說……”豹兒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凝神側耳傾聽。


    段麗麗奇異問:“兄弟,你怎樣了?”


    “姐姐,我聽出遠處有人尋來。”


    “哦!聽出什麽人來了?”


    一會,豹兒說:“是翠翠。”


    “江湖小殺手?”


    “是!”


    “兄弟,那我先走了!別對這小殺手說你見到我。我們今夜裏的事,你也別對任何人說出來!”


    “姐姐,我知道。”


    “兄弟,那你快出去見她,別讓她大呼大叫的。我走了!後會有期。”


    段麗麗說完,便抽身急去。


    豹兒本來想將話再說清楚,但段麗麗已走了,隻好走出林子,迎著翠翠而來。他聽到翠翠幾乎帶哭的喊著:“豹哥!你在哪裏?你應應我啊!”


    豹兒急展輕功來到她麵前,說:“翠翠,別喊,我在這裏。”


    翠翠驟然在月下看見了豹兒,又驚又喜,又怨又怪的說:“豹哥!你怎麽不聲不響的離開客棧了?我好害怕。”


    豹兒想不到翠翠這麽的惦掛著自己,慚愧的說:“翠翠,我沒去哪裏!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你怎麽一個人跑出來的?”


    “翠翠,我在追趕一個人。”


    “追趕一個人?什麽人?”


    “我不知道,追到那林子邊,就不見!”


    “你追他幹什麽?”


    “他在我住的客棧瓦麵上行走,我害怕對我們不利,便躍上瓦麵。誰知他一見我就走,我來不及叫你們,就追出來了。”


    “不會是黑箭打發來的人吧?”


    “我不知道。”


    豹兒為了不暴露段麗麗的行蹤,第一次在翠翠麵前說了謊。幸好在月夜之下,翠翠沒看見他臉紅,不然,以翠翠的機靈,準會起疑心,—直會不停的追問下去。


    翠翠埋怨起來:“豹哥!我害怕你一個人不聲不響的離開我們了!”


    豹兒一聽,又觸及到自己的心事。自己終有一天,會離開她們,回到自己生長的地方去。


    翠翠見豹兒不出聲,帶顫抖地問:“豹哥,你不會真的要離開我們吧?”


    “翠翠,我要是離開又怎樣?”


    “不,不!我不準你這麽說,也不準你離開我們。今後,我要寸步都不離開你!”


    豹兒更是一個重情感的人,說:“翠翠,我也不想離開你們。”


    翠翠高興起來:“那我們就永遠也別離開,永遠在一塊。”


    “翠翠,現在已找到你們的少爺了!我不離開,能長住點蒼山嗎?”


    “為什麽不能?”


    “就是可能,我好意思嗎?”


    “有什麽不好意思?別說你對點蒼派有大恩,兩次救了老爺和夫人,也救了點蒼一派,就是沒有,夫人見你長得和自己的親兒子一模一樣,也會認你為義子的。兒住父母處,有什麽不好意思呀?”


    豹兒聽了好笑,這不是江湖上所說的施恩望報嗎?連王向湖大伯也不願意在陳少俠家中住,自己年紀輕,長久住在別人家中,別人不生厭,自己也生厭了!至於麵貌相同,強拜人家為義父義母,更不成理由,更會引起人們的猜疑。豹兒的這些想法,卻不願意在翠翠麵前說出來,那更會引起翠翠的沒完沒了挽留。他苦笑一下說:“翠翠,別說了!我們回客棧去。對了,你跟出來,青姐和你家少爺知道不知道?”


    “青姐知道,我家少爺卻不知道。青姐看住少爺,亦害怕他也像你一樣的走了!隻有我跟了出來。”


    “那我們快回去,別叫青姐著急。”


    “不!你還沒有將話說清楚。”


    “我不是說清楚了嗎?”


    “你以後真的要走?”


    豹兒隻好暫時敷衍她:“好,好,我不走。”


    “真的?”


    “真的。”


    翠翠好像有一種預感,豹兒會突然離開自己似的。她幽幽地說:“豹哥!你要是走了!我就會到天涯海角四處去尋找你。找不到你,我也不回點蒼山。”


    豹兒嚇了一跳:“翠翠,你別亂來!”


    “我一點也不亂來。”


    “萬一我死了呢?”


    “那我也自刎而死,跟隨你到地府去。”


    豹兒怔住了,他想不到翠翠對自己竟是這樣的情深,以死相隨。忙說:“翠翠,你千萬可別這樣。”


    “你想我不這樣,你就別離開我們。”


    “好,好,我答應你,我們快回去吧!”


    他們一同回到客棧。青青在客棧院子裏的一棵樹下焦急盼望著,見他們從瓦麵輕輕飄落,心裏才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驚喜地說:“你們回來了!”


    青青說:“豹兄弟,你怎麽在深夜裏一個人不聲不響的跑了出去?”


    豹兒隻好將對翠翠說過的話重複說了一遍。青青關切的說:“豹兄弟,你以後千萬別這樣,要是那人真的是黑箭,你一個人迫去不危險?”


    “是!青姐。”


    “豹兄弟,天也不早了,快去睡會,明天我們還要趕回點蒼。”


    “好的。”


    豹兒回到自己房間後,翠翠說:“姐姐,我真有些擔心,他會突然離開我們而去。”


    “妹妹,你多心了!豹兄弟是一個重情感的人,一旦與人相處,往往不願分離。何況他也像我們一樣,無父無母,不和我們在一起,又和誰在一起?豹兄弟真的要走,他恐怕早已走了,還會隨我們回雲南大理?”


    “姐姐,你不知道,他的心太好了!我想,他隨我們回.大理,隻不過要送少爺回點蒼山,將少爺交給了老爺和夫人,才會放心離開。”


    “你是說豹兄弟到了點蒼山,就會離開我們?”


    “我是這樣擔心的。”


    “老爺、夫人會放他走?”


    “姐姐,就是老爺、夫人能留住他,恐怕也留不了多少天。”


    “噢!我知道夫人的性格,說什麽也不會讓他走的,會將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


    “不!我還了解他,他心地雖好,人也順和,但卻是一個不願給也不會給別人添麻煩的人,更不想增加別人的負擔,他會走的。”


    翠翠是這樣想,青青又何嚐沒有這種感覺?她更看出翠翠的一顆心,縈回在豹兒的身上了!作為她來說,更將豹兒當成了自己的親弟弟,也害怕豹兒突然離開。但她怕增添了翠翠的不安,故意用話來安慰翠翠,沒有將自己的擔心說出來,於是說:“妹妹,別太擔心,到了點蒼,我想夫人會有辦法將豹兄弟長留在點蒼山。我們隻是提防、絆住他,別讓他在半路上,像老叫化那樣走了!”


