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鳳池一班人被困在蛇島上,不覺數月。這數月來,每日早潮退後,毒龍尊者就來和他們廝殺”遊戲”,幾乎成了“功課”。魚殼看著秋盡冬來,又看著雪融花開,想起自己的水寨被清軍圍攻,不知如何?更想起了女兒女婿,命運難測;度日如年,十分焦躁。


    可喜的是,經過了這數月廝殺,大家的武功都提高了不少,每日戰後,甘鳳池都檢討得失,幫助大家練技,並教以攻守配合之道,天天練習。這十多人中,本來隻有甘鳳池能硬接毒龍尊者掌力,魚殼、衛揚威、孟武功能用兵器硬擋三兩招,數月後大家都可稍為招架了。更加上攻守配合得宜,漸漸每戰都占上風,可是仍不能製毒龍尊者死命,每到他將露敗象之際,就給他強力衝出。眾人也曾試過分出一部分人力造船,另一部份擔任警衛,可是力量一分之後,又不能抵禦,結果所造的船仍是給他打成粉碎,毫無辦法。


    這一日早潮過後,毒龍尊者又來挑戰,激戰三百回合,未露疲態,天空中傳來了“嘎嘎嘎”的噪音,片刻之後,十餘隻貓鷹橫海飛來,甘鳳池頗為詫異,心想:難道這些貓鷹又來和群蛇作戰?貓鷹一出必是一大群,為什麽這次來的卻是這樣少了。


    貓鷹飛到蛇島上空,盤旋兩匝,有兩隻特別大的貓鷹,像是它們的頭領,低飛哀鳴,在眾人頭上盤旋不已。毒龍尊者忽然大叫一聲,鐵拐掄回,呼呼數拐,蕩開眾人兵器,疾衝出去。一招手,那兩隻貓鷹停在他的肩上,鷹爪上似乎抓有東西。


    這十幾隻貓鷹正是雙魔帶出海的貓鷹,最大的那兩隻更是薩天刺的老伴。薩天刺以前常常帶它來蛇島找尋毒龍尊者,所以毒龍尊者一見便能認得。看那貓鷹爪上,抓著一握指甲,還抓著一片血汙麻衣。毒龍尊者見了,麵色倏變,問道:“你的主人被害死了嗎?”貓鷹不懂回答,隻是“嘎嘎嘎,吱吱吱”的亂叫。


    毒龍尊者在海濱角隅弄鷹,眾人遠望,看不清貓鷹抓的是什麽東西。但見毒龍尊者咕嚕的說了幾聲,雙手一放,大貓鷹便帶著小貓鷹離島飛去。毒龍尊者忽然暴怒跳起,呼的一拐,把一塊岩石打塌半邊,大叫道:“好,讓你們再活多一日,明日不把你們殺絕,難消我心頭之恨!”一路揮舞鐵拐,亂打樹木,退入林中。眾人看了他那凶神惡煞的樣兒,無不心驚膽戰。


    衛揚威道:“真是邪門,這些貓鷹與我們何幹?何以他見了貓鷹,對我們發這麽大的脾氣?”孟武功道:“毒龍尊者本來就不是人,他就像毒蛇一樣,逢人便齧,咱們不必白費心思猜度他了”。想想明日怎樣應付他吧!”甘鳳池低首沉思,想以武功製勝,實不可能,若然毒龍尊者真下殺手毒招,這十多人中難保無人傷亡。若他更驅使蛇群助戰,就連逃生也不能夠了。搔頭無計,忽見魚殼在海灘上走來走去,望著潮水出神。”


    甘鳳池道:“魚老前輩可有法子可想麽?”魚殼道:“我想那毒龍尊者自恃武功,不是鬥到筋疲力竭之時,未必肯驅群蛇助戰。”甘鳳池道:“咱們在這海島上插翼難飛,他什麽時候驅出群蛇,咱們都是死路一條。何況隻他一人,已難對付。”魚殼道:“不然,若在他驅出群蛇之前,將他打倒,再對付蛇,那就容易了。”甘鳳池道:“毒龍尊者武功超卓,除非是天山的易蘭珠和武瓊瑤兩位前輩,隨便一位到來,才可將他收拾。除了這兩人,當今之世,誰能是他敵手?”魚殼道:“你聽那海濤拍岸之聲,海水之力總比他大吧。”甘鳳池道:“海水之力如何可用,願聞良策。”魚殼道:“他在中午時分,從未出現過,咱們就利用這點空隙,做一些機關。”甘鳳池道:“什麽機關?”魚殼道:“容易得很!這小島上有許多巨竹,咱們斬下十條八條,挖通孔節,裝了開關,灌滿海水……”甘鳳池笑道:“那不像小孩子玩的水槍一樣嗎?”魚殼道:“是呀。我想這樣的水槍,若是出其不意,驟然發射,一條壯漢,都會給水力撞倒。十條八條一齊噴射,毒龍尊者也會栽個筋鬥。咱們將那中空的巨竹灌滿海水之後,用浮沙淹蓋,這裏的沙灘形如斜坡,咱們引他到中央凹陷之地,突然發動,利用水龍之力衝掃,隻要他一戮筋鬥,馬上用重手法傷他。”甘鳳池道:“他內外功夫都登峰造極,能不能成,實未可料,不過,事到如今,別無他法,姑且試他一試。”


