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黑銀戒指(上)我說不出話來,隻是在心裏無數次重複著:“她能看穿我的思想?難道這就是邵黑的‘傳心術’……”剛才當她說起古烈奇夫的往事時,我的思想的確開溜了,一直在惦記尋福園那邊的情況。


    破解“九頭鳥掙命”局的方法很多,我考慮的是采用“四方鎮煞術”,用四角突起的瞭望塔,做為鎮煞需要的“九宮印”,同時也可以成為進攻退守的四個人造製高點。


    關寶鈴搖著鉛筆,在紙上“啪啪”敲打著:“我隻是突然福至心靈地想到了一些什麽,便隨口問出來,其它什麽都不知道,甚至不明白你這樣做的意圖。”


    我輕輕拍打著自己的額頭,極力抑製著心裏的激動:“還有呢?你能不能畫出我在海底看到的東西?門、鑰匙、甬道?還有石壁上刻著的字?”如果邵黑的“傳心術”可以百分之百傳遞到我身體裏,那麽我的思想所到之處,必將無可抵擋。


    關寶鈴極其認真地盯著我,幾十秒後,頹然搖了搖頭:“不,我看不到,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是說我畫出的那些古怪圖畫嗎?”我苦笑著取過那張紙,提筆在瞭望塔的位置加了明確標注:“此處,設置輕機動戰鬥小組,配備三方向狙擊武器、熱敏成像望遠鏡以及完整的塔頂縱向五米三百六十度迷彩防護。”


    加裝防護的目的,是為了有效降低被地方火箭彈一次性擊殺的可能性。


    我已經考慮過主要假想敵山口組的武器層次,他們最可能采用的攻擊瞭望塔的手段,就是遠距離車載火箭彈。


    當然,王江南如果動作足夠快的話,會在第一時間裏把分布在日本各大城市裏的人馬全部調過來,其中不乏黑道上隱名埋姓的獨行殺手,組成這樣的戰鬥序列足夠了。


    我起身走到傳真機前,把圖紙發給蕭可冷。


    關寶鈴的目光一直尾隨著我,若有所思地問:“風,你還要不要聽古烈奇夫那件事?”我點點頭,看傳真機的綠燈亮起來,正在等待對方回饋信號。


    “大亨很看中古烈奇夫的報告,但並沒有直接撥款給他,反而是調用他在大陸的關係,找到了一個叫做‘轟天雷’的人,要他去調查這件事的真偽。”


    我“嗯”了一聲,低聲自言自語:“轟天雷是西南古道馬幫裏的當家人,要想在那些地方做什麽事,隻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其實,蘇倫當初從鹹陽起身要開始探索之途時,我也想過,要提醒她先到馬幫拜山,給地頭蛇們一點點好處,以後做起事來,會順當很多。


    轟天雷的江湖履曆很複雜,有藏、尼泊爾兩族的混雜血統,在西南版圖上,勢力和威望都相當高。


    “轟天雷的報告很長,羅列了非常多的當地神奇傳說,從川東一直到西藏腹地,幾乎能夠跟‘阿房宮’有聯係的新聞,他都命人收錄進來。


    大亨派了十個人歸納整理這些東西,最後線索集中在一個叫做‘天梯’的地方。”


    我不動聲色地反問:“天梯?登天的梯子?”大亨與轟天雷雖然社會層次不同,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對財富與藏寶之類的線索,都有毋庸置疑的超級敏銳感覺。


    這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絕非後天培養或者下苦功學習而成,就像貝多芬的鋼琴曲或者梵高的抽象畫一樣,渾然天成,無法模仿。


    “對,登天的梯子,傳說中,如果人能踏上梯子,就會到達一個無比巨大的藏寶庫,還會具有驅動天地、逆轉寒暑的超能力。


    隻是,要進入‘天梯’,首先得經過一道極其恐怖的山穀。”


    傳真已經發出,我在等蕭可冷的回音。


    關寶鈴打了個哈欠,捏起戒指,有些無聊地輕輕在眼前轉動著。


    “後來呢?以轟天雷在西南的勢力,找些土著民族的高手通過山穀,該不會有太大難度吧?”窮山惡水裏的瘴氣、毒蟲、怪樹,對外人來說會很恐怖,但對原住民來講,卻是再簡單不過的小事。


    “對,大亨也曾這麽說,但轟天雷在電話裏明確表示,出再高的價錢,也沒人出來接手,因為那是一條死亡穀,到處都生活著一種會飛的蛇,毒性不是太烈,但被它們咬中,傷口會在短時間內發生莫名其妙的潰爛。


    目前大陸能夠得到的抗菌性、抗病毒性消炎針劑,對此毫無辦法。


    也等於說,被飛蛇咬到了,會死得無比恐怖,毫無辦法——我渴了……”對她的最後一句話,我沒反應過來。


    她又一次重複著:“我渴了,我要喝水。”