    翠翠說:“那他是不會在半路上走的,要走,他今夜裏完全可以走了。”


    “那這樣就更好!妹妹。我們也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青青和翠翠就在賓川雇了四匹川馬,取路直奔大理。這兩個江湖上的所謂小殺手,擔心走路耽擱時間,更擔心半路上出意外,早一點趕回點蒼山才放心,所以才雇了這四匹馬的。中午,到了大理,他們將馬匹交回給大理的馬店,便取路上點蒼山。這時,青青和翠翠才放下一顆心來,總算沒出什麽事,回到了自己的門口了。她們不由相視會意一笑。


    有人說:“回到家鄉心更怯。”別人沒有什麽,苞兒正是這一句話的心情寫照。他自從走上點蒼山的路時,想起一年多前自己魯莽的私自下山,在江湖上闖蕩,幾乎一腳踩進了鬼門關。要不是無名老人救了自己,精心的醫治,自己早已是他鄉的孤魂野鬼。所以一上船後,他的一顆心早已飛回點蒼山了,希望早日能見到父母,現在到了點蒼山下,他反而有些心慌起來,問青青和翠翠:“我爸爸、媽媽不會打我吧?”


    翠翠見到了點蒼山下,豹兒又在自己身邊沒離開,心情轉好了,恢複了她以往的性格,笑著說:“老爺、夫人打不打我不敢擔保,關十天半月,那恐怕免不了!”


    苞兒慌了:“那,那我怎麽辦?”


    青青忙說:“少爺,你別聽她說的,老爺、夫人看見你和豹兄弟一塊回來,驚喜、訝然、高興,快樂還來不及,怎麽會打你罵你的?說不定所有點蒼派的人,看希奇似的看著你們,誰也沒辦法分出誰是誰來。”


    苞兒一聽高興的說:“豹哥!那我們在一起,這樣,我爸爸媽媽就不會打我了。”


    豹兒還沒有說,翠翠卻搶了過來對豹兒說:“哎!你千萬別跟他在一塊呀。”


    苞兒愕然問:“你這是幹什麽?”


    豹兒也不明的問:“我為什麽不能跟他在一起?”


    “我呀!擔心老爺、夫人分不清你們誰是誰的,一下弄錯了,將你當成了少爺,將少爺當成了你,挨打挨罵挨關的就是你,而不是我們少爺了!”


    苞兒笑著:“那不好嗎?爸爸;媽媽罵錯了人,就不會再罵我打我了!”


    翠翠啐了他一口:“少爺,這話也虧你怎麽說得出來!豹哥辛辛苦苦去尋你回來,你不感謝,怎麽反而讓他代替你挨打挨罵呢?”


    豹兒笑了笑:“要是這樣,我挨打挨罵也沒什麽,隻要苞兄弟不挨打挨罵就好了!”


    翠翠說:“好呀!那你也代替他給關十天半個月吧!”翠翠說到這裏,一下觸及到心事,心想:豹哥給關十天半個月,那不更好嗎?這樣,他就離不開點蒼山了!要是關一年二年,那不更叫人滿意?她秀目一轉又說,“豹哥,你代我們少爺坐坐黑房也不錯,最好,你們兩人都給關起來,誰也走不了。”


    苞兒拍手說:“對對!我們一起坐在黑房裏,就不怕孤獨了!說不定更好玩哩!”


    青青笑著說:“別胡說八道了!怎能叫豹兄弟跟你一塊坐黑房的?”


    翠翠說:“要是老爺、夫人問誰是苞兒、誰是豹小俠,你們誰也別應答,要應就一齊應。老爺、夫人弄不清楚,不會將你們一起關起來的。”


    苞兒說:“對對,豹兄弟,我們就這樣辦。”


    豹兒聽了感到好笑,原來苞兒這麽好玩、大膽,怪不得他一個人私自跑出點蒼山了!其實豹兒也是好玩大膽的。不然,他小時一個人敢在荒山樹林裏到處亂跑?去追捉什麽小兔子和小野獸?他聽了苞兒和翠翠的話,要是對別的人,他會答應下來,一塊鬧著玩玩。他終究是個孩子,還未成年,孩子好玩的心是有的。可是玩的對象是萬裏掌門和白衣仙子,這怎能鬧著玩?他說:“苞兄弟,他們是你的父母,怎能這樣,你不怕他們惱怒嗎?”


    翠翠說:“不怕,說不定這樣一來,老爺、夫人反而更高興哩!”


    青青笑著罵道:“你這妮子!盡瞎胡鬧,老爺、夫人也能逗著玩嗎?”


    他們四人,說著笑著走著,剛登上一個山坡,驀然見路邊涼亭中赫赫睡著一個老叫化。一看,全都愣了眼,這不是莫長老嗎?他幾時到這涼亭裏睡覺了?他不是在金沙江上岸時走了的麽?


    豹兒走進涼亭裏,老叫化莫長老突然跳了起來,一邊說:“你,你、你別趕我老叫化,我、我、我睡、睡一會。”


    豹兒說:“老人家,是我們啊!”


    莫長老擦擦眼,再望望,愕異:“怎麽是你們的?我老叫化不是做夢吧?”


    翠翠笑著:“老叫化,你別演戲了。說!你怎麽跑到點蒼山下睡覺了?是不是想睡到夜裏,上點蒼山偷東西?”


    “喂!你怎麽這樣亂說?我老叫化是小偷嗎?”


    翠翠笑道:“是不是我不敢說,但我知道你老叫化曾經偷過人家的酒。”


    青青說:“翠翠,別說笑了!”她轉問莫長老,“你老人家幾時來了這裏?”


    豹兒說:“我知道了!老人家,你擔心我們在路上出事,所以一路上悄悄跟著我們,到了大理,你就先來這裏等我們是不是?”


    苞兒一聽,連忙向莫長老—揖說:“莫長老,我苞兒在這裏拜謝你了!”


    莫長老慌忙說:“哎!哎!少掌門,別這樣,我老叫化受不起!現在你們沒事,平平安安的回到了點蒼,我老叫化也算了結了一樁事。”他又朝翠翠說,“小殺手,這下,我可以向你那刁鑽跑買賣的爹交代了吧?”


    翠翠笑著:“恐怕還交代不了!”


    “怎麽我老叫化還交代不了?你們在路上受了傷,還是少了一個人?”


    “我們正是少了一個人。”


    莫長老望望四人,問:“少了誰?”


    翠翠說:“你呀!”


    “我!?”


    “我說得不對?我們五人上岸,一路上隻有四個人,你說,不少了你少誰?”