    第二日潮水一退,毒龍尊者又從樹林中走出,背後跟著一大群毒蛇,黑壓壓的一大片,怕不有千條萬條。甘鳳池叫道:“糟了,咱們這次是死無葬身之地了。”毒龍尊者撮唇一嘯,群蛇遊到海灘,突然停止前進,首尾相連,排成圓陣。就像初來之日所見的那般。毒龍尊者哈哈笑道:“咱們今日打最後一場,我要教你們死得心服。蛇兒呀蛇兒,待我打完之後,再請你們吃早點。”鐵拐一掄,呼的躍起,向甘鳳池當頭便掃。


    甘鳳池虛擋一招,向海邊疾跑。毒龍尊者道:“喂,你怕了麽?陪我好好的再打一架,等下我可叫你死得好受一點。”甘鳳池把手一揚,三柄匕首在他身邊飛過,毒龍尊者大笑道:“這種破銅爛鐵豈能傷我?”拐杖一振,三柄匕首斷為六截,左掌呼的向魚殼拍去,魚殼也不接招,扭頭便走,跑到甘鳳池的西邊,距離頗遠,毒龍尊者叫道:“你們分開更不能抵敵我了。哼,哼,你們居然不願陪我玩最後一場,真真可惡!我要把你們一個個撕裂了喂蛇!”鐵拐披風,飛奔追逐,魚殼等十多人在沙灘上亂竄亂走,待引得毒龍尊者到了中央凹陷之地,突然一聲號令,眾人早認清了做好記號之處,用腳一撥浮沙,開了“水槍”,十幾條水柱齊向毒龍尊者衝去。毒龍尊者猝不及防,被水力一撞,一陣暈眩,眼睛睜不開,搖搖欲倒。甘鳳池乘此時機,飛身急進,施展全力,啪的一掌擊下,毒龍尊者肩頭一縮,這一掌結結實實的打中了他的後心要害。毒龍尊者大叫一聲,翻身便倒!


    甘鳳池掌力有洞穿牛腹、碎裂山石之能,右掌擊中,左掌又起,說時遲,那時快,魚殼衛揚威等人也到,魚殼一刀斬下,毒龍尊者突然大吼一聲,挺肩一撞,甘鳳池左掌未落,已給他淩空拋起,眾人紛紛走避,魚殼那刀斫中他的腳踝,咋嚓一聲,刀鋒倒卷,也給他的反力震倒。毒龍尊者跳了起來,大喝道:“鼠輩敢施暗算!”撮唇一嘯,後麵蛇群突如萬箭齊發,衝了上來!毒龍尊者搖搖晃晃退了出去,盤膝坐在一塊大岩石上,不時發出低低噓叫之聲。


    甘鳳池給他一摔,運氣護身,在半空一個筋鬥,消了惡勁,饒是如此,跌下地時,仍是頭暈眼花,呼吸幾乎窒息,幸他功力深湛,隻是給毒龍尊者猝勁所拋,未受內傷。群蛇撲至,他已和魚殼退守內線,和眾人一處聯防。


    毒龍尊者盤膝運氣,胸口作悶,亦是不禁駭然。運氣數轉,睜眼一瞧,隻見群蛇雖如潮水股湧去,但敵人個個都是高手,排成方陣,刀劈杖打,劍斬手撕,毒蛇死亡無數,有些小蛇且已退出蛇陣逃走。毒龍尊者突然站起,噓聲怪叫,手舞鐵拐,衝入陣中。群蛇被他一逼,又再群集向前,甘鳳池大吃一驚,想不到毒龍尊者在受了自己一掌之後,居然還勇猛如斯!


    這一來形勢大變,眾人既要防備毒蛇,又要抵禦強敵,陣勢大亂。”正當緊急之際,海麵忽傳來清脆的嘯聲。甘鳳池側耳一聽,麵有喜色,發聲相和。毒龍尊者罵道:“你搗什麽鬼?”一拐擊去,甘鳳池揮動寶刀,側身一擋,魚殼也一躍而前,橫刀疾劈,毒龍尊者怒道:“你這老兒也可惡得緊!”右拐一振,將甘鳳池格退數步,左掌一削,同時進招,掌風如刀,橫劈魚殼手腕。魚殼叫聲“不好!”急閃避時,手腕一痛,腰刀飛上半空,衛揚威孟武功雙雙搶救,毒龍尊者鐵拐一封,攔著去路,噓叫一聲,說時遲,那時快,兩條大蛇,驀然竄起,纏著魚殼身子。甘鳳池渾刀急斫毒蛇,毒龍尊者鐵拐展開,將甘鳳池的寶刀也裹在杖力圈內,衝不過去。魚殼雙手各叉蛇頸,拚命往外撕拉,形勢險極!毒龍尊者磔磔怪笑,招數催緊,猛然一喝道:“今日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拐挾勁風,呼呼兩拐,孟武功的單刀和衛揚威的雙鉤全給震飛,大笑聲中,毒龍尊者又是一拐向甘鳳池擊下!


