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文彥敬猜了半天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魏老丈不得不提醒了一句。


    “在透漏一下,某家祖籍汾州。”


    祖籍汾州的大家族,文彥敬猛地靈光一閃,他好像聽誰說起過,汴京是有一家姓魏的,祖籍也是汾州, 莫不是幾十年前魏相公的那個魏。


    在汴京的魏家,現在最有名氣的,肯定是魏國公,不過也已經隱退好幾年了,以前倒也算是大宋第一檔的勳貴,不過繼承人能力一般,本來隱隱有衰退之相,好在魏國公隱退這幾年, 專心教導孫子, 倒是有幾個成器的,尤其是嫡長孫,武藝倒也一般,但卻深得魏國公的家傳,軍事謀略還不錯,剛剛進入殿前司打磨,等到魏國公過世,估計要越過其父親,接管魏國公在軍中的勢力。


    但是,現在這個魏,可不是魏國公的魏,文彥敬怎麽都猜不到,在這個偏僻的地方,竟然會藏著這樣一個曾經的大族, 先太師魏相公的後代。


    現在確實汴京魏國公家最有勢力, 至少那個可以傳家的爵位, 就是保證後代子孫吃喝不愁的基本,這也是勳貴一脈長久不衰的底氣。


    但是放到二十年前左右,這汴京人說起姓魏的,最牛逼的肯定是魏相公他們家,這可是當年比範相公都資曆老的存在,三朝老臣,真宗皇帝的托孤之臣。


    可惜的是,當年魏相公和先太後走的太近,以至於在官家親政之後,曾經外放了一段時間,等到範相公被奸黨抨擊,先帝不得不將範相公貶官出京,為了避免朝中奸黨一手遮天,又把這個三朝老臣給請了回來。


    魏相公三起三落,也看澹了事務,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後繼無人,幾個兒子皆不成器,沒一個考中進士的,都是蔭封得來的官職, 當不起大任,赫赫有名, 輝煌數十載的魏家就此沒落。


    “想不到老丈竟然是魏相公之後, 請恕晚生眼拙,沒有認出來。”


    文彥敬話雖這麽說,但還是覺得這魏老丈說話不靠譜,還當自己是以前魏相公在世的時候,即便是貶官,門生故舊也充斥於朝局,不把一個侯爵之家看在眼裏,放到現在,別說蜀縣侯府,就是積英巷的盛家,也不是魏家能比得上的。


    魏老丈哈哈一笑,自然知道文彥敬的意思。


    “文小哥也是熟讀聖賢書的,可知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道理,某家先祖門生故舊無數,隻要文小哥點頭,我自然有辦法叫盛家不會記恨小相公。”


    文彥敬好像有那麽點相信了,魏相公他不怎麽了解,但卻是知道範文正公之後在文壇多麽有地位,都是擔任過大相公的人,想必魏相公當初也有後手留下來給後世子孫。


    “我也不瞞你,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我也不會出此下策,說起來都是子孫不孝,丟了先祖的臉麵,想必是先祖當年占盡了魏家的風水,導致魏家兩代人都沒有能中進士的。”


    按照魏老丈的說法,這二十年,雖然魏相公的門生故舊還念舊情,但人情總有用光的時候,如果魏家在沒有一個有長進的子孫,魏家就真的沒落了,所以他才不得不榜下捉婿。


    這個魏老丈,乃是魏相公最小的兒子,也是相公僅存在世的兒子,現在魏家的掌舵者,魏家兩代都沒有考中進士的,再加上第二代人也已經紛紛致仕,官場僅存的也就大貓小貓三兩隻,雖然魏相公當年的門生能照顧一二,但畢竟不是進士出身的,別說擔任高官了,成為京官都不可能。


    “為了後世子孫計,老夫不得不采取這樣的下策,我知道那幫富戶在笑話我,說我不懂榜下捉婿的潛規則,他們哪裏能想到,老夫不出手則以,一出手,自然要挑個最好的,不如文小哥你,就是老夫最看好的。”