    “你現在想怎樣?”


    “我沒想怎樣,你跟我們走呀!”


    “跟你們走?去見點蒼派掌門?”


    “你向他交割清楚了,才可以向我爹交代呀!”


    苞兒也說:“是啊!老人家,你跟我們上山吧,見見我爸爸和媽媽,他們一定很高興你老人家光臨點蒼山。”


    莫長老眨眨眼:“你父母—高興,就來不及打你罵你了,對不對?”


    苞兒笑起來:“對,對,是這樣。”


    “還有,也不會將我老叫化和你關起來,對不對?”


    翠翠叫起來:“老叫化,我們說的話,你都偷聽到了?原來你根本沒有睡,在騙我們。”


    青青說:“老人家,請你跟我們走,我家老爺和夫人看見了你老人家,一定大為高興,將以一派宗師迎接你!我們跟著你身後也有光彩。”


    莫氏老連忙拱腰作揖的說:“不,不,求求你們放過我老叫化。不知怎樣,我老叫化一看見你們老爺、夫人,就會嚇得手腳也不知怎麽放了!你們還是讓我老叫化走的好。”


    四人一時愕然:“你不跟我們去?”


    “對不起,我老叫化也真想跟你們一塊上山玩玩。可是我老叫化在半路上碰上麻煩了,非要我在黃昏前去見他們不可。”


    豹兒奇異問:“你老人家碰上什麽麻煩了?他們是誰?”


    “是一對不可理喻的怪夫妻。我老叫化要是不去,以後碰上了,就會給他們打得半死,剝去一層皮。”


    翠翠笑問:“總不會是我爹和娘吧?”


    “不,不!是另外一對!尤其是那個女的,簡直不容我老叫化開口說話。”


    豹兒問:“你說到底是誰?”


    “男的像隻大肥豬,女的卻瘦得像一枝幹枯了的樹枝。”


    豹兒驚訝:“是他們!?”


    青青和翠翠也同時驚訝:“你說的是無量山的肥瘦雙俠?”


    “可不是他們?你們看看,我老叫化倒不倒黴?什麽人沒碰上,偏偏碰上了這麽一對要命的怪夫婦。”


    “你老人家招惹了他們?”


    “沒有啊!”


    “他們幹嘛要你去見他們?”


    “我老叫化知道就好了!”


    豹兒問:“你在哪裏碰上了他們?”


    “雞足山!不行,我老叫化沒有時間和你們說話了!不然,我老叫化在黃昏前沒法趕到雞足山的金頂寺。”


    豹兒—怔:“你是趕去金頂寺?”


    “是啊!是啊!”莫長老說完,像在金沙江邊上岸時一樣,閃身走了,聲音留了下來,人卻不見了。


    翠翠說:“這老叫化不會在糊弄我們吧?他不想去見我們老爺和夫人,故意攏了這麽一個借口跑了。”


    青青說:“或者真的有這麽一回事也說不定!他老人家行為怪異,叫人難以捉摸,但必然是事出有因,才離開我們而去。”


    苞兒卻自語:“奇了!肥瘦雙俠幹嘛要找他的?”


    隻有豹兒沉思不語,他想起了段麗麗前去雞足山金頂寺代母進香,老叫化現在又趕去金頂寺,不會是段姐姐出事吧?自己要不要趕去看看?自己去,青青、翠翠會放自己走嗎?追問起來,那不將段姐姐的行蹤暴露了?


    翠翠見他沉思不語,問:“你在想什麽?怎麽不說話呀?”


    豹兒從沉思中醒過來,笑了笑說:“哦!我想,莫長老趕去金頂寺會肥瘦雙俠,會不會有事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青青問:“你擔心莫長老?”


    翠翠卻問:“你是不是學莫長老,借故離開我們?”


    “這——”豹兒不知怎麽解釋才好。


    青青說:“豹兄弟,以莫長老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沒有人能傷得了他。肥瘦雙俠雖然行為叫人不可理喻,也是俠義上的人物,不會與莫長老為敵的。他們找莫長老,恐怕是別的事,你不必為莫長老擔心。”


    豹兒並不是擔心莫長老,而是擔心段麗麗。他聽青青這麽一說,—想,莫長老武功這麽好。肥瘦雙俠的武功更是不錯,曾將獨角龍戲弄於掌上。他們本來就是在暗中保護段麗麗了,再加上莫長老趕去,就算是段姐姐真的有事發生,有他們三大武林高手相助,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了!何況段姐姐本身的武功也極好,手下又有四個男女武士。豹兒想到這裏,也就放心下來,說:“姐姐既然這麽說,我們就不必去看看了。”


    “豹兄弟,那我們走吧!”


    翠翠疑惑地問豹兒:“你真的關心那老叫化,不是借故想走?”


    “翠翠,你怎麽會這樣說的?我的確是關心他啊!”


    翠翠還想說,青青拉著她說:“妹妹,走吧,別多說了。”


    他們四人才繼續上山。誰知沒走多久,迎麵便碰上了點蒼派的弟子管飛和歐陽鵬正下山來。青青一見他們,首先高興的叫起來:“管二哥,歐陽七哥,你們看看,誰回來了?”


    管飛和歐陽鵬—看,也驚喜的說:“是少掌門回來了?掌門師父和師母正掛惦著哩!”可是他們一看見兩個一模一樣的少掌門,頓時又傻了眼,問:“這、這、這是怎麽回事?”


    翠翠故意問:“是怎麽一回事呀?”


    管飛說:“怎麽有兩個少掌門的?到底哪一個是真正的少掌門?”


    苞兒從小就喜歡捉弄人,現在,他更不會放過機會了,一指豹兒說:“他是少掌門!”


    豹兒想不到苞兒會指自己是少掌門的,先是一怔,繼而慌忙說:“不、不、不是我,是他,他才是少掌門。”


    苞兒說:“你是少掌門啊!怎麽不認的?”


    豹兒說:“你怎麽這樣說的?你才是嘛!”


    “你才是!”


    “你才是!”


    苞兒和豹兒互相指著,更弄得管飛、歐陽鵬愣大了眼望著。他們想分辨清楚誰是少掌門,可是,他們怎麽也分辨不出來。青青和翠翠卻在一旁抿著嘴笑,感到實在有趣。


    半晌,管飛苦笑著說:“你們別捉弄我們了,到底誰是?”


    苞兒說:“他是!”


    豹兒同時說:“他是!”


    豹兒哭笑不得,問苞兒:“你怎麽這樣說的?”


    苞兒仿佛似他的分身,原話回敬:“你怎麽這樣說的?”


    “苞兄弟,別鬧了!”