    海上嘯聲又起,甘鳳池力敵三招,隻聽得毒龍尊者叫道:“什麽人不知死活,居然還敢來闖我的寶島?”小舟泊岩之聲未停,舟中已竄起五條人影!


    毒龍尊者“咦”了一聲,領先的少女快如疾風,霎眼之間來到跟前,毒龍尊者舍了甘鳳池,一拐擊去,突覺冷氣森森,直撲頭麵,撤掌不及,反手一推,退後數步,頭頂的蓬蓬亂發已給劍光削得紛飛,刺眼沾裳,好不難受。隻聽得甘鳳池叫道:“八妹,你來得正好,把這妖人先殺掉再說!”接著忽又聽得群蛇噓叫逃跑之聲!


    來的正是呂四娘、白泰宮、魚娘、唐曉瀾、馮瑛等五人。呂四娘來得最快,見麵一招,便解了甘鳳池之危。白泰官和魚娘去援救魚殼,魚殼正在吃緊,忽覺壓力一鬆,隻聽得女兒在耳邊叫道:“爹,蛇已給斬掉了!”魚殼喜極叫道:“魚娘,是你來了!”把女兒攬入懷中。白泰官叫道:“嶽丈小心,還有蛇來!”提刀劈了兩條,魚殼神智一清,急鬆開手,忽見群蛇噓噓怪叫,向後奔逃。


    你道群蛇何以逃跑?原來就在白泰官夫婦去援救魚殼之時,唐曉瀾和馮瑛也去援救被群蛇撲攻的衛楊威等人,群蛇見有生人到來,紛紛撲上去咬,剛剛接近唐曉瀾身邊,忽然似碰到什麽可怕的怪物似的,掉頭便逃,弄得唐曉瀾也莫名奇妙,原來八臂薩天刺臨死前送給馮瑛的那顆藥球,乃是用貓鷹的口涎混了蜈蚣末和雄黃精等製煉而成,貓鷹涎是克毒蛇至寶,更加上蜈蚣末和雄黃精,厲害非凡,毒蛇隻要聞到那股臭味,便立刻消失鬥誌,聞風遠避。當日雙魔之敢到蛇島拜訪毒龍尊者,便是仗著身上有這種克製毒蛇的猛藥。


    毒龍尊者見群蛇逃跑,驟然間還想不起來,大聲呼喝,群蛇無一聽令。毒龍尊者心中一震,顧不得再和呂四娘纏鬥,提杖衝出。唐曉瀾縱身上來,毒龍尊者站在下風,風中送來藥丸的臭味,毒龍尊者大吃一驚,當頭一拐,馮瑛飛身躍起,淩空下刺,天山雙劍,攻守齊施,毒龍尊者未能得手。呂四娘叫道:“毒龍前輩,你已累了,讓你歇息,再來鬥吧!”毒龍尊者怪叫一聲,奮拐把雙劍蕩開,跑到海角的小山上,驀然抓著了一條逃跑的腹蛇,撕裂蛇腹,口吸蛇血。被削斷一半的短發,根根豎立。他雖然敗陣而逃,但那股凶神惡煞的模樣,眾人看了,無不寒心。


    呂四娘剛才那劍,乃是乘其不意,驟然發難,以絕頂的輕功,配上最上乘的劍法,這才能得手。可是呂四娘受他掌力所推,如受巨壓,也知他功力確比自己高得多。


    甘鳳池道:“八妹,幸得你來,要不然我們今日都葬身蛇腹。那些毒蛇也怪,見了你們便逃,不知是何緣故?莫非是此怪氣數當盡,上天保估我們麽?乘他疲倦,咱們合力殺了他吧!”呂四娘微笑道:“七哥,你是江南的武林領袖,豈不聞乘敵之弊,雖勝不武麽?”甘鳳池一愕說道:“此人自絕於人類,和他還談什麽武林規矩?”呂四娘笑道:“天下無自絕於人類之人,咱們要叫他敗也敗得心服。”甘鳳池對這位師妹素來敬佩,聞言雖尚不以為然,卻也不再反對。


    隻見那毒龍尊者連撕了三條蝮蛇,飽喝蛇血,在岩石上盤膝靜坐,似乎是默運內動,培養氣力。甘鳳池道:“此時不除他,等下定有麻煩。”呂四娘把馮瑛拉在身邊,和她低聲談論。其餘的人,都屏了呼吸,注視著毒龍尊者。


    過了一會,毒龍尊者又磔磔怪笑,拾了鐵拐,飛身縱起,跳到海灘,揚聲叫道:“是誰殺了雙魔,搶了他的寶物?”馮瑛和唐曉瀾應聲說道:“是我們殺的!至於什麽寶物,我們可沒見過!”


