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韓大相公喊出那一句東華門外唱名者方為好男兒,無論是達官貴族,還是販夫走卒,都對進士出身官員的清貴有了深刻印象,從那以後,每逢科舉放榜,在整個汴京都是最重大的事跡之一。


    雖然僅僅是會試, 並不像殿試那樣會在東華門外唱名,但是,會試的關注度反而不低於殿試,在某些人眼裏,會試比殿試更加重要,而這些人, 並非是自己或者家人參加科考的。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大宋就有了一個傳統,那就是榜下捉婿,放到先帝剛登基那會,榜下捉婿還是有風險的,也就隻有成名已久的才子才會受到追捧。


    歸根結底,還是和科考的政策有關,先帝登基之前,會試之後的殿試,一甲,二甲,三甲皆有數,一甲二甲賜進士及第,三甲賜進士出身,但在先帝剛剛登基那會,先太後垂簾聽政的時候,出現了一個人物, 促使大宋科舉做出改變。


    西夏重臣張元,本為宋人,因會試之後參加殿試落榜,心中不忿, 與同窗好友投奔西夏,兩人分別改名張元和吳昊,以此博取西夏李元昊的注意,並因此在西夏入仕,一步步幫助西夏做大做強,因這二人對大宋的了解,尤其是張元,本就是秦風路人士,對西北民情相當熟悉,西夏因此在政治,經濟與西北處處針對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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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出現了這樣的一件事,在官家親政之後,為了交好士子,避免在出現一個張元和吳昊這樣的人物,對科舉做出了重大改變,會試之後不在罷黜舉子,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 通過會試,就相當於考中了進士。


    不過不同於後世的科舉製度, 隻有一甲, 二甲,三甲,大宋將原本被罷黜的舉子,又分為四甲和五甲,後來隨著時間推移,一甲三人不變,二甲人數大幅度削減,同比之下,三甲人數和四甲人數也有所削減,隻有五甲占據了幾乎半壁江山。


    因四甲人數較少,相對來說比較優秀,大部分舉子學識比之三甲差不了多少,相差的也就是運氣而已,因此和三甲一樣,會被賜予進士出身,而原本會在殿試中被罷黜的,基本上都是五甲出身,即便是現在不會被罷黜,在出身上也低於前四甲,被賜為同進士出身。


    當年這個稱呼剛出爐的時候,民間還有個笑話,將同進士和如夫人相提並論,在官場上的鄙視鏈占據最底層,甚至當年同進士沒有參加翰林院館選的資格,雖然近些年放開了這個資格,其實也就是在麵子上沒那麽難看,掉落的五甲的舉子,本身就是才華比不上前四甲的,翰林院每次館選的人數隻有十餘人,一甲三人麵試進入翰林院,又占據了三個席位,剩下的名額,大部分被二甲進士考中,僅有一兩個名額會被三甲出身的進士奪取,掉落到四甲的都不多見,更何談五甲,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這樣的人物出現。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榜下捉婿愈演愈烈,大宋的富戶鄉紳也很現實,之前是賭一把,現在連賭都不用賭,無論是誰,隻要是中了進士,都會成為榜下捉婿的對象,而官府對這樣的情況也當看不見,畢竟他們是明白的,這種事情,說不上吃虧還是占便宜,而且,如果中榜的舉子誓死不從,商賈富戶也不敢把他們怎麽樣,最後還是好吃好喝的供著,實在說不通,就隻能禮送出門。


    盛長槐自然不用擔心出現這樣的事情,笑話,榜下捉婿的對象,一般都是貧寒舉子,或者小家族出身的,真正名門出身的舉子,除非是自己想要見識見識,表明自己身份之後,在加上下人的保護,還沒人敢動他們,更何況盛長槐這樣身份尊貴的侯爵,誰敢和大宋第一勳貴英國公家搶姑爺。


    真正的大家族,是不屑於榜下捉婿這樣粗淺的手段,等殿試的排名出爐,自家有頭有臉的長輩出麵,組織幾場文會,有的是機會找家世學識都為上品的姑爺。


    還有一部分,比如盛家這樣的門第,也有自己的謀劃,就比如盛家主君盛紘,早就在進京趕考的舉子裏麵挑選出潛力股進行投資,隻等會試和殿試一過,大登科緊接著就是小登科,皆大歡喜,雙喜臨門。