    “豹兄弟,別鬧了!”


    青青和翠翠更給他們兩人逗得笑彎了腰。一個好玩,愛捉弄人;—個老實,不大會說話,他們這麽—配搭,看起來,好像雙雙串同好,故意在捉弄管飛和歐陽鵬了!逗得管飛、歐陽鵬十分尷尬,瞠目結舌。他們隻好問青青和翠翠:“他們兩個,誰是我們的少掌門?”


    翠翠笑著道:“我分不出來啊!分得出,我怎麽將兩個都帶來呢?”


    豹兒說:“翠翠,你怎麽也這樣說?”


    苞兒也說:“翠翠,你怎麽也這樣說?”


    青青幾乎笑痛了肚皮,對管飛和歐陽鵬說:“你們快去向老爺、夫人報告吧,說少爺回山了!”


    管飛說:“對,對,我們分不出,師父和師母一定分得出來的,師弟,我們先回去向師父報告。”他們飛也似的奔回龍泉峰碧玉崖了!


    管飛、歐陽鵬一走,豹兒埋怨苞兒說:“苞兄弟,你怎麽這樣?”


    苞兒笑了笑:“這樣不好玩嗎?”


    “你不會真的要我代你捱打捱罵吧?”


    “豹兄弟,我不會這樣,我隻不過想和他們開開玩笑罷了!”


    “苞兄弟,見了你父母,可不能這樣了!”


    苞兒眨眨眼:“你不想我父母不能分出我們來嗎?”


    翠翠說:“是啊!最好你們兩個先別出聲,看看老爺和夫人能不能認出來。”


    豹兒說:“這不大好吧?”


    苞兒卻求他說:“豹兄弟,你答應吧!我求求你,看看我父母能不能分辨出我們來。”


    “你不怕你父母惱嗎?”


    苞兒連忙說:“他們不會惱的,會更高興!豹兄弟,你難道不想我父母高興?”


    “他們萬一惱了怎麽辦?”


    翠翠說:“豹哥,這個你一百個放心!老爺、夫人絕不會惱,隻有更高興。”


    苞兒說:“是啊!豹兄弟,隻是這一次,下次絕不會了!”


    豹兒心想:以前苞兒不在,萬裏掌門夫婦思子心切,沒認出來也是有可能的。現在苞兒回來了,兩人一比,別人認不出不足為奇,總不會他的父母也分辨不出來吧?他們二定會認出來的!我又何必令苞兒、青青、翠翠不高興?豹兒想罷,便點點頭:“好!我答應你們,先別出聲。”


    苞兒大喜:“豹兄弟,你真好!以後,我們就永遠別分開,一起玩。”


    豹兒感到好笑,串同別人來戲弄自己的父母,還說我真好?翠翠更是高興,說:“少爺,那我們永遠別讓他離開我們。”


    再說,管飛和歐陽鵬奔回大廳向萬裏雲報告。萬堅雲正與兩位前來拜山的武林高手談話:一個是武當劍派的侯玉峰大俠,一個是峨崛派的馮輝大俠。三人商量怎麽應付近來出沒的大魔頭黑箭澹台武。他們一聽有兩個少掌門回山了,一時都愕然。萬裏雲問:“怎麽會有兩個苞兒的?你們看清楚了?”


    管飛說:“師父,的確是兩個少掌門,弟子不敢說謊。他們在青姑娘、翠姑娘的伴同下,很快就回來了!”


    歐陽鵬補充說:“師父,他們真是長得一模一樣,弟子實在沒辦法分辨出來。”


    半年來,豹兒和青青、翠翠在江湖上走動,幹出了一連串驚動武林的人事:火燒黑峰寨,為涼山—帶群眾除了—大害;殺了川中一劍、玉麵夜叉等人,又為岷江百姓除去了一霸;跟著又大鬧嘉定州。但最驚動武林的,卻是重慶一點,使點蒼派少掌門之名不脛而走,同時也為點蒼派增添了光彩和榮譽。


    萬裏雲和白衣仙子聽到了這些消息傳來,感到十分的欣慰,也感到有這麽一個兒子而驕傲。當然,他們也聽到兒子在重慶一戰之中,身負重傷。可是,白龍會的總堂主、丐幫的幫主金秀姑、四川陶門的陶十四娘,都先後派人來報告,說兒子並無大礙,不久將痊愈,尤其是白龍會的總堂主來信感激點蒼派的少掌門,俠義過人,從大魔頭黑箭手中挽救了重慶堂的眾多弟兄和整個堂口。白衣仙子本來想親自去重慶探望兒子的傷勢怎樣,正動身時,白龍會的副總堂主霍四娘派人帶來口信,說她兒子傷勢已好,由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沒影子莫長老護送回點蒼山,現正在路途中,不日可到。


    萬裏雲和白衣仙子聽了更是高興,想不到自己的兒子得到這麽多有名望的武林人士關心,更蒙江湖遊俠夫婦和莫長老垂青。白衣仙子便打消了去重慶的念頭,日夜在盼望成了名的兒子歸來,笑對萬裏雲說:“真難為苞兒和兩個丫頭了!”


    一向嚴肅、不苟言笑的萬裏雲這時也不禁笑著說:“夫人,這都是你平時教育有方,才令這癡兒成名。”


    白衣仙子歡笑著:“我教育有方?你沒份嗎?想不到這癡兒這次下山,轉了性。”


    萬裏雲又說:“夫人!青姑娘、翠姑娘暗護明助癡兒,功勞不小!又蒙江湖遊俠夫婦認她們為義女,我們今後可不能再將她們當下人看待了!應視為弟子才是。”


    “你現在才說不遲了嗎?我早巳將她們兩個當成了自己最親信的弟子,要不,我會派她們去協助癡兒嗎?”


    “夫人說的是。我是說,我們今後更應尊重她們。”


    他們夫婦二人,都在口夜盼望兒子的歸來。現在萬裏雲一聽說有兩個苞兒回來,而且—模一樣,無法辨認,他簡直不敢相信,認為絕不可能!看來是喜歡捉弄人的兒子又在玩什麽花樣了!過去,萬裏雲正因為兒子不生性、愛捉弄人,不專心練武,不知給他打罵過多少次,所以才想早早給兒子找—個媳婦,收收兒子的心,想不到這樣—來,反而逼得兒子離開了點蒼山……


    萬裏雲暗想:莫非兒子喪失神誌,失去記憶的怪病已經全好了?又恢複了以往的本性,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個與他麵貌相同的人,一同回點蒼,捉弄人?這個癡兒,也鬧得太不成樣子了!