    毒龍尊者突然縱聲長歎,鐵拐頓地,錚錚有聲,搖首指著馮瑛罵到:“看你年紀輕輕,貌美如花,卻心如蛇蠍!雙魔怕你們葬聲魚腹,出海尋你,你卻將他殺了!哼,哼,你們這些人哪,真是比我的毒蛇還凶。受我一杖!”呂四娘叫道:“你想和這位小姑娘單打獨鬥嗎?”毒龍尊者怒道,“你們一齊上來,我不用毒蛇,也能殺得你們!”呂四娘笑道,“這位姑娘是我的小妹妹,我可不能讓她受你欺負,好吧,我就陪她和你走上幾招!”


    甘鳳池道:“八妹,可得小心。”唐曉瀾也道:“瑛妹,你若吃緊,便休戀戰。”呂四娘和馮瑛都道:“我曉得。”各亮寶劍,並肩一站,立好門戶,等候毒龍尊者來攻。


    毒龍尊者看了兩人一眼,心道:“這大的武功最高,我先把她殺了。那小的自逃不掉。”拐杖一起,一招“大鵬展翅”,拐杖呼挾勁風,向呂四娘攔腰急掃。


    呂四娘道:“好!”霍地晃身上跳,鐵拐在她腳下一掠而過。說時遲,那時快,馮瑛的短劍一指,“白虹貫日”,疾如電閃,猛點敵人命門要穴,呂四娘身子懸空,招數也急,一招”鵬搏九霄”,淩空下刺。雙劍一上一下,同時刺到,好不厲害。毒龍尊者大吼一聲,不待將杖抽回,隻是隨手一抖,那鐵拐竟然直彈起來,改橫掃和上戳,杖尖指向呂四娘的丹田,杖身又橫截馮瑛的寶劍,一招兩式,分敵人,呂四娘和馮瑛都避了開去。


    一退複合,呂四娘劍走偏鋒,馮瑛搶攻中路,雙劍交勿剪下,毒龍尊者又是一聲大吼,拐杖往下一沉,斜拍馮瑛脈門,下擊呂四娘雙脛,馮瑛身軀瘦小,身形一縮,遊魚般的滑了開去,呂四娘旋身一轉,長劍點到毒龍尊者的左“肩井穴”,毒龍尊者大喝一聲“著!”一個“回身拗步”,龍頭鐵拐往上一抽,順勢反展,疾如駭電奔雪,杖身崩砸呂四娘的寶劍,杖尖卻點到麵門!旁觀諸人,心驚膽戰。哪知毒龍尊者已快,呂四娘更快,毒龍尊者一杖打出,隻聽得叮當一聲,呂四娘長劍在拐杖上一按,身子已彈到半空。馮瑛唰的一劍,邊鋒急進,一招“白鶴梳翎”,斜切出去。毒龍尊者兵器來不及收回,左掌拍出,運掌成風,以攻為守,解了馮瑛招數。


    鬥了片刻,毒龍尊者占不了上風,勃然大怒!運了內家真力,杖法一變,呼呼轟轟,左攻右拒,左一掌右一杖,著著搶攻,但見杖影如山,劍光似練。走馬燈似的風車旋轉,海灘那邊,群雄觀戰,但覺劍光杖影,耀人眼目,金鐵交鳴,震耳欲聾,端的是百年難遇的一場惡鬥。饒是甘鳳池那樣鎮定的人,手心也覺淌汗。


    越鬥越烈,眾人還望過去,隻見三條迷糊的人影在銀光波濤之中上下往來,再看下去時,連人影也隱沒在“波濤”之中了。眾人中甘鳳池和唐曉瀾武功最高,凝神注視,還分辨得出優劣形勢,其他各人連人影也辨不清。


    唐曉瀾看了一會,道:“甘大俠,她們走了下風了,咱們出手吧!”甘鳳池道:“再等些時”,驀然形勢又變,毒龍尊者的杖勢漸緩下來,呂四娘劍勢如虹,奇幻無匹,連連反攻。馮瑛使出大須彌劍式,一團劍光,籠罩身軀,在毒龍尊者身前,滾來滾去。甘鳳池吸了一口涼氣,道:“八妹劍法又精進了,師傅複生,也不過如此!”唐曉瀾連聲讚歎,也道:“馮瑛這小丫頭,劍法在數日之間,竟然也精進如斯!咱們不用出手了!”