    本來,按照盛長槐這樣的身份,是不必親自到場去看榜的,但盛長槐就是去了,自然不光是為了去看榜,早在昨日的時候,英國公已經得到了消息,盛長槐這次必中無疑,今日也就是看能排在第幾名。


    現在距離放榜的時候還有一會,盛長槐卻已經提前到了,按照他的身份,即便是卡著點到,也沒人敢攔在他前麵,盛長槐提前到這裏,自然是有事情。


    “侯爺,人找到了,文彥敬昨夜與同鄉舉子參加了吏部郎官組織的文會,估計是多喝了幾杯,今日起的有點晚,剛剛才到。”


    張順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走到盛長槐的馬車跟前,對著盛長槐說道,盛長槐掀開簾子,順著張順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文彥敬一臉自信的和身邊的舉子打招呼,看來對自己會試中舉信心十足。


    “去,就說你們家侯爺找他有事相商。”


    張順聽完之後,諾了一聲,直接就往文彥敬的方向走去,盛長槐遠遠的瞧著張順在那邊和文彥敬說話,看他往馬車的方向望了望,旋即對著自己施了個禮,然後跟著張順往馬車的方向走了過來,點了點頭,放下簾子,冷哼了一聲,隻等文彥敬過來相見。


    “相州廣平縣舉子文彥敬,應侯府家人想請,前來與盛侯相見。”


    馬車外傳來文彥敬的聲音,倒是有理有據,盛長槐雖然不是第一次見文彥敬,但以前也隻是在積英巷那邊見了一次,畢竟算是盛紘的門生,因盛長槐和盛紘關係尷尬,此人並未多與盛長槐交談,就是打了個招呼而已。


    這一次算是第二次相見,聽到文彥敬的自我介紹,盛長槐倒是有些驚訝,此人竟然和當朝大相公韓章算是同鄉,不過,韓章韓大相公是清河人,文彥敬乃是廣平縣人,竟然沒有投入韓章的門下,不過也正常,韓章韓大相公祖籍雖為相州,但並非是在相州發解,清河那一支的韓氏一族,和韓大相公的關係,就如同盛家大房和二房的關係一樣,甚至還要遠上一輩,到了現在,已然出了五服。


    再加上韓章韓大相公身份多麽尊貴,就是要收取門生,也得是在考中進士之後,還得是前三甲,甚至是一甲二甲出身的,才能進入韓章韓大相公的法眼,當朝大相公收取門生,恐怕像盛紘這樣的五品官都趨之若鶩,一個剛剛過了解試的舉子,身份還是低了一些。


    “上來把,我有話問你。”


    盛長槐冷冷的說了一聲,聽到盛長槐的語氣不悅,文彥敬也能猜到是為了什麽,但是此人年紀不大,心性倒是和麵相一樣,沒有年輕舉子的衝動,反而表現的十分有城府,不卑不亢的答應了一聲,也不用別人攙扶,自己翻身上了馬車。


    進了馬車之後,車廂內並沒有多大的位置,文彥敬看了看盛長槐,見他沒有說什麽,就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不知道盛侯找我,是有什麽事情。”


    盛長槐似笑非笑的瞧著文彥敬,自己找他做什麽,文彥敬豈能猜不到,看來,此人的冷靜,也不過是裝出來的,盛長槐也能猜出來他的底氣,這裏是哪裏,貢院門口,從開國至今,還沒有哪個勳貴在科考放榜的日子裏,於貢院門口鬧事的。


    盛長槐其實猜的不錯,文彥敬在剛才張順找上來的時候,心裏就一直忐忑不安,前幾日小甜水巷發生的事情,雖然被壓了下去,沒有在汴京鬧的沸沸揚揚,但有心打聽的人,還是會知道這個事情的。


    盛長槐連官家麵前的紅人顧廷燁都敢出手,更何況他一個無權無勢的窮舉子,但是蜀縣侯相招,文彥敬也沒辦法,更何況,他還是有底氣的,那就是自信盛如蘭對他死心塌地,盛長槐投鼠忌器,更何況,這可是貢院門口。