    不但萬裏雲疑惑,就是連侯玉峰和馮輝也不大相信。他們早巳仰望這個最近名動江湖的點蒼派少掌門,希望早一點能睹其風采。他們笑道:“要是萬裏掌門真的有兩位令郎,不妨叫過來看看。”他們怎麽也不相信天下間有兩個—模一樣的人,會叫人分不出來!


    萬裏雲一笑:“這個癡兒,又不知玩什麽花樣,望兩位莫笑。”


    不久,青青和翠翠一身風塵仆仆,伴著兩個穿著—模一樣的苞兒、豹兒走入大廳。萬裏雲一看,幾乎和管飛、歐陽鵬說的情形一樣,傻了眼。心想:這個頑皮的畜生,真的弄來了一位跟他一模一樣的人回來了!他定定神,凝神著豹兒和苞兒,想分出誰是自己的兒子。可是,他竟然分辨不出來,一時間怔住了!


    侯玉峰和馮輝,可以說是武林中成名的大俠,目光敏銳,閱人極多,任何化裝、改容也難以逃過他們的目光。他們看出,這兩個點蒼派的少掌門,沒有經過什麽化裝和改容的,不論麵貌、身材、神態,都一模一樣,簡直是一個化身,半點也分不出來,心想:難道點蒼派的少掌門會分身術?這不可能,世上哪有人會分身術的?除非是妖魔鬼怪。其實,連苞兒的親生父親萬裏雲都認不出來,他們又怎麽分得出真假!


    侯玉峰驚訝的說:“真的是一模一樣!萬裏掌門,誰是令郎?”


    萬裏雲苦笑著:“連我也一時分不出來,讓兩位見笑了!”


    馮輝驚愕、訝異:“萬裏掌門也認不出來?”


    這事,竟然驚動了點蒼派所有的弟子,紛紛前來大廳觀看。他們驚訝、愕喜、猜疑,無不在交頭接耳悄悄議論。這事,也驚動在內院的白衣仙子了,一個丫環飛奔著來告訴她:“夫人,大廳上出現了一件稀奇事了!”


    白衣仙子問:“什麽稀奇事?”


    “少爺和青姐,翠姐回來了!”


    白衣仙子一喜:“他們回來了?現在哪裏?看你那麽大驚小怪的,這稀奇嗎?”


    “夫人!有兩個少爺啊!”


    “兩個少爺?”


    “是啊!兩個少爺,都在外麵大廳上,連老爺也分不出誰是真少爺來!”


    白衣仙子驚訝:“有這等事?”


    “夫人!是真的啊!好多人都跑去大廳上看了!沒一個人能認出誰是真的少爺。”


    “好!我去看看!這個癡兒,在外麵鬧出了不少的名堂,怎麽在家裏也鬧的?”白衣仙子的想法,也跟萬裏雲一樣,認為癡兒一回來,又在捉弄人了。


    白衣仙子出現在大廳上,點蒼派的弟子都紛紛說:“師母出來好了,這一下準認出誰是我們的少掌門來。”


    萬裏雲見白衣仙子出來,連忙站起來說:“夫人!你出來就好了!這畜生不知從哪裏弄回來一個跟他—樣的人,鬧得太不成樣子了!”


    侯玉峰和馮輝見白衣仙子出來,早巳連忙站起,施禮說:“夫人有禮!”


    白衣仙子回禮說:“兩位大俠有禮!不肖子生性胡鬧,望兩位大俠原諒。”


    “夫人客氣了!”


    “兩位請坐。”


    “夫人先請。”


    白衣仙子隻好先坐下,侯、馮兩位大俠才相繼坐下來。白衣仙子美目—轉,首先掃向了在大廳中的苞兒、豹兒一眼,心內也暗暗驚訝,怎麽真的是—樣啊?她問萬裏雲:“你認不出他們來?”


    萬裏雲說:“夫人,我真的認不出來。”


    “你沒問過他們?”


    “他們說,讓我們先認認才說。”


    “他們兩個都這麽說?”


    “是!”


    “說話聲音也聽不出來?”


    “聽不出。”


    白衣仙子一笑:“我不信就認不出他們來。來!你們兩個都到我麵前來。”


    豹兒首先應著:“是!夫人!”


    誰知苞兒也這麽應著:“是!夫人!”


    本來白衣仙子一聽豹兒回答,說“夫人”二字時,心裏便判斷了這個不是自己的兒子,兒子哪有稱自己的母親為“夫人”的?跟著苞兒也是這麽應著,一下又將她的判斷推翻了。現在兩個同樣的少年站在自己麵前,弄得她這個看看,那個望望,似乎感到兩個都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絲毫沒半點區別,一時間也看得發怔起來。這真是人間一雙無可挑剔的璧兒,一個模型製作出來的一樣!要是他們都是自己的兒子多好!可惜其中有一個不是自己的兒子。


    白衣仙子望著望著,不禁觸動了她多年藏在心中的一件傷心悲事:自己的確是生下了雙胞胎……要是那一個不死,不就像目前的情景一樣麽?可是,這是萬萬不可能的,那一個的確是死了!連帶他的女仆都死了。嬰兒被摔下萬丈深淵,肯定是肉血模糊,不成*人形。自己的兒子能活著嗎?而且四周,還有不少的豹子足印。


    萬裏雲見她長久望著不山聲,忍不住問:“夫人,還沒認出來嗎?”這一下,使白衣仙子從往事中回醒過來,定了定神說:“我還在看哩!”


    豹兒看得不忍,對苞兒說:“苞兄弟,我們別在玩了,你還不快認你的母親?”


    苞兒卻眨眨眼睛,說:“是啊!我們不再玩了,你快拜見母親呀!”


    豹兒愕然:“她是你的母親啊!”


    苞兒也同樣奇怪說:“她是你的母親啊!”


    “苞兄弟,你怎麽這樣的?”


    “豹兄弟,你怎麽這樣的?”


    白衣仙子笑著:“你們兩個別裝神扮鬼,以為我認不出來嗎?”


    豹兒已給頑皮的苞兒弄得啼笑皆非,一聽白衣仙子這麽說,大喜:“你認出來就好了!”


    苞兒疑惑:“你真的認出來了?”


    白衣仙子—指豹兒說:“他是我的兒子!你不是,你說,你到底是誰?”


    白衣仙子從兩人的目光神采中,感到豹兒目光神韻,與自己兒子在半年前下山時一樣。在這—點上,白衣仙子的確比萬裏雲細心,她沒有認錯、但她整個前提卻弄錯了!她所看到的是半年前的豹兒目光,而不是—年多前自己兒子的目光。


    豹兒一聽白衣仙子這麽說,連忙說:“我不是你的兒子,你認錯了!他才是你的親生兒子。”


    苞兒仍捉弄地說:“已認出你了!你不認也不行啦!”