    原來呂四娘在先幾天查問了毒龍尊者的武功後,心中便已盤算對策。心想:天山劍法博大精深,玄女劍法精奇奧妙,我們兩家劍法乃是武林雙絕,配合起來,威力無比,以此拒敵,何敵不摧?毒龍尊者武功雖高,也未必擋得了雙劍的威力。因此幾日來都在指點馮瑛應敵之時,攻守配合的竅要。馮瑛聰明絕頂,一點即透。


    但馮瑛劍法雖高,經驗尚淺。加以呂四娘隻是口授機宜,在船中未能練習。所以臨陣初時,雙劍合攻,不夠緊湊,幾乎給毒龍尊者打敗,到走了三五百招之後,馮瑛漸漸鎮定,意與劍會,凝神使劍,不躁不懼,果然把形勢扭了過來。


    毒龍尊者屢攻不逞,漸漸被迫轉處下風,不敢輕敵,杖法又變。勢似比前緩了,勁道卻是加強,力透杖端,杖風激蕩,呂四娘和馮瑛雙劍聯攻,又走了一百多招。兀是攻不進去。馮瑛功力較淺,鬥了半天,汗濕衣裳,給杖風震蕩。胸口如受千斤巨石所壓,極不好受。呂四娘無計可施,瞥見馮瑛辛苦神情,正想撒退。急攻數劍,想把毒龍尊者逼開,然後叫馮瑛先走。


    哪知事情頗出意外,呂四娘急攻數劍,忽覺毒龍尊者鐵拐的力道已不若先前強勁,馮瑛也似覺察到了,振起精神,配合呂四娘急攻,過了片刻,但見毒龍尊者額現紅筋,汗下如雨,麵色灰白,連走劣招!呂四娘和馮瑛大喜,左一劍右一劍,前一劍後一劍,越攻越緊,越打越快,把毒龍尊者的拐杖直壓下去。


    你道毒龍尊者何故突然不支?原來他受了甘鳳池那掌,內髒已傷。若然當時就急退回去,靜坐數天,倘可自療。偏他好強成性,仗著深厚的內功,運氣強禁。再吸了蛇血,振起精神。表麵雖看不出來,其實元氣已經傷損,和呂馮二人拚鬥千招之後,內傷發作,心痛如絞,毒龍尊者本來是仗著內功深厚,強力支持,至此功力漸消,有如堅固的城牆,牆腳已給白蟻損壞,哪還禁受得起風吹雨


    甘鳳池和唐曉瀾見狀大喜,不約而同,都籲了口氣。但見呂四娘劍走連環,揚聲喝道:“毒龍前輩,你還要再打嗎?”甘鳳池笑道:“我們的八妹真是俠骨柔腸,對這樣的妖人也招降起來了!”話聲未了,忽見馮瑛慘叫一聲,給毒龍尊者一掌打翻地上!這一下,變化太過突然,非但是旁觀諸人意料不及,即呂四娘也萬想不到,大吃一驚!


    原來毒龍尊者憤世嫉俗,對一切人等,都視同蛇蠍,心念若給呂四娘等擒獲,不知要受何等苦刑,因此拚了一死,竟然動用了從未給人見過的“金角神蛇”助戰。這金角蛇乃是蛇島的特產,蛇頭微凸若角,毒性最大。毒龍尊者選最毒的毒蛇**,一連培養了十幾代,培養出一條頭有朱砂色的尖角蛇來,其他毒蛇給它一咬便死。毒龍尊者寶貝非常,將它命名為“金角神蛇”,經常攜帶在身。毒龍尊者之養毒蛇,等於平常人之養貓狗,原意本是養作玩物,並未想到要用作克敵製勝的,直到他被逼得無法可施之際,始想起此蛇之毒,用來一試,竟告成功,馮瑛給蛇一咬,複受了一掌,登時倒在地上,口角流出黑涎!


    呂四娘大吃一驚,瞪眼一看,毒龍尊者揮杖再攻,呂四娘接了一招,猛見地上一條金光燦爛的小蛇婉蜒而來,地下馮瑛呻吟叫道:“蛇,蛇!毒蛇!”呂四娘身形急閃,在這瞬息之間,唐曉瀾與甘鳳池雙雙搶到,唐曉瀾來救馮瑛,那條金色小蛇昂首人立,蛇頭擺動,原來蛇愈毒便愈畏雙魔所練的藥丸,這條小蛇來不及逃走,已給那股氣味熏得癱軟,隻能在原地上拚命抗拒,無力遊走。唐曉瀾一劍撩去,把它所為兩段。


    呂四娘擋了兩招,甘鳳池已至,前後夾攻,毒龍尊者此時已是強弩之末,不能再戰,咽了口氣,拚盡全力,一聲大吼,右手一甩,鐵拐筆直向呂四娘胸口擲去,左手反身一掌,與甘鳳池迎個正著。呂四娘輕功卓絕,焉能給他擲中,斜身一躍,便已避開。甘鳳池則運雙掌之力,與他相抵,毒龍尊者氣力已盡,被甘鳳池神力一迫,狂叫一聲,吐出一大灘鮮血,仆倒地上。


    甘鳳池道:“八妹如何?”隻見呂四娘雲發蓬亂,麵有汗珠,顯見比大戰了因之役,更為吃力。呂四娘氣喘籲籲,說道:“我無妨礙,你去看看馮家妹子吧!”甘鳳池道:“好,你歇歇運功,我就去瞧馮家妹子。”呂四娘盤膝運功,流通氣血,忽聽得唐曉瀾放聲痛哭,甘鳳地叫道:“好狠的妖人,好毒的惡蛇!魚老,你看他死了沒有?好,不論他還有無氣息,我都要將他化骨揚灰!”