    我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熱水,走到她身邊,忽然發現,她的注意力漸漸全部集中在那戒指上。


    對於古烈奇夫的事,我開始有點感興趣了。


    如果連大亨和轟天雷都當成要事來做的話,“阿房宮”的傳說,就不會僅僅簡單地起源於某些人的無聊編造。


    我希望關寶鈴能繼續說下去,最起碼我想了解到轟天雷的探索結果。


    她迎著燈光,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塊琥珀石,但沒有任何發現,隻能再次丟下戒指:“對不起,我今晚說的話太多了,似乎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好像滿腦子的話需要向外傾訴似的。”


    她捧起杯子,低頭喝水,左側頸後一條青色的血管觸目驚心地閃現出來。


    我始終沒忘記獠牙魔的詛咒,並且清醒地知道,明早醒來,她脖子上將出現第三個齒痕。


    “我說到哪裏了?”她再次仰起臉來的時候,倦意更濃。


    “說到那條充滿了飛蛇的山穀,後來呢?轟天雷有沒有更詳細的報告傳過來?”被蛇齧咬過之後傷口潰爛的先例極少,正常情況,人會死於蛇毒,而不是某種導致重度潰瘍的病菌,除非自身的器官問題。


    “對,山穀,那麽危險的山穀,卻有一個很溫馨的名字,叫做‘蘭穀’。”


    她撩了撩長發,又偷偷打了個哈欠。


    “蘭穀?的確是個好名字。”


    我猛吃了一驚,蘇倫要去的,不就是“蘭穀”?“事情到這裏就停止了,因為古烈奇夫本人忽然沒了下文,幾個月後才有消息傳來,說他在格陵蘭島遇到了毫無預兆的暴風雪,永久失蹤了。


    至於轟天雷方麵的探索行動,葉先生開價到二百萬美金,對方仍舊不肯接盤,隻好停手。”


    關寶鈴起身,打了個無法掩飾的大哈欠,不好意思地笑著:“風,我希望今晚能睡在這個房間裏,不全是因為膽怯,而是一直覺得神諭會在某個特殊的時間段出現,隻怕到時候不能及時通知你。”


    她的話,語調真誠,沒有絲毫扭捏和曖昧。


    我極其自然地點頭:“好,你睡吧,我會在這邊守著火盆陪你。”


    這或許就是蘇倫與蕭可冷最擔心的局麵——寒風呼嘯的深夜,渴望彼此溫暖的男女共處一室,猶如一間堆滿了黑火藥的秘室,哪怕有一丁點火星迸射出來,就會造成驚天動地的爆炸。


    關寶鈴很快便睡著了,發出細微的鼾聲,根本對我沒有絲毫必要的防範。


    我重新在火盆裏堆滿了木炭,覺得應該打電話阻止蘇倫,因為目前的情況,她似乎沒必要冒那麽大的生命危險去一意孤行地探索阿房宮。


    我的真實想法,或許可以等北海道這邊“海底神墓”的事告一段落,我們聯手行動,把神秘的第二座阿房宮弄個一清二楚。


    電話又開始震動起來,是蕭可冷打來的。


    “風先生,反恐專家已經到達,您的四座瞭望塔的建議,與專家的想法不謀而合,預計明日正午之前,一切都會安排好。


    神槍會方麵,已經到達了近五百人,霍克先生負責選派高手,組成二十支五人戰鬥組,負責尋福園的警戒。


    其他暫時用不到的人,已經駐飛庫手打紮在另外的別墅裏。


    美軍提供的武器,都是在伊拉克戰爭中表現最優秀的槍械,特別是‘星’型全方位狙擊步槍,更是目前歐洲軍火商最為青睞的品種……”蕭可冷的話似乎也顯得有點太多了,其實不必事無巨細向我匯報,美軍的槍械實力,我比她更了解。


    “風先生,自從離開楓割寺,大亨的情緒一直很平靜,他對把關小姐留在您身邊這件事很放心,我懷疑其中會有什麽陰謀,稍稍提醒一下。”


    這才是她圖窮匕見一樣的關懷。


    我扭頭看了一眼已經發出輕微鼾聲的關寶鈴,苦笑著回答:“我懂,謝謝關心。”


    蕭可冷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好吧,請多保重。”


    我也回了一句:“保重。”


    這一夜並不漫長,我記得自己添了最後一次木炭後,便趴在側麵的桌子上睡著了,一直到被徹骨的寒意凍醒。


    天已經大亮,紙門上灑滿了白花花的陽光。


    火盆裏隻剩下奄奄一息的火炭,我迅速加了些木炭進去,同時覺得自己的手臂和雙腿麻得厲害。


    關寶鈴仍在沉睡,被子遮住了半邊臉,頭發散落在枕頭上。


    心理學家說過,要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心愛一個女人,最直接的判斷方法,就是看喜不喜歡她清晨剛剛睡醒的樣子。


    除掉胭脂香粉的偽裝之後,賴在被窩裏的才是最本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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