    豹兒著急起來:“苞兄弟,你再這樣,我走了。”


    苞兒笑著:“你走得了嗎?”


    這一情景,所有大廳上的人,除了青青和翠翠,都感到愕異。一個假冒別人的人,本來應當千方百計說自己是真的才對,怎麽反而不承認的?


    白衣仙子困惑地問豹兒:“你不是我的兒子?”


    豹兒說:“是啊!我真的不是你的兒子,他才是真的。”


    白衣仙子又問苞兒:“你是我半年前下山的兒子?”


    苞兒說:“我不是。”


    豹兒急說:“你怎麽不是呀?”


    苞兒反問:“半年前我幾時下山呀?”


    豹兒一怔:“你——!”


    豹兒說:“我說錯了嗎?半年前,是你離開點蒼山,我沒有啊!”


    白衣仙子越發感到事情有些古怪,轉頭叫道:“小青,小翠,你們兩人過來!”


    “是!夫人。”


    “你們說,誰是我的兒子?”


    翠翠說:“我不知道!好像他們兩個都是。兩人都是夫人的兒子,不更好嗎?”


    白衣仙子笑罵起來:“你這古靈精怪的丫頭,是不是討打了?”


    “夫人,我真的分不清啊!我希望他們兩個都是。”


    白衣仙子不再問翠翠了,轉問青青:“小青,你說,我知道你老實,不會說假話,他們到底誰是我的兒子?”


    青青遲疑了一下,問:“夫人,我說出來,你不會責備少爺吧?因為少爺雖然好玩,卻心存孝意,用這種方法,想使夫人、老爺驚訝、高興和開心。”


    白衣仙子笑著:“你這丫頭,怎麽也學翠丫頭牙尖嘴利了?好!你說出來,我不責備他就是。”


    青青一指苞兒說:“夫人!他才是我們的少爺。”


    白衣仙子反而怔了怔:“他是?”


    “夫人,他真是我們的少爺。”


    “小青,你不是在騙我吧?”


    “婢女怎敢騙夫人的?”


    “那麽,另—個是誰?”


    “豹小俠。”


    “苞小俠?”


    “夫人,不是苞,是豹子老虎的豹。我們以前都將他認錯了是我們的少爺。”


    白衣仙子又打量豹兒一眼,點點頭:“小青,他長得真和我的兒子一樣,也難怪你們認錯了!你們在哪裏碰到了這位豹小俠的?”


    “夫人,婢女是說,我們,是包括老爺、夫人和所有點蒼派的人,都將他認錯了!還說他受了嚴重的傷,喪失了記憶的少爺。”


    這一下,白衣仙子震動了,萬裏雲震動了,所有點蒼派的弟子們全都震動了!半晌,萬裏雲問:“青姑娘,你是說管飛、歐陽鵬以前帶上山的是豹小俠,不是我們的不肖子?”


    “老爺!正是這樣。那時,我們全認錯了!真正的少爺仍沒回山,而是在縉雲山中養傷;豹小俠為人心地極好,當他明白老爺、夫人思子情切,怕老爺、夫人悲痛傷心,不得已認了老爺和夫人。他千方百計要下山去尋找老爺,夫人的真正兒子。豹小俠從沒有在江湖上走動過,半點也不懂江湖上的規矩和人情世故。他為了不使老爺、夫人傷心悲痛,不辭萬水千山,世道人心險惡,為的就是去尋找我們失蹤了一年多的少爺。夫人,皇天不負好心人,豹小俠在一次與黑箭的嫡傳弟子黑衣青年劍手的戰鬥中,身負重傷,前去縉雲山求醫中,意外的找到了少爺,又一直護送少爺回來。”


    青青這—席話,說得人人動容,個個驚愕,敬仰的目光,全都向著豹兒投來、就是武當派的侯玉峰和峨嵋派的馮輝兩位大俠也不例外。


    半晌,白衣仙子激動的對萬裏雲說:“雲郎,豹小俠第一次驚走了大魔頭黑箭,救了全點蒼派;第二次在山下與那黑衣青年劍手交鋒,救了我們夫婦二人;現在又千辛萬苦的為我們找到我們的兒子,如此的大恩大德,我們還不拜謝,等到何時?”說完,她與萬裏雲雙雙拜在豹兒的前麵。


    他們一拜,苞兒、青青和翠翠跟著下拜。大廳上所有的點蒼派弟子,全都下拜了。刹那間,大廳裏黑沉沉跪滿了人,嚇得豹兒手忙腳亂,“卟”的一聲,他也下跪了,嘴裏說:“你們,你們,你們千萬不要這樣啊!”


    萬裏雲見豹兒“卟”的跪在自己前麵,連忙說:“豹小俠使不得,快請起來。”


    豹兒說:“你們不起來,我也不起來!”


    侯玉峰和馮輝見此情景,也是激動萬分!侯玉峰說:“萬裏掌門,豹小俠既然這樣說,大家都起來的好。”


    的確,武林中一大名門正派的掌門人,率眾下拜一個人,可以說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也是從來沒有過的大禮,這是武林中破天荒的一件奇事。


    萬裏雲夫婦見侯玉峰這樣說,便說:“豹小俠,我們都起來吧!”他們首先站起,雙雙齊扶豹兒起來。但苞兒和點蒼派弟子仍跪在地下,豹兒問:“他們怎麽不起來呀?”


    萬堅雲說:“大家都起來吧!”


    由管飛帶頭說:“多謝豹小俠的大恩大德!”人們叩了一個頭,便全都站了起來。


    侯玉峰和馮輝相視一看,感到點蒼派掌門父子相會,豹小俠在旁,必然有好多話要說,自己在此不便,便雙雙拱手,告辭說:“萬裏掌門,今日你們有事在身,我們不便打擾了,就此告辭!”


    萬裏雲和白衣仙子也知其意,武林中人向來講求坦率,也拱拱手說:“既然這樣,我們就不多留了。以後,我們夫婦再到武當、峨嵋拜訪貴掌門和兩位大俠。”


    “不敢!”


    侯玉峰和馮輝又向豹兒—揖說:“豹小俠仁心宅厚,義薄雲天,是武林中的奇少年。他日有空,請光臨敝處,我們當率眾降階相迎,望豹小俠賞麵。”


    豹兒也回禮說:“不敢!不敢!兩位大俠不多坐會兒才走麽?”


    侯玉峰笑著:“不了!請小俠見諒。”便與馮輝聯袂而去。


    萬裏雲和白衣仙子一直送他們到大門外,又命管飛代自己送他們下山,互相揮手分別時,侯玉峰說:“萬裏掌門,白女俠,在下有句話想說,不知兩位見不見怪?”