    呂四娘一躍而起,叫道,“且慢!”魚殼踢了毒龍尊者兩下,見他寂然不動,摸他心口,尚有微溫。甘鳳池道:“八妹有何高見?”呂四娘道:“暫時不要動他。曉瀾,馮瑛怎麽啦?”甘鳳池恨恨說道:“她已無法救了!”


    唐曉瀾抱起馮瑛,哀哀痛哭。呂四娘上前一看,隻見她麵目紫黑,口角流出腥涎,胸前衣裳碎裂,呂四娘貼耳在她胸口一聽,道:“還未氣絕?”甘鳳池道:“她受了兩種劇傷,一是毒蛇所咬,此蛇之毒,我平生未見;一是受毒龍老妖掌力所傷,已及內髒,縱有華陀再世,扁鵲重生亦無能為力!”


    魚殼等人都圍上來看,魚殼被圍在山東撫衙之時,乃是馮瑛冒險來引他們出去的,故此龜殼對馮瑛甚為愛惜,聽甘鳳池斷她必死,不禁流下眼淚。


    呂四娘忽道:“曉瀾,八臂所送的藥丸,在你身上嗎?”唐曉瀾霍然醒起,道:“此藥可治蛇傷,剛才群蛇奔逃,莫非就是因它?”呂四娘道:“我看定是。”唐曉瀾將藥丸取出,在毒蛇咬傷之處滾擦幾遍,毒氣果然漸退。呂四娘道:“此蛇太毒,把這藥丸劈下一半,給她吞下!”唐曉瀾依言將藥丸放入她的口中,過了一陣,隻聽得她肚子咕咕作響,麵上的黑色也漸漸褪了,可是仍然昏迷不醒,脈膊微弱,氣若遊絲!


    魚殼定了定神,叫道:“魚娘!”魚娘道:“爹,我在這兒?”魚殼道:“我的藏寶你帶了出來沒有?”甘鳳池聽了大為不滿,心道:“怎麽經此風波,魚殼貪性仍是未改!別人性命呼吸,死生莫測,他卻問起藏寶來!”


    魚娘道:“爹,帶了一些。大寨夜間被破,倉皇逃走,隻帶了十顆夜明珠,一株劈水犀角,一個商代三腳香爐和一株千年芝草。其它都來不及帶了,埋在田橫島孤峰之上,但願他們沒有發現。”魚殼喜道:“行了,把那株千年芝草拿出來。。”魚娘正想向父親提出,試用芝草療傷,不意父親已先說出。


    魚殼接過芝草,說道:“此草功能起死回生,試它一試。”看了傷勢,叫唐曉瀾將半株芝草碾碎,納入馮瑛口中,過了一陣,馮瑛麵色漸見紅潤,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瘀血!魚殼叫魚娘支起帳蓬,將馮瑛抱迸帳篷將息。又對唐曉瀾道:“尚有半株芝草,你留著吧。馮姑娘曾問我要過。說是可派用場。”


    呂四娘忽道:“把那半株芝草給我!”甘鳳池道:“你要它作甚?”呂四娘道:“救毒龍尊者!”甘鳳池道:“你,你……”想說的是:“你瘋了嗎?”幾字,因他對小師妹一向尊重,沒說出來。


    唐曉瀾道:“姐姐拿去!”他對呂四娘佩服非常,隻要是她說的,莫說半株芝草,即赴湯踏火,也所不辭。魚殼道:“唐兄弟,你不要用嗎?”唐曉瀾把芝草交到呂四娘手上,搖了搖頭,笑道:“我用來做什麽?”呂四娘瞥了唐曉瀾一眼,欲言又止。


    甘鳳池道:“八妹真要救他嗎?將他治好之後,誰人能再將他收服?”呂四娘道:“你我都能將他收服!事不宜遲,七哥,撬開他的牙齒!”