    魏老丈剛才在貢院門口的表現,竟然也是偽裝的,這倒是出乎文彥敬的預料,他在半路的時候,一直以為自己碰到了一個新手,沒想到,確實是新手,那也是因為魏家以前壓根就不需要,但不代表新手就不懂行了,這魏老丈,不要太懂這裏麵的彎彎繞繞了。


    魏家畢竟以前是相門,很多隱秘的事情,比之旁人要知道的多的多,用他的話來說,就連如今的大相公韓章,當年也是榜下捉婿才娶了如今的妻子。


    “當年韓相嶽家的情況和我家類似,韓相的嶽家乃是真宗皇帝時期的工部尚書之子,你以為韓相公到如今的地位,真是全憑他自己的能力嗎,不,不是的,沒有他嶽丈家的幫助,他就不會投入範文正公的門下,要不是他繼承了嶽家的人脈,又怎麽可能帶著一個小小的韓家成為赫赫有名的相門。”


    當年韓相公屬於捉婿的對象,這在汴京沒幾個人知道,畢竟當年捉婿和現在不同,當年會試上榜者,並不一定會在殿試高中,而韓相公的嶽丈家,是在殿試之後捉的婿,不,也不能說是捉婿,是在韓章中了進士之後,他的嶽丈以同為相州同鄉的身份,請韓章去家中一緒,當夜就定下了親事。


    “文小哥也是相州人士,自然知道韓相公的嶽家,也是你們相州人。”


    這麽一說,文彥敬馬上就懂了,韓家和崔家都是相州大族,作為相州的末學後進,自然是把韓章當做人生榜樣的,他的生平事跡,每個相州舉子都能說個頭頭是道。


    在相州是有這樣的傳聞,當年韓大相公入仕的時候,崔家幾乎把所有的人情全都用到了韓章身上,韓章也不負崔家的希望,混到如今數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而崔家終於在第三代有了可造之才,也借著韓章的勢力從新成為大宋有名有姓的世家,得以保住上百年的資曆。


    “你以為我們魏家沒有那個勢力在別處購買宅院嗎,其實不然,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魏家兩代沒什麽人才,要還不知道收斂,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盯上。”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魏家以前輝煌無比,在大宋至少排進前五,自然得罪了不少仇人,要不是魏家這些年低調,早就被仇人吞成了渣子。


    當然,魏老丈並沒有說這些,文彥敬也猜的出來。


    “春秋時期,呂不韋以秦異人為籌碼,奇貨可居的的典故世人傳送,當年的崔家,如今的魏家,其實也是抱著同樣的心思,崔家能夠成功的事情,魏家自然也可以,我們魏家現在隱藏的人脈,可比崔家當年要強多了,別的不說,隻要文小哥點頭,老夫承諾你,不僅奉上豐厚的嫁妝,還會介紹你拜入韓大相公的門下,韓大相公當年貶官出京,可是欠了我們魏家好大的人情,這些年魏家雖然子孫不成器,但卻一直把這個人情留著沒用,好鋼要用在刀刃上,現在正是時候。”


    看到文彥敬還有些顧慮,魏老丈又用他最熟悉的盛家舉例子。


    “文小哥要還是不信,你想想蜀縣侯的大娘子是何人,就明白老夫說的有沒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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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彥敬自然知道盛長槐的大娘子是何人,雖然他和盛長槐沒說過幾句話,但他有心成為盛家的姑爺,自然把盛家的底細能打聽多少打聽多少,盛長槐之所以敢在貢院門口威脅他,就是因為盛長槐將來是要接受英國公在軍中的人脈的。


    看到文彥敬臉上有意動的神色,魏老丈臉上漏出一絲微笑,再一次加碼。


    “去,把小姐請出來。”


    魏家的下人聽到之後,連忙去請魏家的小姐過來和文彥敬想見,既然是捉婿,魏家的小姐自然是十分在意的,就在隔壁待著,沒一會,就看到一個曼妙的身影從外邊走了進來。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冰肌玉骨,眉目如畫,清麗脫俗,國色天香,看到這個進來之後半遮半掩的姑娘,文彥敬腦子裏不知道出現了多少誇耀女子的成語典故,用漢代李延年的這首詩形容在確切不過,文彥敬何曾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