    兩個勳貴在大街上大打出手,或許以兩人的權勢能壓下去,畢竟對小老百姓沒什麽損害,反而因此賺了一筆,但是,如果盛長槐在貢院門口挑事,那可是打整個士大夫這個群體的臉麵,更何況,盛長槐自己也是聖教後輩,汴京有名的才子,這幾乎就是自絕於文壇。


    但是,看到盛長槐這種表情看著他,文彥敬畢竟是個讀書人,還是有些害怕的,他可是打聽過這個蜀縣侯的,不光是汴京這兩年有名的才子,更是手上沾滿鮮血,以軍功封爵的武人,到底還是裝不下去了。


    “侯爺,文某知道您找我的意思,我和令妹是真心相愛的。”


    聽到這裏,盛長槐冷笑了一句。


    “既是真心相愛,那你入贅如何。”


    文彥敬聽到之後大驚失措,剛才在過來之前,他腦子裏想了許多種可能,他自認都能應對,哪怕是盛長槐不管不顧,在貢院門前以勢壓人,自己這段時間結交的幾個朋友可都在那邊看著呢,不出一炷香功夫,恐怕這件事就要鬧到禦前,當朝勳貴在貢院門口欺壓寒門舉子,在放榜的節骨眼,考中的自然會覺得同仇敵愾,沒考中的正愁沒地方撒氣,群情激奮之下,這裏離皇宮那麽近,現在人群中肯定有皇城司的人,放榜當日,舉子們鬧事的事情馬上會上達天聽。


    但是,唯獨沒想到的是,盛長槐口氣雖然不悅,但並沒有說什麽退親的話,而是叫他入贅,這可就將了文彥敬一軍,當贅婿雖然是在侮辱他,但這得分對方是誰。


    就算是自己中了進士,一個沒任何後台的進士,入贅到時代書香門第,尤其是剛剛出了一個侯爵的盛家,這就兩說了,皇家還有招駙馬這一說呢。


    “我。。。我。。。。”


    文彥敬確實想攀上盛家,但是要通過娶盛家女的方式進行攀附,而不是要入贅到盛家,這兩者之前有天差之別。


    娶了盛家女,不光能得到一筆豐厚的嫁妝,借此改變自家一窮二白的生活,雖說大宋官員待遇豐厚,一個剛考中進士的,也就是比普通富戶過的好一些,哪裏比得上娶一個家世顯赫,嫁妝豐厚的娘子來的實在,來的快。


    而且,娶了盛家女,盛家的人脈關係都能成為他在官場上的助力,海家,王家且不說,盛家自己現在也不算是小門小戶,幫他某一個有前途的官職還是有這個能力的。


    但要是入贅,雖然能得到的更多,但卻失去了自主性,這就好比是做生意,娶妻等於是合作,入贅相當於被收購了,以後自己前途在光明,也隻是在為盛家打工,這可就不是文彥敬希望的那樣了,從古至今,就沒有贅婿得登高位的,即便是皇家,也隻出了一個韓駙馬,這還是因為官家無子的緣故,重用駙馬其實是出於某種考量,其餘人都有可能被宗室中有野心的收買,而駙馬投靠宗室,哪裏比得上自家嶽丈就是皇帝呢。


    看文彥敬我我了半天,盛長槐冷笑道。


    “怎麽,入贅盛家,委屈你了,盛家什麽門第,你什麽出身,盛家嫡女也是你能覬覦的,若是庶出,盛家倒是可以下嫁,你整個汴京打聽打聽,想娶盛家嫡女的世家多了,讓你入贅,已經是便宜你了,要不是為了如兒的清譽,我一封奏折遞給官家,像你這樣,勾引良家女子的斯文敗類,還想成為進士。”


    盛長槐並非危言聳聽,《西廂記》雖然是千古名段,但真實的情況是,文彥敬這種舉動,放在現在是讀書人所不齒的,互生愛慕或許沒錯,但是在明知道對方已經在議親的情況下,還約對方私下見麵,這就是品行的問題了,要是盛家追究,搞不好連秀才功名都要剝奪,國朝取士,首重品德。


    “要麽入贅,要麽打消娶如兒的念頭,你自己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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