    甘鳳池苦笑說道:“我可沒有這大能耐。”呂四娘道:“七哥領袖武林,難道不知以德服人之理?”甘鳳池道:“但此人乃化外妖邪,豈通人性?”呂四娘道:“他比年羹堯如何?”甘鳳池道:“年羹堯乃人麵獸心,如何可比?”呂四娘道:“他出過蛇島害過人沒有?”甘鳳池道:“沒聽說過。”呂四娘道:“可不是麽?是你們到了蛇島之後,他才和你們打的。”甘鳳池道:“別人受台風災害,流落荒島,稍有人性的都該相救,他反而驅使毒蛇,要吞食我們,難道還不該死嗎?”呂四娘道:“是啊,你說的話,正好替他辯護了。”甘鳳池詫道:“這話怎說?”呂四娘道:“當年他患了大麻瘋,就如你們遇上台風一樣,是受了一種災害,並非自己做錯了事情而受的災害。但旁人非但不救治他,反而要將他驅逐,將他活埋,這又怎能不令他憤恨?他見人便打,正如你們因受了他的迫害,因而要將他化骨揚灰一樣!”


    甘鳳池本俱有仁心俠骨之人,聽了這番話後,細想一想,拍手說道:“八妹到底是讀書明埋之人,見識遠在我輩之上,若非你今日開導,我幾乎做錯事情”憤氣全消,反覺羞慚,上前撬開毒龍尊者的牙齒,將芝草喂給他食,時間過遲,芝草雖然靈驗,不過使他心贓恢複跳動,氣息仍是微弱,甘鳳池撬開他的嘴巴,不理他口氣腥臭,度氣給他,過了好久,毒龍尊者悠悠醒轉,眼中露出奇異的光彩。甘鳳池道:“你現在還不能運氣,躺兩天吧!”仍然度氣給地。呂四娘分出人來,一批服侍馮瑛,一批服侍毒龍尊者,十分周到,過了三日,馮瑛已能起床,毒龍尊者也能說話了。


    呂四娘和甘鳳池極力勸他安心休息。毒龍尊者心中充滿疑惑,問道:“我本來要死,怎麽你們反而救我?你們不是人麽?”呂四娘笑道:“人也有許多種,有些人幸災樂禍,投井下石,有些人卻是以救天下之人為己任,怎能一概而論呢?”毒龍尊者似懂非懂,臥床幾日,不禁細想前事,想起自己在未患麻瘋的少年之時,果然是見過有些人很好,有些人很壞,但在自己患了麻瘋之後,便任何人都對自己冷淡了,甚至仇視。一日又問道:“在外麵還有人患麻瘋嗎?”呂四娘道:“有的。”毒龍尊者道:“還未有藥醫麽?”呂四娘道:“未有。”毒龍尊者忽道:“假如我今日仍患麻瘋未愈,你們仍會對我好麽?”呂四娘道:“一樣。”毒龍尊者搖首不信。呂四娘笑道:“你試想想,你曾驅使毒蛇齧咬我們,你又要仗武功打死我們。你在我們眼中是不是比麻瘋更可怕,麻瘋未必能令人死,而你與毒蛇卻能致人死地。我們既然願救今日之你,又何至恨昔日之你?”毒龍尊者聞言細想,忽然痛哭起來。呂四娘與甘鳳池退出帳外,讓他哭個痛快。待他哭完之後,再回來給他換衣裳。


    如是者又過數日,毒龍尊者也時不時問起外麵人世間的事情,漸漸知道分辨善惡,野性日消,人性日長。又過了幾天,馮瑛已先痊愈,與唐曉瀾過來探望,毒龍尊者一見他們,麵色又變。呂四娘道:“雙魔是好人還是壞人?”毒龍尊者道:“聽你們說,當今的皇帝乃是壞人,他們幫助皇帝,想來不是好人,可是對這位小姑娘,總不能說不好。”呂四娘道:“這不是了?他們幫助皇帝曾殺了許多善良的人。”將昔年雙魔在太行山上殺害抗清義士,擺人頭宴之事說了。毒龍尊者人性已複,聽來也不覺毛骨悚然。呂四娘道:“所以不能因一點小善而掩大好,也不能因一點小不是而毀大賢。”毒龍尊者雖然不能完全領悟,亦覺其中頗有道理。呂四娘又道:“尚有一事你還未知,這小姑娘的家人,是雙魔道人害死的。這小姑娘的母親是雙魔劫去的。”毒龍尊者捶床說道:“該死,該死!”馮瑛道:“我一點也不知道八臂尚有一點善良之心,若然知道,我也不殺害他了。”呂四娘道:“還有一點,你亦不知!”毒龍尊者道:“何事?”呂四娘道:“救你性命的那半株芝草,本來是魚殼留給這小姑娘的。這小姑娘要用來救她一個親人。她的親人被皇帝所騙,誤服毒酒,無藥可醫,指望試用芝草來救。這親人便是他。”指了指唐曉瀾,道:“是他寧願給你,這小姑娘知道了也毫不怨責。”呂四娘故意漏了一點:這主張是她出的。毒龍尊者呆了一呆,不覺又掩麵流淚。


    在這十多天之中,魚殼已督工將大船造好,到毒龍尊者複元之後,呂四娘等人和他告別。毒龍尊者戀戀不舍,忽然跪了下來,向呂四娘、甘鳳池、唐曉瀾、馮瑛等四人行了大禮,眾人急忙扶起。毒龍尊者指天誓道:“我在這裏已經住慣,到外麵去混我是不願了。但我發誓每年必要救治麻瘋者十人,每年外出三月,將麻瘋病者扛回此島。治好之後,再送出去。你們別瞧我的毒蛇凶惡,他們卻是醫治麻瘋的聖藥。”呂四娘合什道:“善哉,善哉!尊者既有此念,也就不必限定十人,盡力而為便是了!”