    魏老丈也是故意顯擺,讓自家女兒敬文彥敬喝了兩杯酒,好像覺得這樁婚事必成無疑,見過麵之後,並沒有叫自家女兒離開,而是和她聊起了詩詞。


    難怪魏老丈如此顯擺,魏姑娘雖然有些害羞,但從言語中文彥敬也能品出來,這魏家姑娘的文學修養頗高,在想起盛家那個,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盛家那個可是連自家兄長的詩詞都背不來幾篇,說個不好聽的,也就是認識幾個字罷了。


    最後,魏老丈又叫自家女兒當場彈奏一曲,要不是男女有別,現在文彥敬還沒鬆口,魏老丈甚至還想叫自家女兒和文彥敬手談一局。


    “不是老丈我吹,我們家這女兒,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更難得的是女紅廚藝也是上品,今日這頓飯,就是我家女兒親手做的,還有牆上的那幾幅梅蘭竹菊,都是我家女兒親手鏽的,不知道可還入得了文小哥的法眼。”


    太能了,文彥敬從來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樣優秀的女子,在他看來,這魏家的女兒,有著比盛家四姑娘更優秀的文采,不低於姑娘的文采,甚至還有盛家六姑娘的心靈手巧。


    但是,文彥敬還是有顧慮。


    “請容晚輩孟浪,心中有個疑惑,貴府女兒如此優秀,如果老丈剛才說的都是真的,要什麽樣的姑爺不行,非得選擇晚輩。”


    魏老丈哈哈一笑。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家女兒自然不愁嫁,但你想一想,若是找個家世學識都為上品的,魏家的助力在人家眼裏,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將來即便沒有魏家,仕途也是一片光明,說句不怕得罪文小哥的話,文家要什麽沒什麽,就算以後成了親,你要在仕途上自然要仰仗魏家,作為回報,哪怕是為了你的名聲,你將來有了出息,也不會忘記扶持魏家,就好比當年的韓大相公。”


    道理確實是這麽個道理,文彥敬不疑有他,在也沒有半點顧慮,這麽會功夫,他在心中已經衡量了半天,有韓大相公成功的先例,魏家現在沒有進士,隻要自己成為魏家的姑爺,那麽魏家所有的資源和人脈都是自己的,畢竟自己的前途和魏家將來能否保持地位息息相關,相比之下,盛家那邊的支持不可預估了,尤其是在盛長槐對自己很反感的情況下,剛才自己沒魏家捉婿,路過盛長槐的馬車,可是看見了盛長槐那一點都不在意,甚至還帶著一些譏諷,說什麽會得罪盛家,剛才不過是文彥敬的說辭。


    一個明顯反對和自己結親的家族,和一個全力支持自己的家族,雖然盛家明麵上的實力強一些,但這些大多數都來源於看自己不順眼的蜀縣侯,文彥敬自然知道怎麽選,至於盛如蘭,剛剛離開的魏家姑娘,不知道要甩盛如蘭多麽遠。


    有這樣的一個大娘子,紅袖添香,又有共同話題,這才是男人夢寐以求的,想到這裏,文彥敬不覺得多喝了幾杯酒,半推半就的就被魏老丈勸說著寫下了婚書。


    看到事情大定,文彥敬對魏老丈直接把開封府的幫差叫過來,確定兩家是相談盡歡,你情我願這樣的事情也沒想多少,陳三狗也是激靈,當場就開始祝賀起來。


    “小的為文相宮賀,大登科之後就是小登科,不知羨煞了多少人,小的提前預祝文相公在殿試一舉奪魁。”


    奪魁什麽的是不可能的,文彥敬雖然自傲,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今科舉子裏麵,文采出眾的不少,不說蜀縣侯,就說同為應天學子的徐慎,學識文采自己都相形見絀。


    也是高興,文彥敬難得大方起來,從懷裏拿出一錠銀子,足足有十兩,賞賜給了陳三狗,諷刺的是,文彥敬一個窮舉子,身上哪裏來的這麽多錢,這還是會試之前,盛如蘭決意和他告別的時候相贈的,她恐怕也沒有想到,他的文哥哥,拿著自己從小攢的體己銀子,為一個幫差祝賀文彥敬和別家結親,就這麽給賞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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