    萬裏雲說:“侯大俠有話請說。”


    “我看豹小俠是位人間奇人,武林少有,又與令郎長得一模一樣,要是你們認他為義子,那就太好了!”


    萬裏雲連忙說:“這怎麽行?豹小俠有恩於我夫婦,有恩於點蒼派,豈可屈為義子?我夫婦兩人不但視他為平輩,也視他為長輩才是。”


    侯玉峰—拜說:“在下失言了!”


    白衣仙子慌忙說:“大俠出於好心而言,我夫婦倆從心裏感謝大俠的好意,請大俠千萬別見怪。”


    侯玉峰況:“哪裏,哪裏!”


    揮手告別後,白衣仙子埋怨萬裏雲:“你怎麽這樣的?我們認豹小俠為義子有什麽不好,你怎麽一口說絕了?”


    “夫人,你千萬不可有此念頭,豹小俠的武功,不知勝我們多少倍,又有這樣的大恩大德於我們,我們怎能將恩人當義子?別說豹小俠暗笑我們不自量,不答應、就是他答應,我們也為江湖上人訕笑。”


    白衣仙子說:“我沒有你這麽迂,咱什麽江湖上人的訕笑呀!”


    “夫人,總之,你千萬不可在豹小俠麵前提出來。”


    “好吧,這事我們以後再說。”


    而在山下,馮輝對侯玉峰說:“玉峰兄,萬裏掌門為人耿直,也自負,你這麽說,不是說他們點蒼派無人,要靠收一個義子來支撐門麵,他怎會接受呢?”


    侯玉峰說:“我沒想到這—點,我是擔心,這麽一位武林少有的新秀,點蒼派留不住,為其他門派得去,就太可惜了,要是為名門正派的人得了去還好,要是為一些邪派或黑道上的人得了去,恐怕非武林之福。”


    馮輝不由得望了管飛—眼:“玉峰兄說得也是,豹小俠要是成為點蒼派的人,將來掌門人這位子,必定由他繼承,那麽其他門派,恐怕就不敢小視點蒼派了!這多好!管二俠,你說是不是這樣?”


    管飛心有所思,隨口而應道:“兩位大俠所說的對極!不過,點蒼派不是沒有人。”


    馮輝笑了笑:“對對,我險些將管二俠忘了。管二俠是點蒼派眾弟子中的佼佼者,輕功無人可比,劍術上也與萬裏掌門不相上下。”


    管飛連忙說:“大俠過獎了!在下怎敢與掌門師父相比!在下要是有師父的二成功夫,就心滿意足了。”


    “這是管二俠的過謙!”侯玉峰似乎感到馮輝的為人心術不正,現在武林中出了黑箭師徒兩人,已鬧得武林不安,要是再有—些心術不正的人從旁煽風點火,那不更亂了?他不想再與馮輝同行,便借口說:“在下想去昆明辦些小事。馮兄,我們就此分手了!”


    “玉峰兄請!”


    他們三人,便在點蒼山下分手。管飛回山,侯、馮兩人各奔東西。


    管飛,的確是點蒼派眾弟子中的佼佼者,自從他在半年多前,與豹兒比武試劍,沒走滿十招,便敗在豹兒的劍下,令他大慚。不知是他生性不服輸,還是進取心極強,這半年多來,他日夜苦練劍法,更虛心的向師父和其他師伯、師叔們請教,尤其得胡剛師伯的精心指點,劍術日漸大進。萬裏雲見他能勤學苦練,心裏暗暗高興,便將盤龍十八劍最後幾招變幻莫測的劍法,全部傳授給他,從此,他的劍術更是日進千尺、一次在與胡剛師伯比劍試武時,竟能接下了胡剛三百多招而不敗,令胡剛大為欣慰,說:“飛兒,以你目前的劍術,大可以一個人在江湖上走動了。”


    管飛搖搖頭說:“師伯,恐怕我的劍法,還勝不了少掌門。”


    “以我看,你目前的劍法,隻與他在伯仲之間,不相上下。但他的內力深厚,出招淩厲,隻要你在內功上再苦下功夫,說不定你可以勝過他,成為我們點蒼派的第七代掌門人。”


    “成為掌門人,飛兒不敢存這個奢望,但師伯的勉勵,飛兒將銘記在心,希望在武功上有所成就,為點蒼派盡一分薄力而已。”


    “飛兒,為人謙虛,這是美德,但也要有雄心壯誌。點蒼派的掌門一職,向來不是父子相傳,獨家獨姓所占,除人品外,便以武功取勝,繼承掌門。希望你別負我所望。”


    “飛兒盡力不負師伯的所望。”


    “好!你今後好好練功了。”


    點蒼派的規矩,不論由誰傳授武功,都一律稱現任掌門人為師父,其他都稱師伯師叔。當然,傳授武功中,掌門人也傳授指點,但具體和經常指導的,就是掌門人的各師兄師弟了。管飛由胡剛親自傳授,以關係說,他們是真正的師徒。但點蒼派的規矩,隻能稱師伯,為的是防止派內分派分支,形成派內的門戶,不能團結,互相在明爭暗鬥,發生內部殘殺的悲劇,而削弱了點蒼派的實力。點蒼派能在武林中長久屹立,成為武林的一大門派,其主要原因就在這堅。


    管飛聽了師伯的鼓勵後,除練劍法外,更苦練內功,希望自己真正成為點蒼派的佼佼者,有朝一日,在比武上,能勝過豹兒,繼承第七代掌門人之位。


    今日,他聽到了曾戰敗過自己的不是真正的少掌門,他先是驚訝,繼而暗喜,心想:將來掌門人一位,不屬自己,又屬何人?真正的少掌門,不論輕功和武功,都不及自己。


    現在他送侯玉峰、馮輝下山,聽到了馮輝的一番話,不禁心有所動,暗想:要是師父師母將豹小俠收為義子,奪取掌門一位,的確是自己的一個勁敵,自己實在沒有把握能戰勝他,因為內功的修練,不是能在短短日子練得成的,需要幾年或幾十年才能達到上乘。自己苦練,豹小俠難道不能苦練,同時增長?這樣,豹小俠永遠也比自己深厚得多。何況豹小俠的人品,不但為點蒼派所有人敬仰,也為武林中人所敬仰。要是他不是點蒼派的人,那自己奪取掌門人的職位,就輕而易舉了!想到這裏,管飛不由得沉思苦想:唯一的辦法,就是阻止豹小俠成為師父的義子或成為點蒼派的弟子,逼他自動離開點蒼山……