    眾人離開蛇島,揚帆歸國,舟中說起毒龍尊者之事,眾人無不佩服呂四娘見識深遠,同表讚歎。


    舟行兩日,繞過唐馮二人以前往過的小島,島上樹木光禿禿的,隻有新長的野草一片青綠。唐曉瀾倚欄遙望,觸景傷心,想起在此小島數月,乃是平生最歡樂的日子,而今重歸大陸,憂慮複生,不覺百感交集。呂四娘窺見他臨風灑淚,上前笑道:“世外桃源,究是幻境。喧囂塵世,卻是家鄉。唐兄弟何故戀戀不舍?”唐曉瀾強笑了笑,愁懷仍未解開。隻有馮瑛心無雜念,但覺能在“叔叔”身邊,便已心滿意足,不管它是世外桃源還是喧囂塵世!


    過了此島,再行數日,已到了黃海海麵,魚殼遙望海外隱隱略現的幾個島嶼,都是以前自己所創的基業,而今卻如海外神山,可望而不可即。想起以前海外稱王,有如惡夢,不禁老淚縱橫。此時他們翁婿已和好如初。白泰官上前勸慰,魚殼收淚笑道:“我暮年晚日,得佳兒佳婿,侍奉身邊,勝於海外稱王多矣!我有何憂?隻是適才遙望各寨,為傷難的兄弟悲傷,亦為自己醒悟太遲痛悔而已。”


    出了黃海,一路順風著陸之後,眾人改裝易容,偷入京師,到了京師,已是端陽節後,甘鳳池帶眾人到一個幫會龍頭的家中住宿,問起近事,始知年羹堯在山東班師之後,已遠征青海去了,京中各皇子,或被殺害,或被貶黜,或被剪賒羽翼,均已無能為力。雍正廣招武士,大修宮殿,挑選秀女,點綴得一片“升平”氣象。


    呂四娘到京師後,第二日便去拜訪一個名醫,這醫生姓葉,乃是呂留良的故交,醫求精湛,當世無雙,隻是生性怪僻,平日讀書自娛,不輕易給人治病,呂四娘以前勸慰唐曉撇時,力說有法可想,原是寄望於他。不料到了京師訪問,這個姓葉的醫生卻因不肯醫治貴人,幾乎被投下獄,幸有他以前治好的病人報訊,星夜棄家出走,而今已不知遁跡何方了。


    馮瑛聞訊大為沮喪。呂四娘慨然說道:“我入宮一探如何?”唐曉瀾力勸不可,呂四娘道:“允禎這廝,乃是我家的大仇。我此番入宮,並非專為你去。若有機可乘,我就將他殺了。”甘鳳池力勸慎重,呂四娘以身負家國深仇,並要為良友竊取解藥,藝高膽大,堅持要去。馮瑛初生之犢,也躍躍欲試,要與呂四娘同行。呂四娘知她輕功超妙,點頭應允。甘鳳池托人接應,約好二人若五鼓不歸,甘鳳池便要率眾大鬧皇宮。


    是夜,甘鳳池等在家守候,焦急異常,過了四更,呂四娘與馮瑛忽如一葉輕墮,飄落庭階,淡月疏裏之下,隻見兩人滿身血汙。甘鳳池問起經過。呂四娘歎道:“這狗皇帝防備真個嚴密異常,武士遍布。比起他去年竊位之初,已是大不相同!我們入宮未久,便被發現。要不是仗著師門絕技,幾乎逃不出來!”馮瑛興奮說道:“呂姐姐膽子真大,我們看看已給包圍了,全仗著她開路。他殺了三名武士,我也殺了兩名,弄到滿身血汙。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宮,噢,皇宮真是大極了。”甘鳳池道:“你們可有見著允禎麽?”呂四娘憤然不語,馮瑛道:“你是說那狗皇帝麽?見著了!我在年羹堯家中見過,我認得他!他遠遠的向我們喊話,他說他料到我們會來。他說唐叔叔還有七天便是死期。說我們要想竅取解藥那是休想。叫我快和唐叔叔入宮求他。”甘鳳池喃喃說道:“七天,隻有七天。”馮瑛咽淚說道:“是啊,隻有七天,怎麽好呢?”馮瑛在庭階談話,越說越大聲。唐曉瀾忽然從內房走出。慘笑道,“瑩姐瑛妹,你們不必為我費心了。甘大俠,我要求你一件事。”


    正是:


    公恨私情兩愁絕,哪甘黃土葬英雄。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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