    當管飛回到山上時,嘴角已掛著一絲的微笑,似乎已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一個人有雄心壯誌,成為一個門派的掌門人,這是無可非議的。公平競爭,憑人品、武功取勝,那是光明磊落的行為,也為人敬重和悅服。要是不擇手段,暗算他人而奪取,這是小人和梟雄們所幹的可恥勾當!財色可以動人心,腐蝕一個人的靈魂。那權勢,就更能動人心,不但腐蝕人的靈魂,更會將-—個善良、正直的人,變成了凶殘的豺狼。往往一些人本來不錯,為人很好,但經不起權勢的**,采取不正當的手段,—顆心逐漸染黑,最後淪落為可悲可恥的下場,甚至成為出賣朋友,殘殺同門的千古罪人,


    —些人往往說:“勝則為王,敗則為寇。”其實這是野心家和梟雄們的口頭禪,甚至成為他們的座右銘。的確,—些野心家和梟雄們當時成了王,令人們不敢說話,篡改了過去的曆史,歪曲了事實,為自己塗脂抹粉,成為什麽一派宗師或什麽英明偉大的掌門人。可是,曆史的長河並不按照他們的願望行事,公道自在人心。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曆史遲早還他們的本來麵目,人們並不以成敗論英雄。如民族英雄、精忠報國的嶽飛。盡管他的愚忠今後人歎息,與奸賊的鬥爭,他是失敗了,但他光輝的形象永遠留在人們心中,風範與天地同壽,與山川永存。又如賣國投敵的秦檜之流,雖然他當時勝了,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他永遠遺臭萬年,這是淮也改變不了的。


    管飛回到山上,見大廳上已無人,他問歐陽鵬:“七師弟,師父師母和豹小俠呢?”


    “二師兄,師父師母少掌門和豹小俠,到內院的翠竹閣去談話了。”


    “師父有什麽交代沒有?”


    “沒有什麽交代,師父叫我們今後敬重豹小俠,以上賓之禮相待,千萬不可怠慢了。”


    管飛說:“豹小俠是我們點蒼派的大恩人,怎能怠慢?就是豹小俠今後有什麽事需要我們去做,我們也應該以死相報才是。”


    “二師兄,我也這樣想。”


    管飛的話,是不是由衷之言,隻有他自己才知道,而歐陽鵬的回答,卻出自肺腑。


    點蒼派內院,萬裏雲夫婦待豹兒以上賓之禮,白衣仙子更將豹兒當成親人似的,除了命人給豹兒燒水洗澡換上—套新衣服外,更命鐵嫂準備一桌豐盛的酒席,擺設在翠竹閣中,為豹兒和自己的兒子洗塵。當然,單是苞兒,就沒有這麽隆重了,萬裏雲更不會親自陪同。


    白衣仙子親自下廚指點,青青和翠翠跟了進來,想幫助白衣仙子和鐵嫂。白衣仙子說:“哎!你們兩個丫頭剛洗完澡,換上一身十淨的女裝,別弄髒了,這裏沒你倆的事。”


    翠翠說:“夫人忙著,我們怎敢偷閑呀的?”


    “丫頭,你們先到那小亭裏坐著,我一會有話問你們。”


    青青說:“我們做完了事,才去小亭裏也是一樣。”


    翠翠說:“要去,夫人先去才是。我和青姐幫完了鐵嫂做事,再聽夫人的問話。”


    鐵嫂說:“夫人和兩位姑娘,這裏有我行了!你們都去休息吧。”


    白衣仙子看了看,說:“鐵嫂,那辛苦你了!”


    “夫人!奴婢半點也不辛苦。”


    白衣仙子微笑:“好!丫頭,我們到小亭裏說話去。”


    她們到了小亭坐下,白衣仙子問:“丫頭!你知不知道我想說什麽話?”


    青青說:“夫人是想問少爺和豹小俠的詳細情況吧?”


    “我想罵你們新認的爹和娘!”


    青青和翠翠一時怔著。白衣仙子“哼”了一聲:“你們爹娘不愧是跑買賣的,也真會做生意,冷手撿了兩個熱煎堆,一下將我辛辛苦苦養大了的兩個弟子搶去了,而且還不花一文錢。我真不知道他們做的是哪一門的生意。”


    青青和翠翠麵麵相覷,—齊在白衣仙子麵前跪下來。白衣仙子說:“哎!你們在幹什麽?快給我站起來坐好。”青青說:“請夫人原諒,都是婢子事前沒請示,擅自作主張,婢子願受夫人的懲罰。”


    翠翠也說:“都是婢子不好,不關我們爹娘的事。夫人盡管打我們罵我們好了!”


    白衣仙子—笑:“起來吧!我是跟你們說笑的。”


    “說笑!?”


    “其實,你們認了這麽一對有名聲的爹娘,我也為你們高興,而且也感到光彩。你們要是將我當師父看,以後不許叫我什麽夫人夫人的,應該叫師父!”


    青青大喜,叩了一個頭:“師父!”


    翠翠更口乖:“師父!您就是不說,弟子心裏早巳認你是我們的師父了,隻不過夫人叫慣了,一時改不過口來。”


    “那你們還不起來,跪著好看嗎?”


    “是!師父!”


    青青和翠翠又叩了—個頭,一齊站起身來,翠翠又說:“師父,剛才你幾乎嚇壞我們了。”


    白衣仙子笑著:“你這丫頭,古靈精怪,—肚子的計,能嚇壞你嗎?再說,不嚇嚇你,你以後不飛天了?”


    翠翠笑著:“弟子怎麽會飛,就是會飛,也飛不出師父的手掌心。”


    白衣仙子歡笑:“就數你會說話。其實,要不是你們爹娘事先托人帶信來向我賠禮道歉,我真會罵他們了!而且帶信來的人,在武林中輩分極高,我更不能不給麵子。”


    青青和翠翠一齊驚訝:“師父!是什麽人帶信來?”


    “老叫化莫長老。”


    “是他!?他幾時來的?”


    “昨天下午,我怎麽留也留不住他。”


    翠翠問:“師父,這老叫化沒說起少爺和豹小俠之事?”


    “他什麽也沒說,隻代你爹娘賠禮。臨走時還說了這麽一句:‘你們等著,明天會有一件令你們驚喜的意外好事。’我問他什麽意外驚喜的好事,他笑了笑便跑了。我怎麽也想不到是你們將我的兒子找到了。”


    青青笑著:“他老人家也真會捉弄人的。”


    翠翠說:“這個老叫化,我以後見了他問問,捉弄我們算了,怎麽連我們師父也捉弄起來了?”


    老叫化為什麽連她師父也捉弄起來呢?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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